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圈套
心魘侵入人心,就像南燕歸巢一樣,是深入骨髓的本能。
因此心魘侵入李坤禹內心,也隻是一瞬間而已。
沒等心魘開口,眼前景象卻震驚了他。
劍,漫無邊際的劍。
劍山,劍海,劍河,劍林。
劍山劍林中,有一柄柄仙劍組成的小獸,在四處穿梭。
劍海劍河裏,有遊魚一般的仙劍,在肆意暢泳。
仙劍組成的天空裏,也有一柄柄劍像雄鷹一樣,展翅翱翔。
心魘用自己不存在的咽喉,咽了咽口水:我這是走錯路了?
區區一個領悟了劍意的後天武者,心靈怎麽會是這樣的?
可這時,李坤禹卻從無窮的仙劍中走了出來,語帶戲謔:
“心魘大人,上當的是你吧。”
“為了讓你不看出破綻,放心的進我心裏,貧道可是煞費苦心呢。”
霎那間,劍化遊龍,淹沒了心魘化身。
連一絲一毫都慘叫都沒發出,這嘴碎的心魘就煙消雲散。
“你們這些妖啊魔啊的,一個個水平不怎麽樣,打起架來話倒是挺多的。”
“就這?”
李坤禹沒有多做評價,如此異狀,衙門捕快們肯定也有所反應。
不出意外的話,此時應該已經快到街道了。
自己還得出去收拾殘局,免得心魘死而不僵,又附了哪個捕快的身。
一夜狼藉。
……
第二天早上。
總算睡了個安穩覺的李坤禹,神采奕奕。
端著杯熱茶,在衙門裏閑逛。
“李道長,你這手先斬後奏,恕我直言,可真有鎮魔司的風範啊。”
“要是咱們捕快敢去誘供,可就說不清了,還是道長你心狠手辣啊。”
“不過這心魘也是個銀槍蠟像,聲勢挺大,最後悄無聲息的就死了。”
寧效奠和李坤禹並排走著,可說的話,卻不陰不陽。
鎮魔司可以先斬後奏,乃是皇權特許,可李坤禹這野道士也這般行徑,實在太過僭越。
若不是鐵證如山,向恒林又已經伏誅,恐怕李坤禹也得進班房裏坐上幾天。
李坤禹一個多月相處下來,早就大概摸清楚了寧效奠的性子,無非就是個欺下媚上,講究兄弟義氣的莽夫而已。
破了小孩失蹤案,本是一件好事,可寧效奠這廝卻不知為什麽的,反而覺得自己丟了人,被李坤禹奪了功勞。
因此也有意無意的刺李坤禹兩句。
李坤禹懶得和這廝扯皮,昨夜一戰,實在有點雷聲大雨點小。
不是在寧效奠這等外人看來的簡單,而是李坤禹自己,也覺得有點過於輕鬆了。
心魘這種妖魔,哪會這麽容易就毫無防備的進入一個不知底細的人的心裏?
不過不管怎樣,在衙門眼裏,這宗案件終歸是了結了,隻剩下一些收尾工作要做。
但心魘之事畢竟是大案,因此李坤禹臨走之前,還是要與鎮長見上一麵,論功行賞。
本來李坤禹想著在官府辦完這事就行,可負責報信傳話的呂德山卻說,鎮長無論如何也要單獨宴請李坤禹一遭。
隻能等到晚飯再說。
宴席定在了春花樓,乃是潮陽城最好的酒樓。
春花樓共有三層,層數越高,接待的客人也越尊貴。
李坤禹坐在三樓,麵色嚴肅,拿著一支毛筆在黃紙上寫著什麽。
沒過多久,李坤禹終於第一次,麵對麵見到了潮陽鎮長。
年紀不過中年,須發黑白交雜,臉色嚴肅。
作為一鎮之長,官雖不大,在這小城卻是一言九鼎,經年累月,也積累了點上位者的威嚴。
可一開口,卻是與形象不符的嬉皮笑臉:
“道長就是李坤禹吧,果然是年少英雄。”
“嘖嘖嘖,昨夜影像我也看了,道長那副劍法,實在厲害啊。”
“如此潑天大功,你說本官該賞賜給你什麽呢?”
李坤禹沒有多說,幹脆利落的將手中黃紙遞上,紙上密密麻麻寫著幾排小字。
鎮長看也沒看,接過黃紙,又提起毛筆批了個可字,隨後似笑非笑的看著李坤禹:
“道長還要什麽,盡管說吧,畢竟往後,可就沒這好機會了。”
李坤禹不置可否,手指在桌上輕扣。
嗒嗒,嗒嗒。
就像是閻王遞來的催命貼。
“喲,道長怎麽不說話?”
鎮長又問道,語帶笑意。
可李坤禹還是沉默,小小的包廂內,又重歸寂靜,仿若山雨欲來之前的壓抑。
好一會後,李坤禹才開口說道:
“你是什麽時候附了鎮長身的?”
麵前的鎮長,不,應該是心魘說道:
“哎,道長,此言差矣。”
“這鎮長兒子丟了後,天天日哭到夜,夜哭到日,本魔一時心軟,就答應幫他尋回兒子了嘍。”
“如今兒子找回來了,本魔自然也借他身體一用。”
心魘仿佛拉家常似的隨口說著,一邊說,一邊夾著菜大吃特吃:
“別客氣啊,就像當自己家一樣,這菜可都是潮陽最好的菜色了。”
李坤禹拿起了筷子,問道:
“既然如此,你不想著保命,還敢在貧道麵前露麵?”
道士語速不急不緩,自己最大的底牌劍心,昨夜就已經暴露了,此時心魘敢露麵,自然有所依仗。
品了口春花樓的好茶,又夾了兩筷子好菜。
僅憑小鎮範圍來說,菜色到算得上不錯,細嚼慢咽之間,李坤禹腦海中也在推演著心魘此次的目的:
從心魘話中可以知道,鎮長心願乃是尋回兒子,如今看來,恐怕心願達成,已經化作了心魘的養分。
昨夜吞噬兩人的心魘,李坤禹都絕招盡出才堪堪鬥過,而第三人之後,心魘就有了一次入魔數人乃至數十人的法力。
如果貿然出手,不光自己打不過,還有可能誤傷無辜。
不如以不變應萬變,看看心魘打算。
畢竟心魘狡詐,出現在自己麵前,不可能真就來請自己吃飯的。
心魘卻咧嘴一笑:
“道長啊,昨夜你送給向恒林的話,本魔今天也奉還給你。”
“你剛剛若是不點破本魔的身份,今天拿了這賞賜自然可以安然出城。”
“可惜看起來,道長還是不能容忍本魔逍遙啊。”
隨後鎮長嘴角一笑,不給李坤禹反應的時間,大吼一聲:
“殺人啦!”
黑氣憑空湧現,結成利劍,一劍穿胸而過。
穿過的,卻是鎮長的胸口!
鎮長應聲倒地,黑氣利劍又即刻消散,徒留胸口的劍傷,還在冒著泂泂鮮血。
中計了!
李坤禹翻身就打算離開此地,無論怎樣,在對方主場作戰,都是不明智之舉。
但就在這時。
砰!
包廂大門猛的推開,守在門口的寧效奠先是一陣恍惚。
定過神來,雙眼瞪得渾圓,大聲喊到:
“李坤禹,你這叼毛把鎮長殺了?!”
語氣驚恐無比,驚訝萬分。
“你這賊子,膽大包天,還不束手就擒!”
鎮長被殺,寧效奠這個捕頭自然要吃大處罰,因此他也慌了神,直接就對李坤禹出手。
怪就怪在李坤禹次次出手,寧效奠要麽是在幻像,要麽是通過水鏡之術,都隻看了個大概,因此他並不知道李坤禹的真正實力。
這傻大膽,還以為自己以筋骨境對戰皮肉境,穩操勝券。
一道劍光閃過,寧效奠隻覺得自己渾身酥麻,緩緩倒下。
李坤禹身形翩若驚鴻,從他身邊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