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他在警告她
薛雅料想即便王曉樂真的是殺人凶手，但此刻應該也不會對自己怎麽樣。否則，他就不會做那番無謂的警告。可沒有一絲絲防備地就碰到這樣的情形，一顆心還是忍不住亂的七上八下。
這一愣神的功夫，隻聽王驍樂似提醒又似警告地說道：“晚上若是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千萬別出來，萬一撞到什麽不該看的，這人命啊——”他搖著頭嘖嘖了兩聲，往喪幡白布上看了一眼，那暗示再也明白不過了。
他的這番話剛好印證了薛雅的猜測，果然和昨晚的事有關。這翡翠莊的大少爺身上果然隱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然而，僅憑這一點線索，薛雅還不能判斷他是否是連環殺人案的凶犯。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腦子裏快速地思索著他來西苑的目的和做出警告的意圖。
“大少爺，我膽子小，你可別嚇唬我。”
王驍樂挑了挑眉，顯然並不相信薛雅的話：“你若是膽小，還能出現在翡翠莊？”
“這不是有九州總捕在嘛。而且我這個人膽子雖然小，但好奇心特別大。”
見她說的一臉認真，這倒是讓王驍樂細細打量起她來。
薛雅見他眯著眼睛細細盯著自己，也壯著膽子直視他。盡管心裏害怕，可這麵上的氣勢千萬不能輸下來，萬一被他誤認為自己是可以隨隨便便下手滅口的懦弱之輩，那就糟糕了。
她繼續試探著問道：“大少爺，你剛剛那話是什麽意思呀？我這人一根筋，反應很慢，你不如和我說的明白點？”
王驍樂顯然也沒想到薛雅會如此和他裝傻充愣，膽子小？他沒看出來。好奇心大，他倒是看出來了。他漫聲說道：“裝傻不要緊，傻過頭了，你猜會怎樣？”
他這般直白地拆穿頓時就讓薛雅有些語塞了，可既然碰到了這個機會，不探出點有用的訊息來，她怎麽能甘心：“我本來以為昨晚聽到的奇怪聲音是在做夢，可剛剛聽你這麽一說，看來我聽到的是真實的聲音咯？”
“你把這事告訴錢總捕了？”
薛雅細細地揣摩著他的這句問話，見他臉上的神情似嚴肅又似期待，這到底是想讓錢捕頭知道呢還是不想讓他知道？
然而，她還沒想好該如何回話，隻聽一聲：“小雅姑娘——”
薛雅轉頭一看，就見朱北康神色凝重，步履匆匆地趕了過來，走到兩人跟前，他道：“大哥竟也在西苑？”
隻聽王曉樂嗤了一聲，連話都懶的回應，轉身就走了。
“小雅姑娘，你沒事吧？”
“還好北康少爺你來了，這大少爺真怪嚇人的。”薛雅一邊拍著胸口一邊長長地舒了口氣，“不過，他這態度是不是太過分了，好歹得應你一聲呀。”
朱北康笑道：“沒關係，我都習慣了。”
“看吧，我就說他這性子都是你們給慣出來的。”薛雅湊近他跟前，壓低了嗓音說道，“我總覺得大少爺好奇怪，他會不會和凶殺案有某種關聯？”她想了想，選擇了一種算是最妥帖的問法。
朱北康聞言卻仍像是被她的話給嚇到了，一臉震驚地看著她：“小雅姑娘，你怎麽會這樣想呢？是不是他嚇唬你了？還是他和你說了什麽？”
“沒有沒有！可能我以前都沒有碰到過像大少爺這麽隨心隨性的人，還不是很習慣。”薛雅趕忙否認，王曉樂再不好，也是朱北康名義上的大哥，他們還是自家人。在沒有拿到實質性的證據前，她還是慎重點為好，連忙轉移了話題，“對了，你是來找我的嗎，有什麽事？”
“嗯。剛剛聽婢子說起，才知道大哥往西苑來了，所以我就趕了過來。”
薛雅聞言，臉上揚起甜甜的笑來：“你是在擔心大少爺找我麻煩嗎？”
“倒也不是，小雅姑娘畢竟是隨錢總捕一起來的客人，大哥斷然不會對你做出什麽過分的舉動來。”
薛雅笑了笑沒說話，心裏卻想著，王驍樂剛剛都敢嚇唬她警告她了，這還不算過分嗎？看來北康少爺還是太看好他了：“北康少爺，你吃早飯了嗎？”
“還沒呢，剛剛才把海波的情緒給勸穩了，又聽說大哥來了西苑，我就趕緊過來看看。”
聽他這樣一說，薛雅又想起了早上企圖打探卻沒來得及問出口的話：“北康少爺，我能不能冒昧的問一句，三少爺警告大少爺別去打擾的人是誰啊？這莊裏還有我們沒見過的重要人物嗎？”
隻見朱北康神色一凜，似斟酌了會兒才說道：“小雅姑娘，莊裏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其實很多事情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和諧。但你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我大哥他眼下雖不會傷害旁人，但難保……”他頓了頓，欲言又止，“小雅姑娘，你千萬別在旁人麵前提起這事，尤其是不要問海波。”
薛雅見他如此嚴肅謹慎，當下就承諾道：“我絕對不對旁人提起隻字片言。”
“那就好，小雅姑娘，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這麽做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
“北康少爺，你不用和我解釋的，我當然知道你是為我好啦。你快去吃早飯吧，不用擔心我。”說完，薛雅和他揮揮手。
看著朱北康步履匆匆漸漸遠去的背影，薛雅耷拉下臉來，感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疑問沒解決反而是越來越多了。
為什麽莊裏沒有女主人？那女婢子被打斷的話是想說什麽？王驍樂到底再警告她什麽？還有朱北康那猶豫的態度和話裏的提醒似乎都在暗示著什麽。
雖然她眼下有些懷疑王驍樂，但細細一想，發現自己的猜測根本就經不起推敲。翡翠莊坐落在深山密穀中，若大少爺想要殺幾個人，完全可以把這事掩蓋的人不知鬼不覺，根本就沒必把凶案現場布置成杜老爺複仇的樣子。而王莊主若是對凶案有一絲的懷疑，就不會選擇報案。那秦海波口裏所說的人又到底是誰呢，為什麽莊裏的人都沒有提起過？
看來，這翡翠莊裏的秘密還真不少！
可這樣一想，再加上王驍樂和朱北康三番五次的警告及提醒，薛雅難免就有些忐忑了，再也無心去查探昨晚聽到的那奇怪聲音，生怕一不小心撞見了不該看的事情。
然而，讓薛雅更害怕的是她這一整天都沒有再見到錢捕頭，她本打算把在西苑的遭遇和所思所想說給他聽聽，讓他幫著分析分析。可她根本就找不到他的人，就連莊上其他幾個主人也似乎一並不見了。
整個莊子裏彌漫著一股山雨欲來的壓抑氣息。
好不容易又熬過了一個晚上，薛雅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精神氣越來越差了，腦袋也是昏昏沉沉的。
盤算著要去找錢捕頭，她強撐著起了床。
可才一走出西苑，就立馬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她知道這莊裏的下人們因命案而變得有些膽怯謹慎，卻沒見過他們像今天這般行色倉皇，麵色凝重。
她趕忙上前攔住一個問道：“出什麽事了？”
那下人怯生生地看了她一眼：“莊裏又出人命了。”
薛雅大震，急忙問道：“是誰出事了？”
“一個女婢子。”
“勞煩你帶我去現場看看。”
“姑娘隨我來吧，莊主和捕頭大人們都已經過去了。”
薛雅隨著他來到下人的住處，走進出事女婢子的房間，那梁上懸掛著的雪白白綾和牆上猩紅的血色桃花形成刺眼的對比。
王莊主和秦莊主一聲不吭的坐在椅子上，臉色死氣沉沉，錢捕頭帶著兩名捕快在房間裏細細地查探著，屍體被安放在地上，脖子上有明顯的勒痕。
薛雅走上前一看，恐懼頓時襲上心頭，這女婢子雖麵色蒼白毫無血色，可她分明能認得出，這是她昨天在西苑問過話的女婢子。
她嚇的連退了兩步，正好撞上走過來的錢捕頭，驚得大叫一聲。
“是我！”錢捕頭抓住薛雅的胳膊，讓她鎮定下來，“你就不該來這裏，嚇著了吧。”
她是嚇著了，但不是被這具屍體嚇著的。一定是有人用這女婢子的性命對她再一次做出了警告，否則怎麽會這麽巧，被殺害的就是她。
昨天還活生生地站在她麵前，和她說著話，隻不過一個晚上，她就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她突然就想到了王驍樂，想到他輕描淡寫地說出的那句話：人命怎麽會如此輕賤。她還想起女婢子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的模樣和慌不擇路疾走而去的背影。
殺人凶手一定是王驍樂，一定是他！
薛雅又是愧疚又是恐懼，是她害死了這個女婢子，她回身雙手抓住錢捕頭：“我知道凶手是誰！我知道是誰殺了她！”
她的這一聲嚷嚷，瞬間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兩位莊主更是驚得站了起來。
錢捕頭見她一雙眼裏竟蓄了淚水，著實不明所以，但意識到薛雅或許知道了些什麽事情，忙安慰她道：“你別急，慢慢說。”
那王莊主卻等不及了，兩三步跨了過來：“薛姑娘，你快說，這凶手藏在哪裏？”
薛雅正想開口，忽地瞥見門口正悠悠然地走進一個人來，那人唇角微啟，目光卻緊緊地鎖在了她身上。
這人可不就是王驍樂麽，薛雅本能地拽緊了錢捕頭的手，把到了嘴邊的話給咽了下去。
隻聽王驍樂問道：“我好像聽到薛姑娘說知道殺人凶手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