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重返故地 02
“噓,保密。”他也故意跟她玩鬧,豎起食指抵在唇上。
文雪之這才恢複點神采,氣急敗壞地指責他“雲崖,才幾月不見性子就野了是不。”
“哪的話,想給你一點驚喜罷了。”雲崖眼眸裏的笑意更濃了。
難道話本裏的傳奇故事真會發生?
文雪之不信。她倒寧願相信,是雲崖和唐離煙合夥起來給她開的頑笑,等到了盛京,她又能看到唐離煙那雙睨著人的眼睛,高高在上地嘲笑她說是捉弄她。
在她心裏,他雖然別扭,但在他身邊時那種可靠踏實的感覺,是從未有過的安心。
雖然他總是沒來由地生氣,陰晴不定,脾性古怪……
想到這裏,她不禁回憶起珠釵被他毀壞的那日,說起來,也跟這次這遭有些相似。
後來,他們不也和好了嗎?
雲崖看文雪之低頭淺淺笑了,以為她是被他一言逗地寬心了,也不自禁地勾起嘴角。
總是這樣的,他的喜怒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就與她息息相關了。
隻是不知,她什麽時候也能同他一般。
馬車一路向東北方前行,直去盛京。
身旁路過的景致越是漸漸熟悉,文雪之心裏那股不知名的忐忑就如雨後的野草接二連三破土而出,最後密密麻麻成了茂盛的一片。
直到遠遠見了城牆,噩夢中的血腥畫麵朝她啃食而來,她渾身發顫,忍不住抓住了雲崖的前臂。
“雲崖……要不……還是……先緩緩……我們……”
她的白牙都顫出了聲響。
可雲崖竟然隻是笑了“不礙事,別怕。”
他從腰間取出麵紗,親手為文雪之戴上。
“一會兒你就聽我說,不要輕易應聲。”
“可是……”文雪之看著為她細心紮緊麵紗的雲崖,還是滿臉寫著不心安。
“到了。”他掀開簾向外望去。
馬蹄急速踢踏兩聲,伴隨著馬蹄嘶鳴,馬車緩速下來。
“下車查驗!”
文雪之慌張地看向雲崖,又謹記著他說的不要應聲,擠眉弄眼地是問他該怎麽辦。
雲崖笑了笑,摸摸她的頭。
轉身掀簾下了車去。
“哎!”這身手太快,快得文雪之及時伸手也拽不住。
完了,他總不會要殺進去吧。
難道真學了什麽蓋世武功,竟然如此囂張!
她貼在車身內,大氣也不敢出一聲,握緊腰間藏著的暗器,以備不時之需。
“是我。”
“啊……您是……”
“是,吾等恭候您多時了。”
外頭寥寥幾句對話,文雪之本以為馬上就要兵戎相見,沒想到彼此間的空氣竟是一片寧靜祥和。
“這是……”
沒等文雪之反應過來,雲崖很快回到文雪之邊,竟邀她也下車。
她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迷迷糊糊就跟著提起裙擺就照做了。
視線敞亮的一瞬間,眼前的一切讓她瞠目結舌。
十幾名身著粗布便衣的禁衛軍整整齊齊地列隊在前,排首的是一名眉眼標誌的男子,他身著紫色雲錦長袍,腰間掛著一枚鐵鑄腰牌。
她之所以認得那些布衣是禁衛軍,除了他們挺拔的氣度外,文雪之認得那枚腰牌——曾經,也在哥哥身上見過。
為什麽,禁衛軍會出現在這兒……
並且瞧這陣勢,並沒有要緝拿他們回去的樣子。
“抱歉,比信上說的晚到了幾日,讓你們久等。”雲崖對紫衣禁衛統領說道。
“哪裏的話,這是吾等職責所在。”紫衣禁衛統領看了雲崖身邊的文雪之一眼“這位是……”
她心中咯噔一下。
“哦,是在外流落時結識的妹妹,若不是她幫了我不少,我回不到這兒。”
“屬下明白。”
禁衛統領拱手,沒有多問,甚至也沒有看她一眼,便招手引來兩幅轎子。
看這個架勢,她還以為要被五花大綁逮回去問罪呢。好在,隻是虛驚一場。
一幅六抬轎,一幅兩抬轎,文雪之奇怪地看了看四周。
這轎是給誰坐的?六抬轎,哪怕是他父親的頂頭上司李尚書,在京城裏也隻能坐上四人官轎,這荒土的城門邊哪裏還藏著皇親國戚?怎麽如此這般不顯眼。
“七殿下請上轎,府裏已經收拾妥當,就等您回去了。”
這人眼睛看著哪……
雲崖?!
沒錯吧,雲崖?殿下?王親?
文雪之眼睛本就大,這會兒簡直瞪得跟銅鑼一般。
雲崖笑著看向她,也不作解釋。
他可是從小跟著文家一起長大的,怎麽可能會是王親!?是不是哪兒出了問題?
“好。”
雲崖竟還應了聲,更是徹底把文雪之弄得頭暈眼花。
天啊!
究竟是生了什麽樣的變數,難道真像唐離煙說的那樣,這數月不聞世事,這世間便就翻天覆地了?
九龍尊寶屏風後,一雙帶著厚厚褶皺的手合起了手上的折子,他倚在雕龍椅上,神情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你……方才說什麽?”他緩慢地問道。
“回陛下,七殿下已經回京了。”老太監張怡恭恭敬敬地遞上一杯參茶。
“好。”
宣庚帝並未顯露太多的心緒,似乎七皇子歸來隻是尋常的一件瑣事。
事實上,對於已過花甲之年的老人而言,忽然與失散已久的兒子重逢,應當是件喜慶事。可若這事發生在宮闈,又是不同了些。即便皇帝心中欣喜萬分,亦不可大張旗鼓地表達出來。
“現在何處?”他隨口問道。
“本是打算安置在西麵長樂宮的,七殿下說自己尚不熟悉宮中規矩,怕失了禮數有損皇家威嚴,老奴便在京南城選了個落腳的院子讓七殿下先行住下。”
“南城?”
“是平陽王的老宅。”張悅躬身垂著眼“文家的宅邸還在大理寺的查禁卷宗裏,尚未收歸國庫。”
伴君身側大半輩子,張悅自是懂得皇帝此時心裏想的是什麽。
可惜,文家已然歸不去了,七皇子也不能再被提及起與文家曾經的聯係,如今七皇子隻是七皇子,不可能再是文家的下人。
“雲崖,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還是習慣為文雪之整理內務,雲崖摒開了皇帝給他派來的下人,讓護衛都守在院外。
文雪之按住他正解開包裹的手臂,盯著他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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