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共勉(三)
「伽邊與伽安可有譯出?」
一旁的許伽邊不禁扶額,「姐姐你這走神走的也太明目張胆了些,方才我與妹妹同先生探討許久,你竟渾然不知!」
被如此一說,許之彤面頰微紅,一時間啞了去。
「我所愛有三物,日月與汝。日為陽,月為陰,汝為陰陽。」
許伽安將方才她與許伽邊一同探討出來的譯文讀了出來,略微期待的望著許之彤。
「姐姐覺得,如何?」
「甚是不錯,日為陽,月為陰,陰陽相結,組成這日日夜夜。將forever(永遠)譯作陰陽,確是巧妙。」
聞言許伽邊不由驕傲的仰起了頭,活脫脫是個剛被誇讚過的孩子。
「那,之彤可有其它譯文?」
「浮世萬千,吾愛有三,一曰日、二曰月、三曰卿。日為朝,月為慕,卿為朝朝暮暮。」
許伽邊與許伽安不由一驚,許之彤這樣一譯,倒是讓這幾句詩的情感外溢更甚。
許之彤不由皎潔一笑,「先生,我這譯文如何?」
「甚是妙哉,你倒是討巧!」
一旁的許伽邊與許伽安也是感嘆許之彤這幾句,當真是將兩人的陰陽之論生生比了下去。
只是疑惑馬丁後面那個討巧所為何意,兩人又怕被馬丁批評,終究沒有問出口去。
這之後,許伽邊將許之彤此番譯作傳了出去,倒是在當時那個圈子裡掀起了不小的風波。
原本江家宴會上,許之彤便在那圈子中因著出眾的樣貌、不凡的談吐被多家人盯上,經許伽邊這一傳閱,前來提親之人便也越來越多。
許浩成本想著這麼多家的公子哥,總歸會有這麼一兩個許之彤瞧得上的,卻不想,她竟連面都不願見便一一回絕了去。
許之彤年長許家兄妹,許伽安卻早已定好親事,許浩成也是看著自己這個侄女,連連無奈嘆息。
許之彤倒是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只覺得有些許煩人。
這幾日她只忙著為馬丁做臨別禮物,原本安靜的院子卻是被這一聲聲提親的通報搞的活絡了起來。
眼瞧著這中山裝還有最後一些邊角,許伽安又來她院中吵鬧,堅持要許之彤陪她一起去買送與馬丁的禮物,這又生生的被拉入了集市中。
到達一處飾品店瞧見店內之人時,許之彤這才意識到,自己這是被許家這對兄妹套路了。
「江譽與我兄妹曾是兒時玩伴,這店也是他回國後置辦的,姐姐若瞅見好玩意,莫要客氣,直接拿了便是。」
許之彤十歲之前皆是隨著父母住在別處,倒是不知他三人還有這層關係。
「許小姐那日的手帕,被在下不小心弄丟了,今日若有看的上的,便當做賠罪了吧!」
「江少爺這話倒是嚴重了,那手帕不過多少銀錢,你這店中隨便一物都要比它貴重許多,想來也是我佔了便宜。」
許伽邊聽到連忙插嘴道,「姐姐莫要被他這樣子哄了去,平日里我與妹妹可沒少吃他的虧,這次你可要狠狠地宰他一次.……」
江譽瞪了他一眼,硬生生的將他後面的話瞪了回去。許之彤只微微朝江譽點了點頭,便牽著許伽安的手來到一處櫃檯前。
「姐姐可是看上了這串手鏈?」許伽安瞧著許之彤那出神的模樣,又將視線移向那串泛著晶瑩的手鏈,忍不住開口,「紅豆最相思,贈予心愛之人最多,若用此物送給馬丁先生,想來是極其不合適的。」
江譽這廂聞言也來至兩人身側,看見許之彤對那手鏈甚是喜歡的樣子,不由彎起了眉角。
「許小姐若喜歡,這個便贈予你。至於給馬丁先生的禮物,也可另作挑選,皆算在我賬上便是。」
許伽安聞言連忙提許之彤應了下來。
許之彤接過那手鏈,緊緊地攥在手心,並沒有再挑其他物件。最後還是許伽安從江譽這邊又順了一塊龍紋玉佩,作為送與馬丁的臨別禮物。
其實她倒不是對這手鏈有多喜歡,只是瞧著這物件有些特別,彷彿有生命一般鮮活,便多看了幾眼。
江譽與許伽安這一唱一和,她也就只不客氣的收下了。總歸是個好物件,拿在自己手中也不虧。
這之後江譽又提出請三人共進午餐,許伽邊與許伽安自是歡喜,許之彤也是不好再拒絕。
幾人一同來到江家在城外的宅子中,雖無人居住,卻不顯荒涼。他們剛到,便有人將食材以及燒烤架子擺好,許伽邊瞧見倒是興緻勃勃地拿起食材烤了起來。
可以看出兩人是經常與江譽來這邊一同遊玩,對此處甚是熟悉。
許之彤不曾吃過此種食物,不知如何操作,站在一邊,顯得多餘了些。
許伽安看著許之彤,朝許伽邊使了個眼色,兩人便打打鬧鬧地去向別處。
江譽拿著兩串雞翅來到許之彤身側,遞給她一串。
「這燒烤在我們這邊並不常見,卻是及其美味的。你來這邊,我教你如何操作。」
「有勞了!」
許之彤如此認真的樣子,仿若江譽要教她什麼絕世秘籍一般,江譽看在眼裡,終究還是沒忍住地笑出了聲。
「你可知我生日宴那日為何會如此匆忙?」
許之彤搖頭不解,「不知。」
「我父親與兩位兄長皆在軍中,原本我歸國,父親是希望我也能入部隊的,卻不曾想過我是否願意。」
語畢,江譽垂下眼帘,將那抹失望掩蓋了去。
「你不願,若我猜的沒錯,你是想經商,確實為一條不錯的出路。」
江譽驚訝於許之彤的聰穎,僅憑自己幾句話以及今日所見店鋪便猜到自己心之所願。
雖說現今並非重農抑商的社會,那些骨子裡刻下的對商人的歧視終究是大多數人改變不了的。
江譽自是接觸西式教育,對經濟一說尤為讚賞,歸國而來便想憑自己所學,做出一番事業。
奈何有些理論終究是不能與他人說通的。
「伽邊曾不止一次與我提起家中姐姐何等才情,初時我是不信的,與你碰面之後卻覺得他所言與你確能對上,現在看來,他還是將你說的浮華了些。」
「到底不過是別人對自己的評價罷了,除卻提起我姓名,其他是好是壞與我又有幾分聯繫?」
「說的也是,但你的確不似普通女子,甚至於留洋歸來的許多女子都不及你通透。」
許之彤隨著江譽的動作,將那串雞翅還有幾串青菜放在燒烤架上翻動,不再言語。
「前幾日我從某處聽聞一個傳說,覺得甚是神奇,那手鏈也是因此而得。」
許之彤抬眸略帶疑惑的看向江譽。
江譽低頭淺笑,將許之彤面前烤好的食物拿起,遞到許之彤手中。
「贈我此鏈之人是位著青色長袍的少年,無疑是一位俏公子。」想到此處,江譽不由有些出神,那人談吐氣質當真不似當代人。
「青色長袍?」
江譽點頭,「那日下午我與他一同品茗,倒是收穫頗豐,唯獨那平行館一說,令我如今都記憶猶新。」
「平行館,若非為一地名,我未曾聞之。」
「在此之前我也不曾聽過,此地實屬玄妙,卻與桃花源一說及其相似,甚至於更為神秘。」
許之彤將袖子挽起,又拿起幾串菜品放在架子上烤了起來,眼神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些什麼。
「曾有人說桃花源中村民其實都是已去世之人,若世上當真有這處地方,許是不錯。」
「你這說法我聽著倒也新奇,不過我是不信這些傳說的,無非是後人添油加醋的杜撰罷了。」
江譽瞧見許之彤拿著烤串的手一頓,後面便不再多言。
良久,許之彤開口道,「可否將那平行館的傳說說與我?」
「自是可以,此處便涉及到時空一說.……」
遠處的許伽邊與許伽安瞧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樣子,不由地在對方臉上看到笑意。
「我覺得這兩人真般配。」
聞言許伽邊贊同的點了點頭,「像姐姐這種女子,也只有江譽才可與之相配吧!」
「至少是我們無法企及的。」
許伽安不由想起許之彤那日譯文,若不是江譽為他二人解釋,他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參透馬丁那句討巧所謂何意的。
「你自然知曉,為何不與他人糾正?」
「你這個正主都不關心,我又何必多此一舉?」
兩人已然熟識,許之彤也不似初見時那般拘謹,聽到江譽調侃自己,倒是略微氣惱的瞪了他幾眼。
「我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無知女子,如何去管?」
「既如此,便多出來與人接觸接觸,或許比你所想要好!」
眼前突然放大的臉頰讓許之彤心頭一緊,自父母去世后她便越發沉悶,更是不喜出門與外人接觸,除卻家中親人與馬丁,也不曾與別的男子有過多接觸。
縱然如此,許之彤與家中人也只是親近一些,終究還是留有距離,平日里與馬丁也僅限於先生與學生的交流。江譽這般,倒是首個。
「給,這個趁熱吃好吃,方才凈見你烤了,也沒吃幾口。」江譽將烤串拿到許之彤面前,眼角帶笑,「日後我若與人談生意,之彤隨我一同前去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