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原與林,戎機畢露
卻說那交趾城中,龐路定計於牆內,大軍廝殺於牆外,運籌帷幄之間,可令千軍萬馬灰飛煙滅。
龐路一邊觀望著城外的動靜,一邊笑道“這梁津確有治兵之才,若是部下再能多出一人歸他調配,說不定這局勢就會逆轉過來了。不過我卻是能從中看出,臥華山軍營的兵力情況,那未現身的四統領羅湖、八統領楚泓應該已經前往北部山林了,還有擊敗過羅曜華的執戟者薑鳴也不在,不過他應該箭傷還沒有恢複上不了戰場,如此看來我軍應該能穩贏一籌了。”
隻見那羅曜華殺入梁津軍陣之後,便猶如狼入羊群,遇見敵軍抬刀便殺,他有八段人位的實力,隻要梁津與林寒不出手,沒有人能夠阻攔他。當然還有著另外一種可能,便是重騎兵調轉攻擊方向,逼迫他退出軍陣,但若是這樣的話,重騎兵的陣型便會徹底打亂,外圍的呂刑陽的眾多甲兵與李正興的貪狼騎便能一湧而上,實現對梁津這支兵馬的裏外合圍。
但令得羅曜華疑惑不解的是,他帶領的甲兵頭尾全部已經深入到敵軍腹地,但卻仍沒有個像樣的將領出來阻擋,任憑他在此處濫殺這些甲兵與盾兵,難道沒有其他疑點。當他繼續往前衝殺,卻發現了一道由盾兵組成的盾牆,而原先圍在他外麵的重騎兵已經全部撤至前線,他身處陣內無法觀測到重騎兵的動靜,當他反應過來,竟然發生了這種事情。
“難道梁津與林寒不管顧這些散開的甲兵了嗎?”
羅曜華注意到重騎兵一直往前進攻的方向,正是交趾城的高牆,而李正興與呂刑陽的騎兵與甲兵竟全部被圍困當中,重騎兵橫推之時,梁津在最前方指揮方向,所到之處無堅不破,李正興的貪狼騎雖猛,但麵對這支軍隊竟然全無辦法,隻見那騎兵的長戟下又再次將一名七段人位的武者斬殺馬下,令人吃驚的是,這次的手筆梁津沒有幫任何忙,全部都是重騎兵聯手創的軍功。
龐路站在高牆上,眼睜睜地看著梁津與數千人的重騎兵向自己殺來,無數甲兵被劈倒在地,交趾城的高牆能將敵人擋在外麵,此時卻已然成為了自己將士的墳塚,若不是手下兵士打開城門早,說不定呂刑陽與李正興也要受不小的傷勢。
龐路雙眼通紅,喝斥道“這梁津倒也心狠手辣,為了不被我軍前後夾攻,便將重騎兵全部排成一列,向著李正興的兵馬衝擊,羅曜華雖然一直吊在隊伍尾部擊殺梁津的遊散人馬,但在實際上卻沒有傷到他們的主力隊伍,正是梁津如此幹脆的手段,才使得自己不僅脫離了困局,而且反守為攻,在李正興那麽逃回城的那一刻,接下來便是羅曜華兵馬的滅亡之期。”
“傳我軍令,沒時間讓李正興與呂刑陽休息了,讓他們重新整備兵馬,從另一個城門出去,繞到解救羅曜華!”
當梁津率領著重騎兵將李正興一眾殺了五六之後,重騎兵便迅速轉頭向著身後殺去,羅曜華一路衝殺,都沒能阻擋住梁津前進的腳步,竟然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完成逆襲,羅曜華微微思忖,便知道自己已經成為梁津的目標,急忙命令手下撤走。但由於先前處於追殺狀態,羅曜華的兵馬分散各處,短時間內並沒有辦法集結起來,眼見著那支重騎兵迎麵衝來,羅曜華顧不得其他,迅速向身後逃竄。
頓時慘叫聲布滿整個戰場,秦兵的鮮血匯成河流,在極短的時間內便已經損失了大半,但見那梁津提著搗馬柝長槊衝殺而來,口中大喊著“羅曜華下馬受降,你殺我甲兵上千,我要用你的首級祭奠我的將士們。”梁津手下聽見這話,頓時激憤衝奔,再次無畏地發起搏殺。
羅曜華欲哭無淚,暗道“我追在你後麵一共殺你千人,重騎兵一出來便已經折損了我一大半人馬,你需要用我的將士祭奠,那我死去的士卒如何?”但他卻沒有辦法說出這番話了,因為梁津一直在身後追趕,麵對那銅牆鐵壁般的騎兵,他所能感受到的隻有恐懼。
好在重騎兵雖然殺傷力驚人,但是卻行動遲緩,當他駕馭戰馬奔馳之時,一眾騎兵竟是很快地走出了重騎兵的追殺範圍,隻可惜那大多數的步兵盡是沒有的蹤影,身邊隻殘留了數百人。
“還好躲過了一劫!梁津的重騎兵真能算得上是臥華山的壁壘,我們若是沒有依仗,完全不能夠在空曠的地域與之交手。這下子計劃又落空了,還是趕緊離開這裏,前往小雍城中尋找庇護為好。”
正當羅曜華稍作調整之時,卻見那前方一陣黃塵升騰,林寒帶著一股輕騎兵遠遠趕來,原來先前並沒有看到林寒,原因隻是他在重騎兵調整進攻之時便已經走出軍陣,從側邊走出尋找機會展開合圍。
羅曜華急忙命令手下衝殺,但他們這支兵馬經曆過一陣廝殺,還為了躲避重騎兵的追殺已經精疲力盡,哪裏能
比得上林寒兵馬以逸待勞,兩軍剛一對碰,羅曜華的軍隊便已經潰不成軍。羅曜華拚死衝殺,林寒與之糾纏在一起,好在李正興與呂刑陽及時趕到,才將林寒擊退,救下了羅曜華。
隨後梁津與其重騎兵趕到,與林寒會軍,一方上萬軍隊並沒有回到軍營,而是原地駐紮了在了交趾平原的中心,在整片視野上能完全監視到交趾城的動靜。
臥華山與秦王朝的總決戰,龐路與梁津的戰鬥,在這一日落下帷幕,兩方各有損傷,各有輸贏,算是棋逢對手。這日夜晚便在這般對峙中過去。
第二日,兩方又是爆發了大戰,各種計謀以及用兵攻略盡數施展開來,自正午時分雙方掀起戰鬥,自傍晚時分才鳴金收兵,亦是互有輸贏。營帳之中,梁津與林寒簡單用過晚飯,便看著地圖商議。
林寒問道“明日我們還是繼續再這樣與他們正麵交戰嗎?”
梁津看著地圖,雙目深鎖,低聲道“是啊,隻有這樣,才能牽製龐路的兵力。按照羅湖他們的速度,現在應該已經抵達雲隼山了,按照慕涯先生的計劃,這夜便是金林他們燒山之日。”
林寒道“慕涯先生應該計算的沒有問題,他先前帶領我們打的幾次戰鬥,都充分體現了他的穩重與自信,想來這次的那個計劃也一定沒有什麽問題,隻是我們這邊,有一些問題。”
梁津麵色平淡,道“你應該擔憂的是兵力與傷員問題吧?”
林寒道“那會兒我下去統計了一下,雖然這兩日我們殺敵也多,但自己的損失也是十分巨大,原本我們軍營中有兩萬三千多人,因為慕涯先生主張以精兵克敵,所以羅湖與長子一人隻帶走了一千多人,而且都是本營人馬。我們分營的時候,將營中大多數人馬帶走了,經過兩日交戰,營中已經隻剩下不足一萬人,僅僅是這兩日的死傷,便已經高達六千多人。”
梁津愣了愣,道“與龐路那種人物比拚,這種損傷倒算是正常,雖然我與他鬥了個旗鼓不分,但是手下將士應該是我們比他們強一些雖然我們死傷這麽多人,但我想龐路軍營中的死傷人數應該早就超過了萬人。前些日子我們出兵謹慎,主張保存實力,但現在卻是不再需要了,為了救蒙子,我們必須需將龐路的兵馬全部困在交趾城中,我們雖然沒有直接參與營救,但是卻不能隻靠羅湖與長子兩人苦苦戰鬥。”
林寒眉頭緊皺,頓了頓,道“這些我都清楚,但是手下損傷實在嚴重,你明日是否有什麽辦法抑製這種損傷,我們的決戰還遠遠沒有到來,這時候損失太多兵馬並不是上上之計。我覺得,若是能想辦法較少正麵交鋒,僅僅是將他們困在交趾城,這樣的結局對我們是最好的。”
梁津道“那就要下工夫好好想一想了,今夜你也要守好營帳,防備龐路派人襲營。”
就在梁津與龐路在交趾大戰之時,羅湖與楚泓已經連夜穿越了數百裏路程,在靠近雲隼山的一片地域匯合。
楚泓道“前方便是雲隼山了,慕涯先生繪製的地圖極為精確,我方才在天黑之前爬到樹上遠眺,發現這裏的道路與布景幾乎與地圖上的景物沒有什麽差別,看來慕涯先生並不像是在營中說的一樣之路過這裏一兩次,極有可能他在這裏待過一段時間。”
羅湖躲在一棵樹的後麵,將四周景物細細探查了一番,打趣道“你現在怎麽變得這麽聰明了,竟然可以從這麽細微的地方便察覺到這麽多信息,令我刮目相看,可從來沒有人告訴我找到另一半之後可以提升智商?”
楚泓聳了聳肩,笑道“你就嫉妒吧,就你事情多的很,雖然這些細節的確不是我發現的,但我也是直接實踐者好不好?”
“果然是……”羅湖低頭歎息,又道“那環子魚小姐呢?怎麽沒有跟你在一塊?”
楚泓道“連續兩天一夜急行軍,我們這些常年經戰的軍人都有些受不了,別說她一名女子了,這會兒她正在那邊休息,不過好在她還是有些八段人位巔峰的實力,恢複能力也是極為不錯的。”
羅湖調侃道“這話你可別在環小姐麵前說,人家一介女流可是八段巔峰,你還確實打不過。”
楚泓笑著沒有說話。
這片山林之中已經深入北部,兩人所帶的兵馬卻是不能再往前麵進發,愈發接近朱蓋與金林的大軍,若是稍有不慎,他們便會被大軍發覺,兩千多人對戰三萬多人,他們呢頃刻間便可能被全麵碾壓,到時候別說解救蒙閬,連他們也會成為為甕中之鱉。
羅湖道“我的想法是這樣的,帶著十幾名下手就可以了,人多了反而添亂,我們此行的目的便是急速衝殺進去,前往雲隼山中,將慕涯先生所說的那道木門,將之破壞之後,沿特殊的
道路前往雲隼山中救下蒙子以及下屬,並迅速撤離。到時候大火蔓延,隻要慕涯先生不欺我們,我們定然能安然衝出,並且留下這支兵馬在外接應,我們應該能離開。”
楚泓笑道“確實是這樣,但是不難知道,這個計劃其實異常凶險,隻要我們稍稍踏錯一步,我們便會陷入萬劫不複之地,對於道路的選擇,還有衝入與衝出的時機,還有蒙子的狀況,都是不可估算的風險,說不定我們一不小心就留在山上了。”
這等本來算得上是悲壯的話語,但在楚泓口中卻沒有那種激昂憤慨的情緒變化,羅湖也是很有感慨,話到嘴邊,卻隻是拍了拍楚泓的肩膀,道“放心吧,老津和寒子會替我們報仇的!”
楚泓還是繼續笑著,他好像是在回憶著什麽。在半個時辰之前,在這片暫時被他們的軍隊控製的山林之中,他將環子魚叫到了一旁,說出了自己的計劃,卻被環子魚劈頭蓋臉地一頓嘲罵。
環子魚為了行為方便,換了一身黑色的緊身衣袍,映著他憤怒的臉頰十分陰翳,他望著楚泓道“別給我說這些,我知道你們兄弟情深,想要讓你放棄救那蒙閬是不大可能的,但是別想撇開我,要是沒有了我保護輔助,你那七空箭根本就沒有射出去的機會。”
楚泓討好地笑著“我沒有想撇開你,隻是我們幾個都要前往雲隼山,這剩下來救援的兵馬卻是沒有人管理了,如果你留下來,我可挑不出第二個有這種能耐的人。”
環子魚輕喝道“我何時管理過你的軍中事務,讓我在這裏看著,可能還沒有他們自己呆著更好。而且你不要騙我,那個叫什麽杜衡與的,那人也是七段人位,若是沒有人管理,他足以擔任那個職位。而且跟隨你去的,肯定都是武道好手,我除了對那羅湖有些忌憚,其他人可都是比不上我。”
楚泓望著環子魚那一臉認真的表情,緩緩走近,伸出手將環子魚擁入懷中,環子魚愣住了,但是沒有反抗。
楚泓將臉埋在環子魚的長發之中,湊近她的耳邊,道“子魚,這次並不像是往日,我不得不去,而且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安全回來,畢竟我們要麵對的是金林與朱蓋,還有三四名達到八段巔峰的武學大師,若是一招不慎,我們將會陷入其中無法脫身。”
環子魚沉默半晌,冷聲道“你若是不能回來,我就算是去陰間也要把你拉回來。所以不管你去哪裏,都必須帶著我,必須帶著我,你知道嗎?我要你親口對我說,不能丟下我。”
楚泓猶豫著,他沒有立刻回複,他輕輕拍著環子魚的後背,將她整個身子似乎都要揉進自己的身體中。楚泓低聲道“我肯定會回來的,我說過要同你一起去混元魔教的舊址尋找你妹妹的,自然會回來。”
環子魚一口咬在了楚泓的脖子上,像是一種報複一樣,楚泓雖然身體有點反抗,但卻害怕弄傷她,便強忍著沒有動彈。
楚泓吃痛,但卻沒有氣惱,反而擺出一臉苦笑,緩緩道“這可算得上你第一次親我了,我記得了,來日一定記在我的隨身劄記裏。”
本來便是心中挺不舒服,但看見楚泓這般笑容,頓時氣又消了大半,隻得掩嘴輕笑了一會兒,便繼續將頭依靠在他的胸前,聽著那並不如外表鎮靜的心跳,輕輕道“就聽你這無賴腔調,不知以往騙了多少女孩,我這也是命苦,本來就一個人孤苦無依的,還讓你欺負了。要是在以往,我就拿劍在你身上戳個窟窿。”
楚泓笑了一會兒,道“以往哪裏有時間騙人,我們幾個久在軍營,都是清一色的漢子,很少能見到女人。而且就算見到女人,肯定大多數都喜歡寒子那種白淨俊朗的,哪裏有我們的機會?多虧了你,讓我找到了與以往不同的感覺。”
環子魚道“一邊說著多虧,不便又在算計著如何將我扔下, 你這種男的,在我們教中會被千刀萬剮的,還不改變主意,說兩句好聽的話給我聽聽?”
楚泓頓了頓,道“真的很危險?”
環子魚道“我沒感到危險,與你在一起,即便是麵對著那地位強者餘肇錫,我也沒有覺得危險,你還有什麽理由說服我?”
此刻楚泓心中五味陳雜,他終究是沒有說服環子魚,留下來接應的是杜衡與,而環子魚選擇與他一起闖山,也不知是好是壞。
羅湖突然低喊道“長子,召集人手,他們就要放火燒山了,我們的機會來了。”
楚泓手掌一揮,久在準備的十多名好手以及環子魚都已經圍在了他身邊,而他背著鐵胎弓與鐵箭,手中拿著一杆長矛,頗為深情地望了一眼環子魚,此刻的環子魚一臉冷漠,但卻給了他一個淡淡的笑容。
是的,她在身後。
“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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