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爭案憐蛇
當羅湖與林寒穿過厚重的甲兵的圍困,雖說不是太過艱險,但在這種兵陣的拖延下,出陣速度被硬生生地減慢了數倍,當他們開始尋找薑鳴時,一個被羅湖逼迫盤問的甲士卻說出了讓兩人驚奇而又驚疑的話。
“兩位大人饒命,小人所說確實沒有半句假話,您的那位同伴鬥將打敗了多寶將軍,但後來又來了幾個武者,其中兩人似乎是來救援您的同伴的,但我們武道境界地位,甚至連那人的速度都沒有看清楚,幾人在片刻工夫都脫離了我們的兵陣。”甲士跪在羅湖麵前,聲音顫抖,身旁的甲士望著羅湖的殺神麵目,隻是觀望而不敢向前。
林寒沉吟道“我看他神色不像是說謊,而且薑鳴的手段也絕不是一般人能戰勝的,至於他說的後麵來的武者,我們雖然不知道其身份,但是可以請求第七幕查找,我們還是速速回營才是,在這城中惹得百姓不得安居也不是我們的初衷。”
羅湖微微思索,也是害怕那敗將李正興再將鄧準、趙最之輩找來,他們因為經過數個時辰的鏖戰體力已然消耗了大半,若是再遇上兩位以上的武學大師,隻怕也是極大的風險,遂決定先與林寒撤走。兩人沒有經過多大折騰便是衝去了甲士的圍困,然後經過杜衡與的接應,迅速出城回到了軍營。
待羅湖將一番遭遇說與梁津等人聽時,林寒卻被杜衡與叫動,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林寒聽後朝著幾人點了點頭示意,便走出去了軍營。
“我不是讓你帶她們離開嗎?你知道你這算是什麽?違抗軍令!你在我麵前可是立過軍令狀的,而你不僅沒有將她們送到山林中,而且將之帶到了軍營來,她們不是人類,萬一被一些不知情的甲士發現,誤傷甚至殺害了她們怎麽辦?”林寒十分氣憤,他交給杜衡與的任務沒有得到實施,而那些蛇女的處理方法讓他無比頭疼。
杜衡與躬身道“六統領,實在不是屬下辦事無能,而是我們抵達了那幾位姑娘指定的交趾山脈一處地域後,她們說並沒有發現族人留下的標記,所以無法找到回族的道路。她們便央求我帶她們回來見你,我也與她們說過軍營中的種種不便,可是她們重複闡明了如今她們無處可去的境況,無奈我隻能將之帶到了軍營中藏了起來。”
林寒眉頭緊鎖,愣了愣道“你帶她們回來的時候,有沒有被其他人看見?這件事你有沒有稟告給二統領、八統領?”
杜衡與道“我知道這件事兩位統領肯定有意見,所以並沒有與他們講全待六統領回來後收拾。末將送她們回來的時候,特地繞開巡衛較多的西營門,選擇北門進入,他們披著長袍,我算是以公謀私了一回,估計晚些門口的校尉便會將人員出入情況報告給二統領。”
林寒微有躊躇,但還是覺得應該及早處理這件事,便朝著杜衡與預先安排好的營帳走去,那個營帳原先是王項住過的,但是王項負傷撤回後,便一直沒有人住,杜衡與能想到將那一眾蛇女安排在這裏,也算是有些頗有考慮。
帳外隻有兩名甲兵把手,都是杜衡與的心腹,可以完全信任,林寒衝著兩人點了點頭,隔著帳門輕喊道“我是林寒,現在可以進去嗎?”他沒有點名蛇女的名字的與性別,謹慎之中也是有著頗多思量。
“恩公請進。”
林寒聽見這是那名叫做海洛的蛇女的聲音。
林寒帶著杜衡與入帳,入眼便是十名蛇女站在門前兩排,頗為莊重地頷首等候著他,而且她們此時褪去了寬大的長袍,將一張張妖豔的容顏暴露出來,曼妙的身姿有著不同於人類的魅力,還有便是那一條條藏青色的蛇尾,在曲展之間極為攝人眼球。
杜衡與雙眼死死地盯著一眾蛇女火辣的身姿與大方的著裝,竟是不爭氣地流下了口水,在送她們回來的時候因為他們都披著長袍,所以注意不到這些細節,此時看來確實他太過眼拙,這些蛇人女子都是天生的魅惑容顏,對於雄性生靈有著極大的吸引力。
林寒瞥見杜衡與這不雅姿態,忍不住白了白眼,輕哼一聲示意他擦一下嘴角的口水,一眾蛇女卻是忍不住掩嘴輕笑起來,全然沒有感到半點羞澀。
林寒有意識地撇過眼眸,故意不去直接接觸這些蛇女的眼睛,看見桌案上放著餐盤與菜粥,便道“幾位姑娘用完餐了嗎?若是沒有,可以先吃些東西,一路上也是很累了,我們要談事情也不急在一時。”
海洛蛇尾輕動,走近林寒,擔憂道“多謝恩公好意,我們都已經休息許長時間了,還是先談事情吧,一頓飯可是晚些再吃,但若是恩公不許我們留下,我們卻是沒法再養活自己了。”
林寒輕嗯一聲,眼神輕瞥示意杜衡與在門前望風,他卻道“海洛姑娘,不知是否可以說一下你們的遭遇,難道那片山脈之中你們沒有找到族人的蹤跡嗎?”
海洛回頭望了望一眾蛇女,道“恩公,我們到了山林之中,足足用
特殊的法門尋找了大半個時辰,所能找到的隻是被抹除的標記,我們蛇人這一分支,似乎正在遭受巨大的遭難,那些幸免遇難的族人為了保全自己,無奈隻能將自身蹤跡抹除,現在的我們無法找到族人,我們在這片野域沒有認識的人,到處都是貪圖我們的惡人,我們沒有別的去處,所能依靠的隻有恩公你。”
林寒微微沉吟,道“你們也看到了,我這裏是軍營,而我是這個王朝裏最大的山匪聚集地中的一名統領將軍,我們時刻都會麵臨著戰爭,這裏並不是安定之處。而且營中都是男子,他們更多的人是普通人,有著許多人族的劣根性,他們不會願意與你們同在一片天空之下,甚至他們想要將你們殺死,因為你們不是人類,因為你們是妖,盡管我可以無視這些,但是其他人我真的沒有辦法保證,即便這裏也是由我管理,可是對於你們留在這裏並不能起到關鍵性決定。”
海洛忍不住垂下眼淚,嗚咽道“恩公,我們這一支族群慘遭大劫,我們被那些獵妖師抓捕,被那些商人轉賣到了這片野域,幸逢恩公相救,我們感激不盡,但是我們姐妹現在無依無靠,若是我們再被那些利欲熏心的人類見到,隻怕又會被關進籠子裏,被他們當做奴隸猥褻與觀賞。我們請求恩公能暫時收留,我知道可能會難為恩公,但是我們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
林寒眼神一凝,心中更為猶豫,這些蛇女的可憐遭遇令得他唏噓不已,他實在難以看見她們再一次陷入惡人的手中,可是,那許多人類的偏見與歧視又怎麽克服,她們終究還算是女子,在這遍是男丁的軍營也是極難度日。
就在林寒低頭沉思之時,又有一名蛇女說話了,她的身型頗為嬌小,似乎像是人類中十三四歲的模樣,她一邊摸著眼淚,一邊道“我的父母都被那些獵妖師殺害了,我親眼看見他們被鋒利的長矛刺穿,我隻能躲在樹洞中瑟縮,有很多的族內守衛戰死,有很多的女性蛇人被抓捕,她們沒有我幸運能得到恩公的救贖,不知道她們在何處忍受著怎樣的屈辱。”
又一名蛇女道“那片宅院的一名穿著華貴的男子想要輕薄我,被我用尾巴擊傷,事後那些管理者用棘條鞭笞我,我被打得全身布滿血痕,若不是海洛姐一直護著我,我一定會被那些人活活打死。”
又一名蛇女道“那些人都是惡魔,他們以為我們蛇人殘害人類,但我們從來沒有無故傷害人類,而人類卻是常以這種名義捕殺我們,眼饞我們蛇人天生強大的戰鬥意識,覬覦我們蛇女天生的柔媚身姿,便將我們捕捉買賣。可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麽?”
一眾蛇女開始低頭掩泣,林寒看在眼中,卻是同情至深,那名在流煙坊出沒的可憐魔宗女子也是這般,故事遭遇讓人心疼,即便是異族異類,可是同在三垣九野生存的生靈,如何不讓人心生憐憫?
林寒起身攙扶住頷首低眉的海洛,似乎下了一個重要的決定,他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麵對異性女子,可是卻沒有任何越禮行徑,他伸手拭去海洛臉頰上的眼淚,神情複雜地問道“你們真的願意相信我?”
海洛緊抓住林寒的胳膊,道“恩公,人類對我們並不友好,但是林寒卻能放下那些俗世中的成見與歧視,對待我們友善平等,自從恩公你將我們帶出那個遍是惡魔的宅院,我們便沒有懷疑過你。”
林寒輕歎一聲,蛇人固然不是人類,卻比真正的人類要善良的多,她們眼中認定的良善便是良善,但是人類口中的良善卻可能是一把無情的刀刃。人們時常調侃妖類是沒有進化的種族,擁有著天生的種族劣根與半妖屬性,可是作為人類的他們又有什麽比蛇人優越的地方呢?欺詐、陰險、貪婪的也是人類,這些人為林寒所不齒,而這些蛇女卻讓他的憐憫無比強烈。
林寒抬手將一眾蛇女一一扶起,不讓他們在自己身前頷首低眉,他此時的眼睛堅定而悲切,朗聲道“我明白了,以後你們便跟著我,要是以後找到你們蛇人族群的消息了,你們願意回去便可自行離去,我林寒絕不會強迫你們的意願。你們先在這營帳中住下,我會安排我的心腹守候,有什麽問題盡管可以跟他們說。”
一眾蛇女感激涕零,紛紛圍到林寒身側,海洛更是將整個蛇身撲到了林寒懷中,林寒老臉一紅,雙手竟不知放在何處,隻得道“海洛姑娘,這樣讓你的姐妹看見不太好。”
海洛破涕而笑,鬆開懷抱著林寒的手,道“恩公不必介意,我沒有那種意思,我們蛇人對這些肌膚之親沒有人類介意,這與我們種族的觀念息息相關,雖然恩公在我眼中就像是蛇皇將千輪一樣偉大,但是我知道我是萬萬配不上恩公的。”
林寒啞然失笑,倒是他想多了許多,隻得道“海洛姑娘容貌出眾,性情也是極討人喜歡,哪裏會配不上我這俗人?姑娘不用妄自菲薄,蛇人在我眼中與人類並無差異,我也隻是適逢其會,並沒有那麽偉大,你們可以叫我
林寒就行,或者我占個便宜稱呼我聲大哥都行。”
海洛欣然而笑道“林寒大哥,那就這樣稱呼恩公了,恩公也不準叫我們姑娘,直接叫我們的名字就可以。”
先前說話的那名嬌小蛇女笑道“林寒大哥不知道蛇皇將千輪在我們蛇人族的影響力,海洛姐將林寒大哥與之相比,這已經跟真情表白沒有差別了。”
海洛卻是微微臉紅,罵道“小簾兒就你話多,你的屁股又是欠打了吧!”
又一名蛇女咯咯直笑道“海洛這是害羞了,以往在年祭上大舞都不曾害羞,今日倒是紅了臉。”
一時之間眾蛇女開始歡笑調戲,林寒身處期間倒是不知道做什麽,尷尬地笑了笑,聽她們聊了一會兒,道“行了,既然你們選擇留下來,那日後便可常見,我的營帳在北十二,離這裏也不遠,你們的名字我還沒有一一記下來,等我把眼下的事情處理好,再與你們談玩。”
海洛連忙示意一旁的幾名蛇女讓開道路,讓林寒通過,躬身道“林寒大哥慢走,姐妹們不能隨意出營帳,便失禮不送了。”
林寒點頭一笑,朝著十名蛇女一一點頭,便讓杜衡與走在前頭,就在林寒將要走出營帳,又想起了什麽,低聲對帳門外的守衛道“姑娘們的餐飯都有些涼了,給她們重新換一份,告訴糧官以後她們的用餐全部從我的月俸裏扣除,按照統領飲食標準實行,若是有人查問,就讓他們來直接來我這裏,我來親自掩蓋就行了。還有,她們是畢竟是姑娘,事事以禮相待,要是讓我知道誰有越禮之舉,重懲不饒,”
兩名守衛一一應過,統領能這般鄭重,令得他們頗為緊張。
林寒與守衛的對話聲音雖小,但海洛與一眾蛇女卻是一字未落地聽在耳中,一時間更是確定了林寒的心意,不再存在任何的懷疑。
林寒與杜衡與急步在各營帳前穿行,杜衡與道“六統領,你真的打算將她們留在營中,其他統領不見得會同意,而且她們在營中頗多不便,萬一被一些小人發現,怕是不免要引起風波。”
林寒道“她們有多可憐你也見到了,我若是不收留她們,她們不知還要經曆什麽磨難,我現在幫她們,她們至少在短時間內過一段安定的生活。至於這些許麻煩,我幫她們處理就是了。”
杜衡與道“可是,”
林寒厲聲道“沒有可是,既然決定了,便沒有問題。”
六統領林寒素來不喜歡管理軍營事務,部下全都行事鬆散,但是他為人有一個特點,一旦他決定,便會去做。去往夜泱城為楚泓尋找藥材是這樣,執意要薑鳴加入他們的五人團隊也是這樣,這次為蛇女謀個安身之所也將是這樣。
主營帳中,梁津的咆哮,羅湖的勸說,楚泓的沉默,林寒則雙手拍在公文案牘上,白皙的臉頰竟然漲得通紅,他沒有停止訴說任何有利的想法,但是卻被梁津一一駁辨。
“那是人類嗎?千年以來,我們人族便是站在三垣九野的至高點上,沒有任何種族可以撼動我們的位置,但你們所看到的的隻是這個世界的內鬥,從未感受過來自外族侵略的可怕。荒族是來自地獄的種族,他們不知殺了我們多少人,屠城,甚至屠國,每一地域的淪陷都是無比慘痛的經曆,那些古籍中,那些先賢達人曾經說過,‘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莫非想要因為憐憫幾個蛇人而欺師滅祖!”
梁津一掌將擺設刀劍的木架劈裂,作為統領的羅湖與楚泓站起身,而帳中剩下的兩名副將駱風至與杜衡與則同時跪下,場麵一度像是要失控,杜衡與已經打算好了上前勸和的準備。梁津雙眼瞪著林寒,怒道“我問你,究竟是什麽原因讓你選擇相信那幾個妖類,難道我說的你都不信嗎?”
林寒道“信,你的故事我一一記得,你對於異族異類的血仇以後我們會幫你報,但是這並不是你厭惡除了人類外所有種族的理由。三垣九野的天下生靈的天下,荒族犯的血罪你記在腦海中,但是人類對蛇人族犯的罪行你又怎會知道,我來這裏之前特地派人去交趾城的第七幕組織索要資料,獵妖師斬殺與抓捕的蛇人不可計數,他們可不是為了維護自己的族群,而是為了自己的貪欲,而同樣作為受害者,我們與那些流離失所的蛇人又有什麽區別。”
梁津喝道“但我們不是蛇人,我們是人類。”
林寒道“異族會吃人,人也會吃人。”
梁津道“難道那些蛇人不會騙人嗎?”
林寒道“即使會,但騙的是我!”
兩人爭辯了約莫一個時辰,羅湖與楚泓的勸說也沒有了好話,最後帳中的燈盞滅了,梁津怒出帳門,這場兩人之間最大的爭論就此戛然而止,他們沒有因此而關係破裂,可是談話卻因此而冷場,梁津算是在大怒中默許了林寒的決定,而林寒卻不像是一個勝利者,頹然離開了營帳,像是戲樂斷了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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