第二百一十九章 所憎相同
姚暮染明白了他的用心良苦,心中一片溫熱。她配合著接過了他手中的蕩邪短刀,淺笑道“臣妾謝陛下賜刀,臣妾十分喜歡,往後自會將這心愛之物時時拿在手中把玩。”
“這便對了。”霍景城摟著她,接著道“朕再教你,殺人隻需一招,不出手則已,出手便要一擊致命。雲相自刎的場景你也見了,對,就是那樣,一刀斷其頸脈,頃刻血盡,華佗難救。”
“嘩啦”一聲,一位嬪妃嚇得顫了手,這一顫,茶盞便端不穩打翻在了桌上。
皇後忽地站起,垂眸間露了幾分清冷“陛下,臣妾累了,先行告退了。”說罷,行了一禮轉身就走。
霍景城沒有理會。嬪妃們連忙起身行禮恭送。待重新坐下後,個個眼中有了惴惴之色。
“哎呀!麗妃姐姐,你怎麽哭了?”一片肅靜中,舒妃忽地驚呼一聲。
眾人轉眸一看,隻見麗妃正拿著絲絹拭淚,她低聲飲泣,哭得哀淒動人,珠淚成串。
幾位嬪妃馬上安慰詢問起她來。
霍景城見狀,淡聲問道“麗妃這是怎麽了?”
麗妃放下絲絹,一臉委屈,哽咽道“陛下,您百忙中來到這裏,就是為了給宸妃妹妹助威,來與臣妾置氣的嗎?臣妾好歹跟了您多年,還九死一生生下了宜雙,您卻為了一個新人當眾這樣處置臣妾。”說完,她又看向姚暮染,道“宸妃妹妹,姐姐我倒是把你怎麽了?女子家嘴碎,幾句有口無心的話而已,你用得著一筷子都不動就提前離席去陛下跟前告狀嗎?看陛下這不快的樣子,想來沒少添油加醋呢,真是冤死我了。嗚嗚……”
姚暮染淡淡道“麗妃姐姐誤會了。不過妹妹此刻還真學到了一招,看來今後若有什麽不快之處,還真要去陛下跟前告告狀呢。”
“你!!”麗妃氣極語結,又看向了霍景城。誰知霍景城也沒給她好話,神色淡淡道“你真是有口無心嗎?眼下看來到底是自個兒有心了,這才在這兒不打自招。”
麗妃一聽,眼淚珠子更是泛了濫,楚楚可憐道“陛下,舊不如新,臣妾得罪了宸妃妹妹,又惹您生了氣,臣妾就不留在這裏礙陛下的眼了,臣妾這便回宮去麵壁思過,一月都不再出來!”說著,她低泣著行了一禮,轉身傷心地跑了。
好好的冊封喜宴,被霍景城就這麽攪了,自己的女人也左一個走了,右一個跑了,他卻始終不為所動,淡定抿茶。
這邊,舒妃看了看霍景城的神色,勸道“陛下息怒,其實,麗妃姐姐也沒說什麽,今日這般誤會,還不是因為姐妹間尚是生疏不了解嘛。就像臣妾,大大咧咧心直口快慣了,跟熟人尚能盡興去說,可不了解的人跟臣妾說上幾句可不是要得罪人家嗎?陛下放心吧,往後,我們會跟宸妃妹妹多多親近,好好相處的。”
姚暮染一聽,登時對這位開朗嬌俏的舒妃刮目相看。心覺此人才是聰明人。一番話說得這般滴水不漏,既哄了霍景城,也維護了麗妃,還借坡下驢向她示了好,可謂是一舉三得呢。
誰知這時,惜字如金的靜妃竟然慢慢開了口“陛下得空了還是好好去哄哄麗妃姐姐吧,麗妃姐姐一高興愛掐人,生了氣更愛掐人,可別將這火撒到了宜雙公主的身上。”
霍景城聽罷,神色一凝“何出此言?難道她有過這樣?竟拿朕的女兒撒氣?”
舒妃連忙道“哪有哪有,麗妃姐姐那個性子,即便愛掐人也就隻欺負臣妾了,哪能拿公主撒氣呢?”說完,她又補了一句“說得好像是旁人生下的一樣,就是旁人生的,也是下不去那個手的。”
姚暮染在一旁靜聽靜看,此時,忽然在這三妃之間嗅出了某種苗頭,也瞧出了她們之間的情勢。
這邊,靜妃依舊不說話了。
誰曾想,溫貴嬪竟又摻進了這個話題裏,忽然出聲道“靜妃姐姐不說話則罷,一說話那可不是亂說的。”
接下來,容貴嬪竟也湊了一句“的確,臣妾在書上看到過,說言少之人可立威信,而一出言便可相信。”
舒妃笑意淡了些,放下茶盞道“是啊,你們了解的隻是靜妃姐姐,未必了解麗妃姐姐。本宮與麗妃姐姐向來親近,自是最了解她,也眼看著她把公主疼的沒地兒放呢,哪還能用來撒氣?那可不是自己捅自己的心窩子嗎?你們兩個也是膝下有公主的人,還不明白那份為母之心嗎?”
霍景城以手肘支桌,閉眼捏起了鼻梁。幾位嬪妃一看,才不說話了。霍景城捏了半晌鼻梁,見無人說話了,放下手道“都說完了?”
幾位嬪妃悻悻不語。
“行,說完了朕去看看皇後,你們坐。”他站起,俯身湊在姚暮染的耳邊輕聲留下了一句話“染兒,你今日絕美。”說罷,他轉身離開了。
“臣妾恭送陛下——”
嬪妃們回座後,桌上的氣氛再次陷入了靜默與尷尬中。
姚暮染將短刀放回錦盒,起身道“姐妹們聚吧,本宮先回宮了。”
話落,桌上嬪妃們全體跟著起了身,舒妃美眸一轉,笑道“宸妃妹妹這就要回宮嗎?不如留下來,咱們姐妹再飲上一番,順道好好聊聊,彼此了解了往後也好親近來往呢。”
嬪妃們全體附和起來。
“是啊,所謂一回生二回熟,這熟了自然就親近了。哎,臣妾這人啊,就是不敢與不了解的人搭腔,生怕說錯了話既惹人家笑話也得罪人家。”
“就是,宸妃妹妹別往心裏去啊,我們這些老姐妹們初見時也都是不怎麽搭腔的,這不,熟了不就好了?”
姚暮染看著她們態度大變,心中暗笑,這可不就是不見刀子心不顫嗎?眼下一個個的終於貼過來了。也好,表麵的和氣她還是需要的。
“姐妹們客氣了,本宮初入後宮,身邊無人甚是寂寞,就想與各位姐妹們親善相交呢。今日這酒就不飲了,往後彼此走動著,還怕沒機會聚嗎?”姚暮染道。
她這話一說,嬪妃們的神情明顯都鬆快了。
大家終於有說有笑地散了。
姚暮染心滿意足領著福全與碧芽回了恣意宮。
碧芽在窗前澆著花,神采飛揚道“娘娘,今日陛下給您立了威,往後看她們誰敢在您身上紮刺。”
姚暮染正倚在美人榻上撒懶,渾身一鬆快,語氣也悠然“明著是不敢了,就看暗裏還有什麽幺蛾子了。我可不會笨到就這樣掉以輕心。”
“對了碧芽,那三妃中,舒妃與麗妃交好,靜妃則與她們不和,還有,溫貴嬪與容貴嬪卻向著靜妃,對嗎?”
碧芽點頭“娘娘說的對。”
姚暮染納悶兒“真是奇了怪了,麗妃也曾是東宮中的側妃,怎麽陛下的兩位側妃都是一個性子?吃醋善妒,嘴皮子不饒人。”
碧芽道“但昔日在東宮,麗妃還是被淩側妃壓著一頭的,因為她的娘家不如淩側妃的娘家勢大。”
姚暮染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敢莫是沒了淩側妃,如今這麗妃總算是冒出了頭。對了,那靜妃又是怎麽回事?”
碧芽道“靜妃是個悶葫蘆,人穩話少,情緒從不表露於外,這樣的人自帶威信,加之生了二皇子,宮中沒人敢忽略她將她輕看,但也沒人上趕著和她相交。至於兩位貴嬪向著靜妃說話,也隻是所憎相同罷了。”
“所憎相同?嗬嗬,我明白了。”姚暮染心中有了答案,道“這嬪妃啊,生了皇子的和生了皇子的攀比,生了公主的和生了公主的攀比。隻因麗妃生得是長公主,就處處高人一等,兩位也生了公主的貴嬪自是心中不甘。”
碧芽聽了,語氣慢慢道“這隻是其一,其二,其實喜歡麗妃的人壓根就沒幾個。陛下的嬪妃裏,論起年齡,皇後最長,與陛下年歲相當,過來就是這麗妃娘娘了,雙十有六,生得公主都八歲了,按說也不是什麽嫩草了,該是穩重端方的年齡了,可人家偏不,仗著自個兒容貌美豔妖嬈,保養得當,偏生就當自己還是小女子,在陛下麵前一味撒嬌扭捏,嬌氣又矯作,嬪妃們都看不慣她那浮賤的做派呢。您今日也看到了,人家傷了心,鼻子一哭說跑就跑了,指不定心裏盼星星盼月亮地盼著陛下扔下嬪妃去追她哄她呢。”
姚暮染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碧芽這時又麵色不自然道“還有更離譜的呢,您聽了就知道大家為什麽不喜歡麗妃了。”
姚暮染來了興趣“為什麽?”
碧芽有些難為情道“麗妃毛病不好,高興了喜歡掐人,不高興也喜歡掐人。往日在東宮,她每次侍寢時,總是掐傷陛下,有時是手臂,有時背上腰上也有。按說,陛下不說什麽也就沒什麽,隻當是閨房中的打情罵俏了。可您想啊,這陛下帶了傷再到別的嬪妃那裏,嬪妃們侍寢承恩時,一個個看到她總給陛下身上留那些曖昧痕跡,大家能不厭她嗎?”
‘噗嗤’一聲,姚暮染咯咯直笑起來。碧芽見她笑,自己也越想越覺得好笑,於是,主仆兩人咯咯笑個沒完了。
最後,姚暮染笑著道“那她侍寢時總掐陛下,這是高興呢還是不高興呢。咯咯……“
碧芽道“自然是高興的過了頭!”
“咯咯咯……陛下被她掐的年頭挺多了啊?”姚暮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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