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紫袍蒼伏
園中有樹,其上有蟬,蟬高居悲鳴,飲露,不知螳螂在其後也;螳螂委身曲附,欲取蟬,而不知黃雀在其傍也;黃雀延頸,欲啄螳螂,而不知彈丸在其下也。利害得失,非眼前之局,乃結尾之事。
項明望著洶洶而來的方秉燭與約莫百人的援兵,眼中再無先前的發狠與針對,反而是低下了頭,賠笑著說“統領哪裏的話,先前是小子不知體,得罪之處還望海涵,小子立刻帶人離去。”項明的隊伍中還有人不知時局傾向,又兼之他們並非完全的上司與下屬關係,一旦發生分歧,自然有著反對的呼聲“項大哥,我們可都指望著你拿下獅心琉璃,分給我們好處,戰鬥未起便率先撤退,你不會被這二百個人唬住了吧?”
“洪岸,你自己癡傻成性,莫要害他人趟渾水,若你還想保住洪家基業,勸你跟我們離去。”說話的竟是先前與項明駁辯的項均,這讓得項明也是心底一驚,他深知前者的脾氣溫和不好爭端,即便是勸諫自己也是點到即止,不知此時何來這種勇氣駁斥洪家子弟。
“其實,項均說得也是極有道理,隻憑今日出現的金水宗金柝與百名黑衣捕牙來看,這場局就不一般,若是真有什麽寶貝,可能比今日更難脫身。”項明此時看向項均的眼光也溫和了一些,他雖是武夫,但也懂得及時聽取他人意見,即使會讓這些聽服他的人削減信任程度,但好過更大的損失發生。
洪岸,洪家內定的下一任家主繼承人,有著桀驁如狼一般的品性,他雖服從項均的超凡武藝與項家的龐大勢力,卻不是可以忍受隨意誰的狠話。他一把抽出腰間的長刀,陰森地望著項均,說道“你信不信你會死在這裏?讓你隨行是因為你是項明的弟弟,但你冒犯了我,再用這個理由推脫可不管用。”
“你試試!”項明第一次以護短的身份呈現在朱天野這些驕傲的貴族子弟麵前,但這份藐視所有人的霸氣卻與平時相同無二。其他人愕然不語,項均對這句話卻真正感到一種溫暖,他暗暗道若是兄長肯走,我隨著便是。
“你……”洪岸究竟是沒有與項明決戰的膽氣,況且此時反目並沒有什麽好處,所以隻能打碎牙往肚子裏咽。此時一旁的金水宗少宗主金柝冷目道“洪兄不必氣惱,項家的名聲本就摻水不少,犯不著與短淺之人計較!”
項明也不惱怒其針對之意,向方秉燭微微頷首,便領著一幹願意追隨的子弟悻悻然而去,方向是黃石鎮中。洪岸則是萬分氣惱,自己身邊隻有六個擁護自己的人,與項明相比,他的呼應力差距並非一星半點。
薑鳴見此一幕,微微震驚這名黑衣捕牙統領的震懾力,他自然不知道平江大戰的典故,但從方秉燭舉手投足間的怡然自若可以感知,這個人太過危險。
“方統領,今日這獅心琉璃我金水宗是要定了,黑衣捕牙雖是地頭蛇,但我金水宗若是就這麽土頭土臉的離去,豈不掉了我宗派名聲?”金柝張狂不收,話中紈絝可見一斑。方秉燭聽此,平靜而威嚴地道“想要好處就拿出實力,死皮賴臉地在這裏廝磨,更是掉你金水宗的顏麵!”
金柝也不懼怕什麽,如果真的比較武力,金水宗並不會比一座大帝國弱多少,況且金水宗能在朱天野占有一席之地,必然宗中有許多高手強者能以一敵百。他道“既然方統領如此說了,那就別怪小輩得罪了!”話吐唇間,金柝腳底一踩,身如疾風狂奔而出,手上呈鷹爪狀,似要直取方秉燭頭顱。
兵法雲挽弓當挽強,用箭當用長。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殺人亦有限,列國自有疆。苟能製侵陵,豈在多殺傷?若能一勝方秉燭,便能取得戰局先機,而且鼓舞士氣,金柝雖出生顯貴,卻深知這些道理。然而他還是失算了,他以為憑借自己七段人位的實力,率先出擊占盡便宜,即便抵不過方秉燭,至少能去留隨意遊刃有餘,但僅僅接觸到方秉燭的防守,他的臉色便是極為難看,手掌被緊緊鎖住,仿佛扣著千斤巨石一般沉重。
“四兩撥千斤。”方秉燭輕輕一推,金柝的攻勢竟然全部化為浩大的勁力轉攻向他自己,胸口受創,金柝足足飛出去七八米,而後重重地跌落黃沙之中。金水宗少宗主,七歲習武,十三練劍,十八征戰,二十三歲實力七段人位境界,曾徒手搏猛虎,一騎戰匪患,被宗派長輩稱為“修武天才”。今於黑衣捕牙統領方秉燭手下一招敗北。
金水宗的門人立刻一擁而上,將金柝圍在正中,切齒恨恨而又鎖眉懼怕地觀望著一派風輕雲淡的方秉燭。黑衣捕牙立刻響起了振聾發聵的呼喊聲,即使是不苟言笑的任降英,對於方秉燭這一手也是嘖嘖稱讚。
“混蛋,竟敢趁亂奪寶!”於此時,薑鳴一聲大喝,身形猛衝向琉璃狂獅屍體邊的人影,揮拳便打,卻見那人反應速度也不是泛泛之輩,回頭就是蛟龍出海的舞劍式,一招將薑鳴逼退,同時他手中握捏著得黔青色晶石也是顯露出來,這便是那傳言中的獅心琉璃。
視此人麵目,正是先前與項明爭辯的洪家子弟洪岸,方才趁眾人注目於金柝的囂張舉動,於是心生計謀,演繹一場暗渡陳倉的好戲,不料被薑鳴所發現,但既然已將所要的東西得到,便不會有交還回去的道理。於是洪岸竊然一笑,喊道“金兄,東西已經得到,我們回頭在老地方見!”說完便不顧眾人眼光,撒腿就跑,這是洪家秘傳的亂妖九影步法,能在短暫的時間裏達到接近地位強者的速度。
“啊!什麽老地方!”金柝剛剛緩和過來,便見洪岸衝出了眾人視野,又見任降英一眾可憎的目光,心下一冷,這下不僅隻剩下自己孤軍一支,而且還被戴上了這樣的代罪帽子。
“快說,洪岸去哪裏了?”任降英帶著一群黑衣捕牙迅速圍過來,二百多人的軍隊,即便是素來自負的金柝也是麵色沉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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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漠另一邊,風沙依舊狂暴地吹著,吹血肉幹枯,吹人軀為骨粉。然而此時的天空,一隻仙靈般的白鶴正低徊盤桓,細細看時才會發現,白鶴身上正盤坐著一名俊逸的男子,黑紫色的長袍輕展無塵,而他姿態神逸傑俊。他的手心靜躺著一顆黔青色的晶石,他的嘴角洋溢著一抹戲謔的笑,而這隻是一段不求悉知的故事,還有的人在哪裏,紫袍男子倒是不在乎。
白鶴緩緩向高空飛去,猶如一隻生動的風箏,而那空中隱約傳來一聲淡漠的聲音
“記著你主人的名字,蒼伏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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