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還好有你在身邊
沈涼毫不掩飾,眸光灼灼地盯著薛雅,直盯的她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薛雅動作有些僵硬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故意忽視他的目光,把頭轉向錢捕頭,問道:“你們去搜查過地下室嗎?有沒有發現什麽異常?花花會不會被他們關在地下室裏?”
錢捕頭一聽薛雅提到地下室,神色頓時有些凝重起來:“搜倒是搜了,而且是王莊主親自帶我們搜的。裏麵的各處機關也一一開啟了,卻是沒發現一點異常,所以我反而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奇怪。”
“沒有一點異常?”薛雅也有些訝然,“整個莊子都找不到他們的身影,唯一可能隱藏的也就剩下地下室了。而且昨晚上,王總管故意把我引入地下室裏,說不定那兒就是他們秘密謀事的據點呀。”
話是這麽說,但奈何就是找不出一點破綻來。
薛雅歎了口氣,唯一的線索可能又中斷了:“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總不能真的等到天黑,等到朱北康醒過來吧。
沈涼終於舍得收回了目光,開口問道:“地下室有沒有被改造的痕跡?”
錢捕頭聞言,很是認真地想了想,而後卻搖了搖頭道:“王莊主說過,當初建這個地下室的目的是為了防止杜老爺報仇或者覬覦他們山莊財產的壞人來侵襲。但這十多年裏,地下室除了儲藏了些美酒外,就是關押了玲兒姑娘。平常基本處於棄用的狀態。”
“棄用?”薛雅翻了個白眼,“我才不相信呢。地下室這麽一個隱秘的地方用來做壞事再也合適不過了,王總管和朱二少爺殺了這麽多人,平日裏壞事估計也沒少做,絕對需要一個不能被旁人察覺到他倆有關係的秘密基地來商討要事。”
錢捕頭很苦惱,這也是他覺得奇怪的地方:“但王莊主也十分肯定地說過,他沒有安排過旁人改造地下室。”
薛雅道:“他當然沒有安排過,但若是有人偷偷的改造了地下室,估計他也發覺不了。不然,也不會直到現在才知道莊裏死了那麽多人,不是杜老爺來複仇。”
沈涼繼續問道:“地下室的入口有那幾處?”
“王莊主說起過,當初因這山勢地形的緣故,所以入口設置的並不多,隻有西苑假山,王莊主和大少爺的內房裏三處。”
薛雅聞言禁不住地就有些鄙夷起王莊主來,既然當初打造這個地下室的目的是為了保命的,可整個莊裏有這麽多口人,甚至有他的結義兄弟和義子,但他卻隻給他自己和親兒子的內房裏開了兩個逃生的口子,這未免也太涼薄了吧。
隻聽錢捕頭又說道:“不過,在玲兒姑娘被關入地下室後的一年,王大少爺內房的入口便被王莊主封死了。”
“這倒也不奇怪,肯定是因為王大少爺總是跑去地下室欺負玲兒姑娘。”
隨著薛雅的話音落下,談話似乎又陷入了死胡同。兩人又把目光投向了沈涼,隻見他手指嗒嗒的扣著桌子,似是莫名地來了一句:“我讓你安排監視朱北康和王總管院子的人沒有撤離吧?”
錢捕頭搖了搖頭,問道:“你是不是懷疑朱二少爺和王總管的房間裏另有入口?一開始,我也起過疑心,可地下室與地麵足足相距兩尺半,而且都是岩石層。若是想改造一個入口出來,絕對是個大工程,不可能不引起旁人注意。”
沈涼笑道:“這隻能說明有難度罷了,並不代表實現不了。”
不過,這話說來也是,一個是翡翠莊被授權當家的二少爺,一個是統管內務的總管。他們倆個要是合謀起來在背地裏搞點動作,恐怕也不是件難事。
這時,門口傳來匆匆的腳步聲。三人轉過頭去,就見王莊主和秦福東兩人麵色鐵青地出現了。
那王莊主腳步才跨進門檻,就迫不及待地開了口,急道:“沈公子,賬房已經把核實的賬務情況匯報給我了。我們翡翠莊居然差不多已經被掏空了!簡直豈有此理!”辛勞了半輩子,原以為坐擁享用不盡的財富,卻突然被告知,隻剩下了一個空殼子,他聽到匯報的那會兒差點沒被活活氣死!
薛雅和錢捕頭聞言互相對視一眼,沈涼是什麽時候讓王莊主去查賬務的?這難道和莊裏的連環殺人案有關係。
兩人還沒回過神來,秦福東也開口了,他聲音低沉而又悲憤:“我按照沈公子的指示,先後請了三位城裏有名的郎中給玲兒把脈問診,其結果都指明玲兒慢性中毒,是服用一種名叫八仙花的草藥所致,長期小劑量服用,會導致人精神錯亂。”
“什麽?玲兒這般模樣竟是人為的,有人長期給她下毒?”薛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事實,而下毒的人不是王總管就是朱北康,這太可怕了!然而,更讓她覺得恐怖的是秦福東接下來的話。
“郎中還說,如果短時間內大量服用八仙花,會導致人嘔血而亡。”秦福東說這話時,滿臉狠戾,雙手握拳直至泛白。
他這般渾身散發著滔天的恨意,以及他咬牙切齒說出的那‘嘔血而亡’四字,驀地讓薛雅想起,秦三少爺曾提起過,他的娘親就是重病嘔血而亡的,這難道又是一個人為慘案?
“我一直以為賤內是風寒不治,如今想來,她當時的情況確實奇怪。她雖受了風寒,但服了藥,明明都已經快好了,還把玲兒接到身邊照顧,卻突然莫名地開始嘔血。大夫說她是風寒複發,隻需服藥便可,那幾天她反複嘔血……”秦福東哽咽著沒有把話說完,似是不忍心回想起這一幕,他的夫人不是病故,而是被有心人殘害而亡。
薛雅更是震驚到無以複加,沒想到被塵封多年的傷心事竟有著如此殘忍的真相。
賬務被掏空,玲兒中毒,三夫人被暗害……一件件事情浮出水麵,都預示著這不再是一件簡單的連環殺人案了。或許還牽扯到更久遠的往事,更多的秘事。
兩位年過半百的莊主在經受這一次次的打擊後,放佛愈加的蒼老了。
“大哥,有句話,我不得不講。大嫂當年真的是上吊自殺的嗎?”
一句話激起千層浪。
那王莊主聞言更是驚的連連退了好幾步,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目光茫然又疲憊,像是自言自語道:“我王某人上輩子到底是做了多大的孽!”
可如果連王夫人的死也是人為的,如果莊裏所有人的死都是朱二少爺和王總管所為,這真的太可怕了!
薛雅想起自己和朱二少爺相處的點點滴滴,他所呈現給她看到的溫柔體貼真的是偽裝出來的假象嗎?他真的是一個極其殘忍寡情、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嗎?
薛雅不自禁地就毛骨悚然起來,想著自己竟被他偽裝的表現所蒙蔽,想著自己還企圖和他做朋友,甚至把他當成一個良人來選擇。如今想來,這一切都讓她覺得後怕不已。
一旁的沈涼覺察到她的異樣,起身走到她身旁,伸手攬在她肩頭。
沒想到,薛雅一時想的太入神,嚇的‘嗬’的一聲驚叫,抬頭見是沈涼,一邊拿眼瞪他一邊伸手打他,打了幾下後,竟一頭紮在了他的懷裏,一手還抱在他的腰間上。
這是個下意識的動作,因為打心裏的對沈涼信任、依賴。所以,她會一邊埋怨他一邊又毫不設防地撲向他的懷抱。在她覺得害怕的時候,在她覺得迷茫的時候,還好有沈涼在她身邊。
隻是,她這個充滿了信任的動作倒是讓沈涼愣了愣,全然沒有想到她會主動抱住自己,這是第一次!
空氣似有瞬間的凝結,薛雅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舉動不對,立馬尷尬地鬆了手,轉回了身來。
錢捕頭心想著,這姑娘今天是開竅了嗎?
那邊,王莊主強打起精神來:“錢總捕,沈公子,莊裏除了王春,是否還有其他的凶手?”這不是一句問話,其實,有了這麽多的事實擺在眼前,若說全是王春一個人做的,未免不現實。隻是,王春的同夥,必定是他身邊十分親近的人。而這,才是他最不願意去麵對的事實。
錢捕頭道:“王莊主心裏不是已經有了答案了嗎?”他邊說著邊往沈涼看了幾眼,當初,懷疑上朱北康時,沈涼建議先不公開,一怕打草驚蛇,二怕王莊主等人不相信。卻不曾想,他背後還提醒著兩位莊主親自去查了那麽多事。
如今,事實擺在眼前,也由不得王莊主等人不相信了。
“真,真的是北康這孩子?”王莊主的語氣不再那麽堅定,反而帶著絲絲顫抖,“我一直,把他當親兒子對待!”他一直覺得北康可憐,從小失去娘親,父親終日臥床又脾氣暴躁,所以格外疼愛他。可他怎麽能做出如此忘恩負義、傷天害理的事情來!
王莊主目光一一從沈涼、錢捕頭、秦福東的臉上劃過,想從他們的眼睛裏看到否定的眼神,希望他們能告訴他,是他的判斷失誤。
可他們各個神色堅毅,就連薛雅也用篤定的眼神告訴他,朱北康真的是凶手!
這個認知,簡直比他當初以為他兒子是凶手時還讓他痛心疾首。
“不好了!”門外匆忙跑進來一個捕快,“朱二少爺不見了!”
“什麽!”錢捕頭驚的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何時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