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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梅雨清飲與羞紅

  幾年前,梅寬之子梅恒,一代傑士武者,年僅弱冠便已總攬半城兵馬,陳槍械於瀧江,拒山匪近萬尤掌帷幄,若是不是才子早夭,三元山匪患早已掃平。


  當梅寬又重談起這段往事,旁站的梅雨柒熱淚暗落,女子畢竟是情緒多了些,已是止不住地宣告“那幫畜生還以為我們什麽都不知道,還說是江城背後的倚仗,秦王朝的三皇子秋通與三元山勾結,泄軍中密謀導致兵敗營破,還驅動硫火彈來對付我們,若不是爹爹事先有準備,那時可能便已然沒有了梅家……”


  梅寬又道“硫火彈乃是朱天野誅國的禁用火石武器,如果不是秦王朝的背後推動,三元山怎麽可能擁有?這都是我江城勢力把握軍馬大權,引起了王朝的覬覦與憤怒才引起的慘案。”


  至於那場戰爭的結果,薑鳴也從旁人口中聽聞,江城百姓眼中的青年英雄梅恒,中了三元山山匪的毒計,遭萬箭穿心而死。想到這些,薑鳴亦是有些悲愴,對於英雄末路的感慨與悲憐在心底蔓延。


  調和了情緒,薑鳴又恢複了之前的冷漠“梅家主為我講解這些往事,不知有何目的?我隻是個路人,先前梅小姐的救命之恩,我也還清了,若是再要我摻和你們江城的恩怨,我卻隻能袖手旁觀了。”


  聽到這話,梅寬與梅雨柒都覺得十分尷尬,話在嘴邊,如同嚼蠟之舌,曲也不是,展也不是。梅雨柒咬著嘴唇,眼神飄忽不定,突然她掙紮出聲“小女子知道這強人所難,公子亦是不再欠我絲毫,但是為了江城十數萬的百姓,我懇求公子,幫我們守衛江城,是要能保江城與梅家無虞,小女子願意為奴為婢。”


  梅雨柒的容貌姿色,自然算是上等,她此時麵色紅白,紅唇內合,皓齒緊咬,顯然是經過極大的掙紮,為奴為婢,已然是放棄了自己的所有。


  梅寬看著女兒這般,心有不忍,又想起慘死的兒子,嘴唇不由得顫抖起來“三元山有三名八段人位高手,其中的領頭者卓朝嵩,傳說更是半隻腳踏入束靈之境,而我江城沒有八段人位武者,算上在峎不甚手下逃走的嶽之延,也僅僅隻有七位七段人位武者而已。我已派人去查探三元山動向,發現卓朝嵩與江陵郡郡守有勾結,他的兵馬也在蠢蠢欲動,這已然證實了峎不甚的話是真的,七日後,瀧江河水斷流,若是三元山趁機攻我城池,江城將無可戰之兵。”


  薑鳴亦是心有所動,所謂善惡,乃是察士識人的辦法,卻不能作為一個既成的規定,對於梅恒的慘死他深有哀歎,卻也不能成為沾惹是非的理由。


  他道“我身上的麻煩很多,遠比一個三元山的威脅大,我也有朋友,不能因為我的一己之私而牽連他們。抱歉,我去收拾東西,明日我便離開。”


  薑鳴麵色冷漠地離開,這番絕情斷義的言辭終於使得梅雨柒心中的倚仗崩塌,梨花帶雨間顆顆珍珠砸落。


  梅寬歎息,雖然這般結局在意料之中,但他仍不免為梅家與家人的未來擔憂重重。


  薑鳴回到梅家為他預留下的房間,心中不由得開始煩躁起來,飲茶不得其味,甚至連坐著都顯得不安。


  “難道真的絕情了些?”


  他躺在床榻上,睜著渾圓的眼球,似要自視眼瞳之黑。


  “咚咚咚!”有規律的敲門聲響起,薑鳴還以為是那梅寬又來央求他,煩躁之中聲調不由得升高“要進便進!”


  進門的卻是梅雨柒。


  梅雨柒換了一身銀白色的舒適勁裝,貼身的衣袍緊緊勾勒出玲瓏的曲線,比之先前更顯女子青春風貌。不過她的眼睛仍舊發紅,發絲也有些淩亂。


  “打擾公子了,先前提出的要求確實有些強人所難了,料知手下人沒有備酒,我便提了壇‘江灘清飲‘來,希望公子喜歡。”


  梅雨柒禮貌地洗酒、斟酒,宛如一個侍者操手著招待客人的動作,薑鳴此刻卻是忸怩了起來,畢竟對方是大家小姐,哪能幹這些下人的活?


  “梅小姐,你其實不必這樣的,我那般態度也隻是回應先前幾位家主對我的霸道姿態而已,你畢竟是救過我性命的。”


  “可是,這恩情你也已然還了,而且救得是車隊五十多個人。爹爹他不能修武,自兄長去世後,整個梅家再沒有強力的倚仗,他隻能在很多時候示弱,來維護整個家族的興榮。我也明白,如果是為了梅家,真的犧牲我一個人,我也將是心甘情願的。”梅雨柒麵露決絕。


  薑鳴執起酒杯,一飲而盡,似有苦澀“難道,你的人生就沒有單獨的意義,活著隻是為了家族而存在?”


  “我並不知道人生有多重要,但如果梅家破敗,我也無法讓自己過好。”梅雨柒的黛眉一皺再皺,憂苦已然難以掩飾。


  薑鳴似有話相告,卻不能傾吐,便拿起梅雨柒拿來的酒壇,仰天猛猛地灌入口中,他望向梅雨柒,似有憤怒“梅雨柒,幫我找個人,她應該是和我一樣,或許能在淵流的江灘邊找找。隻要你幫我找到,梅家這個忙,我就立馬幫你,但我可要說清楚,我沒有絕對的信心打贏三元山!”


  梅雨柒被薑鳴帶了一張畫像,便被責怒似地推出房門,一臉癡懵地看著禁閉的房門,梅雨柒突然破泣而笑,這一刻,她的心真正地顫動了。


  “等等,這幅畫怎麽,怎麽畫得這麽抽象啊。”


  梅雨柒哭笑不得地拿著畫像,派遣心腹手下前去尋找了,在這日下午,薑鳴也踏出房門,找到梅雨柒為他介紹現在的梅家城防、兵馬、計劃等問題,薑鳴一一記下,在夜晚開始整理與排布,就此開始了忙碌的備戰工作。


  因為嶽之延的叛逃,江城五大勢力中隻有趙家獨有兩名七段人位武者,其他四家各有一名,但因為薑鳴這個實質性的八段人位武學大師的加入,幾方實力對比發生劇烈地變化,梅家隻對外宣布,請到了新的護城高手,望請百姓放心。


  在城池方圓二十裏的區域內,薑鳴身著墨黑色緊身衣袍,上身穿著厚重的藤甲,黑發高束,雙眼灼灼風華,顯得極為英氣。


  由梅雨柒與梅家唯一的七段人位武者褚一楊帶領,薑鳴見識江城附近的地理環境與設防器械,在寒武關軍營中學過不少軍事常識,但對於這些專業的策略仍舊知曉尚少,此行不過是讓薑鳴準確了解江城實力,畢竟若是開戰,他將是首當其衝的領頭人。


  褚一楊是梅雨柒的異性叔叔,對於梅家有著絕對的忠誠,對於城防與排隊布陣有著獨特的簡介。


  至於梅雨柒,在這些時候薑鳴才看得清楚,她似乎並不隻是個不入流的武者,經過後天數年的學習,褚一楊的本事竟是學下了六七分,甚至在於城防建設的天賦已然超過褚一楊。


  聽到梅雨柒專業的講解,薑鳴眼中偶有異色,對於這名江城女子的評判也遠不止外在的表現。梅雨柒似乎也是感受到了這種目光,嘴角不禁揚起極有深意的笑容。


  “咦,這裏的這些車轍怎麽有些不同?”薑鳴半蹲著,看那山穀間的道路,寬而深的轍痕已然超出了原有的道路輪廓。


  “公子不說我也不會察覺,此時看來,這車轍卻是有些異樣,相隔這麽寬的車輪怕不是普通的馬車?”梅雨柒也極為疑惑。


  “這車輪間隔有四五尺,應該是四馬車駕或者八馬車駕,這條路偶有大型商隊路過,留下這樣的車轍很正常。”褚一楊道。


  “不對!如果是商隊馬車,應該多走大路,而不是駕馬入草坪,這樣會有極大幾率損壞車輪,隻要是稍有經驗的車夫便不會犯這種錯誤。而且照褚叔叔所講,這麽寬的車輪間隔應該是多馬車駕,但馬蹄印跡多集中在路中,並不像是多馬同行。何況,什麽貨物能壓出這麽深的痕跡,這分明不是商隊的馬車。”


  “還有,剛才我已察看過地圖,此地雖是山穀,但直通江城大道,另一端卻是連接三元山控製地域,若是他們箭兵奇襲,江城人馬定然死傷慘重。”


  梅雨柒與褚一楊聽此,皺眉深思,道“公子所言有理,我會盡早準備,我與褚叔叔其實還有別的擔憂,我們害怕三元山再次以硫火彈攻城。”


  “硫火彈?那不是被諸國禁用的武器嗎?難道三元山那些山匪藏有?”


  “若是他們再次與秦王朝勾結,弄來幾架硫火彈武器並非難事。當然隻是猜測,做好萬全的準備而已。”


  薑鳴深以為然,自己這個軍事門外漢,在兩位行家麵前倒是有些貽笑大方了。


  “梅小姐,不知我托你的兩件事辦得怎麽樣了?”


  梅雨柒道“公子所托,小女子已然派人去辦了,公子放在順海鏢局的武器寄放在隋城,估計明日便會帶回了。至於那個叫申羽的朋友,至今還沒有消息。”


  薑鳴眼中閃過一絲擔憂,輕歎一聲,道“多謝小姐了,希望能用全力幫我找到他。”


  梅雨柒嘴角突然躍上狡黠的意味,伴著笑意道“那是自然,不過我也有一件事請求公子,希望公子一定答應。”


  “不要稱呼我小姐長小姐短的,若是不嫌棄,直接叫我雨柒或者小七便好。”


  至於江城其他四大家族,也似乎聽到了些風聲,在召集各家有實力的武者回城後,也是沒有意外地與梅寬再次開始會談,牽扯到江城的軍事密辛雲雲,其他主事也隻得聽從。不過此次會議梅家家主提出了一個建議,以薑鳴為將,總禦梅家兵馬。


  宋趙韓田四家實有爭議,皆言不能將軍事大權交給外人,甚至質疑薑鳴真實實力,直到薑鳴將主動挑釁的趙家的七段人位的武者一拳砸飛,再沒有人提出異議。


  夜晚,月涼如冰,畢竟隻是二月春華,即便整個朱天野氣候偏暖,但在淵流邊的江城仍然時有冷風刺骨。


  清冷的月光宛如淡黃色的紗幔,鋪就著一川樓閣,人影孤寂而立,衣袍會風卷起。


  薑鳴握著手中的方轅戟,仿佛身旁站著一位多年未見的摯友,心情澎湃,精神清明,這時的他,一如往年不會修武的農工,孤獨而寂寥。


  忽然起戟,直刺天穹,身隨戟動,禦風而落,橫劈豎砍,前刺後擋,一招一式,連貫如流風,不絕似江海。


  緩緩停下,薑鳴將長戟立到一旁,長舒一口氣,坐於石凳上,道“既然來了,便進來吧。”


  來人正是梅雨柒,她依舊穿著銀白色勁裝,與薑鳴衣物的顏色極為搭配。她端著酒壺杯盞的盤子,盈盈然笑著,也不客氣地坐在薑鳴對麵。


  “剛才那套戟法有些奇特,薑公子的師父應該不是無名之人吧?”她斟酒兩杯,奉一杯在前。


  “這你就猜錯了,我沒有師父,這戟法是我糅合百家之長自創的。”薑鳴先飲一杯,搶奪過酒壺自斟。


  “我才不信,如果沒有師父,哪能二十出頭便成為武學大師?”梅雨柒調笑道。


  “不信算了,我也都有些不可置信。”薑鳴低聲咕噥了幾句,看著梅雨柒的衣裝,總覺得有些不適“這衣服,你是故意的吧?”


  梅雨柒咯咯笑了起來“我還以為你發現不了?這幾天下人都談開了,你才發現。不過也別多想,我這樣是讓你的身份更加正規些,免得其他四家的將領給你下絆子。”


  薑鳴苦笑“這樣就能讓他們服氣了?如果裏麵有喜歡你的,還不變身刺頭兒,把我紮死?”


  梅雨柒道“怎麽可能,他們至少也都是知道江城的處境,不服氣可能會有,但如果真的做了什麽事,那才是會真正成為江城諸多勢力的眼中釘呢!那逃走的嶽之延便是知道這些,所以直接沒敢回江城。”


  薑鳴不可否認地聳了聳肩,又狠狠灌了一口酒“不過,有一件事就很讓我開心了,你這江灘清飲很有味道,多虧這幾天一直是你親自給我送酒來,不然可要把我饞死。”


  “才二十多歲的人怎麽就這麽大的酒癮,以後娶不到媳婦可別怪我。”梅雨柒嗔怒道。


  “不知怎麽了,自從喝了酒,便再也放不下,當然酗酒的事再也不幹了,把朋友都丟了,下次還不知道丟什麽。”


  兩人時不時地聊聊天,聊一些不關風月的俗事,也是言辭由人褒貶,倒是聊得高興舒暢。薑鳴將更大精力放在飲酒上,喝不得多,便慢慢品,也是臉色微醺,看來醉酒並非酒醉,也可為江湖,也可為草木。


  梅雨柒就淺笑而坐,像一朵初綻的海棠,純白而優雅。


  她在想,如果歲月就這樣寧靜多好。麵前的男子不必出征,她也不必回憶往日的苦,多好。


  想到這些,她突然又覺得這種思想是羞恥的,白皙的臉龐一下子羞紅了,紅得宛如新娘的紅裝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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