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歲月沉香(六)
霍景城似乎有些不高興了,眉頭一皺,道“你都要跑了,還有什麽以後?”
“不不不。”姚暮染一本正經道“殿下,我不跑了,我再也不跑了。”
“真的不跑了?”
“真的不跑了!”
他俊逸的眉宇舒展了,溫聲道“好了,起來吧,坐在床邊陪我聊聊,我實在頭疼。”
姚暮染一邊起身一邊道“殿下,對不起,您忍忍吧,腦子進水了當然疼了。”
霍景城道“你說誰腦子進水了?”
姚暮染連忙道“不不,沒說您,我自己也有點頭疼,又何嚐不是腦子進了水的緣故呢?”
他這才饒了,道“過來,我給你按按。”
姚暮染一愣“呃,不不,不用不用。”
他道“那你給我按按。”
姚暮染又是一愣,才輕聲道“我不會,要不,我喊梅風來給您按吧?”
他語氣堅定,一口否決“不行!過來!不會按就不會按,反正已經被你折騰的半死不活了,再被你按暈了也沒什麽。”
“哦。”姚暮染往他身側坐了坐,硬著頭皮伸出雙手,輕輕在他兩個額角輕揉慢撚。隻是還沒按幾下,腰間忽然一緊,人已被他抱進了懷裏。正按摩的雙手也被他的力道帶得落了下來,正巧環在了他的脖頸上。
男摟腰,女環頸,十分親密曖昧的姿勢。兩人的臉近在咫尺,彼此沐浴過後皆帶著自己獨有的清香與芬芳,兩種香味兒混合在一起,縈繞在兩人之間,氣氛似乎都綿軟了下來,釋放著幽幽溫情。
姚暮染驟然一驚,睜大美眸對上了他似乎燃著火焰的黑眸。
“姚暮染,你膽子不小?敢占我的便宜?你在水裏對我做了什麽?嗯?上岸後又對我做了什麽?我的嘴是誰想親就能親的?嗯?”他盯著她質問了一連串,腦海裏選擇性失憶,自動忽略了他用嘴給她喂藥的事。
姚暮染收回雙臂抵住他的肩膀使勁推,一邊道“殿下,你別這樣,你放開我我給你解釋!”
霍景城盯著她,眼裏的火焰似乎更旺了“不行!馬上給我一個解釋!不然我也占了你的便宜,咱們兩兩相抵。”
姚暮染聽得荒唐,微惱道“殿下,我那是在救你啊!你在水裏都快沒氣了,我不先給你渡口空氣,等我們上了岸你就死……就駕鶴西去了!”
霍景城抱住她不放,對她的掙紮推搡視而不見,道“我不管,總之你親了我,還咬破了我的嘴,你得給我個交代。”
兩人的鼻尖都快碰到一起了,姚暮染趕緊別過臉,誰知他也側頭跟了過來,饒有興味巴巴兒地盯著她的臉“躲什麽?你在水裏可不是這個樣子的。說吧,你準備怎麽給我個交代?”
姚暮染怒啟朱唇“為了救命!這就是交代!不然你還想要什麽交代?”
軟玉在懷,蘭香縈繞。他的黑眸更加深邃暗沉,像一片迷淵。身體也裏裏外外一片滾燙灼熱。他稍作克製,道“要不,罰你在我這裏抄一夜書如何?”
“抄……抄什麽?難不成,又是那‘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
霍景城想了想,道“不抄這個,就抄‘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這兩句吧。”
姚暮染一聽隻是抄書,自然願意。雖然是一夜,但他才被淹了,還能有精神監視她一夜嗎?
“好好,你放開我,我抄。”
霍景城見她答應,終於放開了她。
事實證明,姚暮染還是高興的太早了。晚膳過後,霍景城就不讓她回房了,直接開始抄起。
姚暮染乖乖來到書案邊磨墨。
霍景城卻道“去喊梅蘭竹菊,把書案給我挪到床前來,我也好監視你。”
姚暮染見他來真的,暗自叫苦不迭。
最後,“梅蘭竹菊”四大護從依言將書案給他挪到了床邊。
他靠在床榻上一本正經指揮著“豎過來放,與床平行。”
梅風左右看看,一臉茫然“主子,這麽一放,那座椅往哪放?”
他道“還放什麽座椅?她直接坐在床榻上抄就行了。”
四大護從再次汗顏,互相看了幾眼不說話了,默默照他說的辦好了。
此時,窗外夜色降臨了。皓月清冷,繁星稀疏,天幕深遠無垠。
書案上燭火搖曳,微暖如玉。姚暮染坐在他的床榻邊開始抄了。紙上墨色流淌,清雋小字自有其華。姚暮染抄了一張又一張,反反複複隻有那兩句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霍景城靜靜看著她的側臉,沒有一點兒要睡的意思。在她沾了墨又要下筆時,他緩緩坐了起來,在她身後透過她的肩膀去看她的字。
“不行,你的字沒有你的人好看。來,我教你。”說著,他一手從她左側穿過,撐在書案上,另一手穿過她的右側握上了她拿筆的手。
霎時,姚暮染被他以這樣的姿勢圈在了懷裏,燈下手把手教字,情詩在紙,墨香在鼻,仿若才子佳人閨房之趣,何等溫情繾綣?
哪是他們該有的?
她猛地起身,正要惱他,誰知下一刻,隻聽“嘶啦”一生脆響。
兩人皆不明所以,然而很快,兩人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原來他坐起時,壓住了她的長裙,她猛地一起,那輕薄的白色長裙竟然從腰間撕裂開來,露出了她白皙的纖腰。
這身白裙輕薄卻不透光,因此,姚暮染隻在裏麵穿了一件白色的肚兜,被開襟長裙左右交疊一裹,腰間再束條如意帶固定就是了。下身則還穿著白色中褲。而肚兜護得了前麵卻護不了後麵,全身上下,就隻有腰背處,裏麵沒有什麽防護衣物,因此,她腰部如玉的雪肌暴露無遺,那點楊柳細腰,似乎不盈一握。
霍景城不可避免地瞧見了,眸光一凝,愣了一愣。旋即才在她的驚慌失措中回神,一本正經道“呃,賠,這個必須得賠。不過,是你說要精打細算過日子的,那就先縫一下,縫不好了再賠。你去,叫梅風拿針線,我來給你縫。”
此時,縱是姚暮染平日再穩重,也不由花容失色,驚慌羞愧之下,說不出一句話,可一雙眼卻越來越紅,眼見著要滴淚了。
霍景城見狀,連忙別過臉,語氣不好道“好了好了!回去更衣,然後再回來接著抄。”
姚暮染羞得無地自容,連忙逃跑,這一跑,“嘶啦”又是一聲。她再次奔潰,驚呼一聲捂住了臉,顫著聲音道“你倒是放開我的裙子!!”
霍景城也才反應過來,連忙將她的裙子從腿下抽出來甩給她,道“抄個書也能亂我方寸!”
姚暮染知道自己後背露的更多了,於是轉身麵對著他,捂住臉一步步倒著走。
霍景城看不下去了,道“我不看就是了,你轉回去好好走,當心別絆倒了。”
姚暮染從指縫裏看他,哽咽道“你躺回去,把被子蒙上來!”
“好,依你。”霍景城說完躺了回去,拉起被子遮住了臉,在被子裏嘀咕了一句“反正已經看到了,不虧。”
姚暮染趁此機會連忙轉身,終於拖著慘不忍睹的裙子逃了出來。這一逃回房間,是打死也不肯再去了。直接換上了睡裙,上了床榻把自己捂在被子裏,打算雷打不動。
誰知過了一會兒,他那邊又開始咳嗽了。
姚暮染用力捂住耳朵!不聽不聽就是不聽!咳死也不聽!這就是南乾美名外傳的皎皎君子霍景城!結果混熟了以後根本就不是那麽回事!這世上,根本沒有什麽真正的君子!
姚暮染悶在被中,一腔煩躁。卻還是隱約聽得他那邊咳聲不斷。
不去,不去!不管,不管!
最後,還是梅風聽不下去了,敲了敲他的門進去了。姚暮染隔牆聽到了梅風的聲音“主子,藥已經喝了,您怎麽越咳越厲害了?”
“哎呀!!主子!您怎麽發燒了??不行呐,小人得趕緊再去請大夫呀!”
房門一開,梅風蹬蹬噔下樓去了。
姚暮染繼續按捺。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一陣腳步聲再次進了他的房間。大夫診完後,說他嗆水厲害,咳嗽雖是正常,可發起高熱就挺凶險了。
姚暮染聽到這裏,心中‘咯噔’一聲,終於從被中露出了頭,起身慢慢更衣。直到聽見大夫離去了,她才來到他的房前敲門。
梅風打開了門,見是她,道“姚姑娘,你來得正好,你先守著,小人去煎藥。大夫說主子發起高熱還挺凶險,這不,雜七雜八又開下了一堆藥,趕著煎出來好讓主子喝了睡。”
姚暮染點點頭,梅風出去了。
姚暮染慢慢將目光投向床榻那邊,見霍景城依舊倚坐在床上,臉色泛著不正常的紅暈。
兩人四目相對時,他清雋的眉宇稍有舒展,宛如冰雪化開了。
姚暮染慢慢來到盆架邊絞了熱帕,然後來到床前,為他敷在額頭上,道“殿下,對不起”
他的唇角又勾出了笑意,一雙俊眸目不轉睛地看她,溫聲道“別再這樣說了,沒事的。”
姚暮染沉默,感受著熱帕的溫度,微涼時便再去熱水盆裏浸一下,然後繼續敷在他的額頭上。
霍景城拿下了她的手臂,道“夜深了,你該是累了,回去睡吧。”
姚暮染道“我不累,等殿下喝了藥幾時睡了,我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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