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我不疼
這慌張而來的捕快是奉錢捕頭命令明著照看朱北康實則為監視他的人之一。
人有三急,他隻不過是出去小了個解,回來就發現同伴被打暈在了桌子旁,而原本該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朱北康也不見了蹤影。
錢捕頭等人絲毫不敢耽擱,立即隨同這名捕快一起前往朱北康的院子,邊走邊問著:“守在院外的兄弟是否看到有人進出?”
“沒有!我都問過了,他們說根本就沒有人進出過,也沒有聽到院子裏麵有響動。”
這個說法倒是恰恰印證了沈涼之前的猜測,說明朱北康的內房裏確實有一個通向地下室的入口。
薛雅因為腳傷,在沈涼的攙扶下一拐一拐地走著,兩個人落在隊伍的最後邊,她問道:“你不是說朱北康要到晚上才能醒嗎?那他是自己不見的,還是被人帶走的?”
而眼下更為嚴重的問題是,不管朱北康是怎麽消失不見了的,都意味著他和王總管已經知曉了他們暴露了。那麽他們倆人匯合了,花花是不是就更危險了?
顯然,錢捕頭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隻見他眉頭緊鎖,滿臉厲色,腳步跨的虎虎生風,簡直恨不得立馬飛到現場去,沒一會兒就把沈涼和薛雅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沈涼對於這突發的情況也是有些意外,為了防止朱北康會從他房內的入口逃走,一來給他下了迷藥,二來在院裏院外都安排了監視的人手。沒想到,防不勝防,一個不慎,還是讓他脫身了。
他見薛雅走的有些吃力,便彎腰打橫抱起她,道:“如果他是被人帶走的,那麽事情就會簡單很多;但若他是自己醒過來逃走的,說明他的功夫不輸於他的心機,一樣深不可測。”
不知為何,薛雅聽著他說的這話,總覺得他還有話外之音:“其實,你是想誇你自己吧。”她微微仰頭看他,“深不可測?還不是照樣被你瞧出了端倪來,你更厲害唄。”
沈涼低頭與她對視,唇角微微上揚:“果然還是你深得我心。”
薛雅嗬嗬地幹笑一聲,忽視掉他的話:“那你可要和我保證,一定要救出花花來。不然,你就是不如朱北康。”
沈涼聞言收起笑意,雖然知道她說這話半是打趣半是激他,可他聽著還是相當的不爽:“我憑什麽救她?”
“你……”薛雅被他噎住,氣得幹瞪眼,她剛剛一時口快,完全是看不慣他臭得瑟,但其實那並不是她想要表達的意思,可他幹嘛要拿話堵她。氣上心頭,就變得越加口不擇言,“那你在這裏瞎湊什麽熱鬧。”
沈涼抱著她站在原地,真是好相處不過一炷香,他冷嗤一聲:“你說我在這裏湊什麽熱鬧?”
薛雅癟癟嘴,自知理虧,雖然剛才她話脫口而出時就後悔了,可還是忍不住嘟囔一句:“誰讓你態度如此惡劣刺激我的。”
沈涼哭笑不得,所以這還成了他的錯了?
“好嘛。”薛雅低著腦袋,小聲認錯,“是我說錯話了!”
沈涼聞言微一愣怔,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的認錯。心頭有些雀躍,麵上卻不動聲色,隻輕輕地唔了一聲。半晌,才也給了她一個台階下:“知道你心急,但,下不為例。”居然敢說他不如朱北康,簡直不知好歹!
等兩人來到朱北康的屋子時,錢捕頭正帶著幾個捕快、莊裏的下屬滿屋子的查尋機關入口所在,就連兩位莊主也沒有閑著,上上下下忙著一起找機關。
隻是,看他們個個焦頭爛額的樣子,顯然都還沒有什麽眉目。
錢捕頭看到他倆,忙奔迎了上來,急道:“沈兄,我們已經把屋子翻了一遍了,毫無線索。那些能動的不能動的,全都被我們掰過了,沒有能打開入口的機關!”眼下,他真的已經方寸全亂了,隻把希望寄托在沈涼身上。
沈涼見他額上竟急出了一層細汗,雙眸裏的焦灼分外明顯,道:“如果連你都亂了陣腳,如何帶領他們破案抓凶?”
他說著走到堂前,把薛雅放在椅子上,囑咐著:“你就乖乖的坐著,別亂走動,省得被撞著了。”
薛雅點點頭,不想在這個時候還給他們添麻煩,讓沈涼分心,就道:“你去忙吧,我就坐這兒等著。”
幾個捕頭和莊裏的下屬依舊在屋子裏敲敲打打,沈涼和錢捕頭在一旁嘀嘀咕咕商議著什麽。
薛雅幹坐著也無聊,就環眼四下打量朱北康的屋子。早上的時候沒有細看,現下才發現,他屋子裏的擺設竟如此簡單,顯得清冷而又內斂,這樣的布置倒是全然不符合他平日裏給人展現出的那副溫柔體貼模樣。
或許,這才是他真實的麵目。
視線轉了一圈後,回到自己坐著的這堂前的區域來,身旁一張金絲楠木桌,上麵擺了一座小假山、一盆石鬆,還有一套玉器茶具。
薛雅隨手就拿起一隻茶杯,晶瑩剔透的,不愧為翡翠莊,連打造茶杯用的也是上等玉石,隻是這茶杯的底座與平常的茶杯不同,上麵是凹凸不平的紋路,看著像一個圖形,卻又說不上來是什麽東西。
直覺告訴她,這不是一隻普通的茶杯,指腹摩挲著紋路,明顯是人為的。她見過在杯身,杯底雕刻裝飾的,卻從沒見過在茶杯的底座刻形狀的。更何況,這茶杯若是擺在茶盤子裏,根本就發現不了底座的不同尋常。
她一張口,想叫沈涼過來,卻見他還和錢捕頭在說話。就把到了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想著還是先別打擾他們了,她自己再找找看,還有沒有其他的發現。
她手裏轉著茶杯,視線在屋子裏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極其簡單的擺設,一目了然,根本就沒有能鑲嵌這茶杯底座圖形的地方。
有些泄氣地靠在椅背上,難不成是她多心了,正打算把茶杯放回原處,卻驀地發現桌上的這座小假山嶙峋的有些怪異。
她試著把茶杯底座往上麵按了按,隻聽‘哢嚓’一聲,堂前石牆上手掌大的一塊石壁移了開來,露出一個四寸見方的空間,裏麵似有一個拉環。
薛雅見狀,很是激動,這會不會就是地下室入口的機關了。沒多想,就把手伸了過去。
屋子裏的人聽到這異響,都把目光聚集了過來,見石牆上露出的那暗格,想必就是機關所在了,一個個正高興不已,卻隻聽沈涼大喝一聲:“你別動。”同時人已經朝著薛雅飛了過去。
然而,正激動著的薛雅反被他的這聲大喝給嚇了一跳,轉頭欲縮回手來,卻不小心拉動了拉環。腳下的地板立馬開了一個方形口子。
薛雅大驚,毫無防備,根本不及作出反應人就掉入了這個方形口子。隻是她的人還沒有完全掉下,一隻手堪堪被沈涼抓住了。
沈涼以最快的速度飛身過來,卻也隻來的及抓住她,還沒有把她拽上來,那石板隱約有閉合的跡象,他隻能選擇隨她一起掉下入口。
頭頂的石板‘呯’的一聲合上,好在這個入口不是一個陷阱,而是朱北康打造用來出入地下室的,連接入口的就是一條旋轉的滑道。
沈涼抱著薛雅,兩人一起靠著重力滑到地下室。
薛雅雙腳踩到實地,一顆呯呯亂跳的心才算是落回到了原處。正想埋怨沈涼剛剛大嚷一聲,嚇的她不小心啟動了機關才會掉了下來。
卻隻聽沈涼先她一步,厲聲斥道:“不是讓你不要亂動嗎!”
薛雅剛張開的口又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嗬斥給嚇的乖乖閉上了,相識這麽久,沈涼雖明著暗著欺壓她無數次,有時候下手也總不留情,卻從沒有像這般凶過她。沈涼慣來是冷靜的,而眼下,他分明是動了火氣。
薛雅一時摸不著他的火氣由何而來,眨巴眨巴眼睛,也覺得自己很委屈,她明明很聽話,沒有亂動,大聲地替自己辯解:“你冤枉我,我屁股都沒有移開過椅子。”腳下的石板開了,她掉下來,可不能怪她頭上來,是他嚇到她才啟動機關的。
可沈涼一言不發,隻目光灼灼地盯著她,似有怒意,又似有慶幸,還有她看不明白的東西。
沒來由地,薛雅就開始心慌了,這樣嚴肅陌生的沈涼,她是頭一次見,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下意識地嚷著:“哎喲喲,腳撞到了。”她作勢還要彎下腰身,“好疼……”
隻是她才微微動了一動,人就被沈涼猛地拉進了懷裏,被他緊緊地抱住,她一個‘疼’字就驚的卡在了嘴裏。
沈涼雙手擁著她在懷裏,感受著她真實的存在,想著剛剛若是自己沒有及時抓住她的手,眼睜睜地讓她再一次消失在自己眼前,心裏就止不住地一陣後怕。
突然就開始理解錢捕頭的心急如焚了,眼下已不是昨晚,朱北康和王春都已經知道被暴露了,這個時候,若是落到他們手裏,會有怎樣的下場,誰也無法掌控。
薛雅被他勒的有些喘不過氣來,不知為何,卻沒有想要推開他,反而覺得被他擁在懷裏,很踏實:“師兄,我,我不疼。”
她知道,他擔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