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重返故地 01
為什麽,為什麽非要鬧成現在這樣。
他為什麽一定揪著雲崖不放,如果他能夠欣然答應,甚至與他們一共前往盛京,那該有多好。
究竟哪裏出了問題?
第二日清晨,雲崖起身穿戴,店小二正巧送來早飯。小二將碗筷放在桌上,問道“隔壁那姑娘好像沒醒,不然東西先放客官您這兒?”
“也好。”
雲崖隨便墊了幾口,剩下的打算留著與文雪之一同吃。等了有一陣,不見她有動靜,不知她還在床上賴著,但是沒有睡醒,可他不敢擾她。
等到日頭越來越高,雲崖擔心她餓著,還是到門前叩了叩門。
“誰啊?”裏麵應聲道,聲音懶懶的,有氣無力。
“是我。該起床吃飯了。”
“噢,雲崖啊……你先吃吧,我……我不餓。”
怎麽可能不餓,昨夜她也沒有吃下多少,也就將就著嚼了幾片肉,幾口蔬菜。
“那我先叫人把飯菜撤下去,我再去找些你愛吃的。”
“不……嗯……那好吧。”
似乎是不想讓雲崖過多擔心,本是一口回絕,而後又緩了緩,應下了。
雲崖在門前沉默了一會兒,歎了口氣。
想起昨夜,本可以趁著機會聊聊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她卻恍然掉了魂似的,問一句是好大半天才回的上來,提起與他分離後的那些日子,剛要開口一句,就止不住地淌眼淚。
這丫頭啊,真是太重情誼了些。
從床上醒來,她便不想動彈分毫。客棧一早開始陸續來了客,外頭吵吵嚷嚷,她的耳朵裏隻能聽見嗡嗡的響。窗戶掩著,文雪之的目光落在上麵,死氣沉沉,沒有一絲亮。
她等了一日,明知道這窗不會有動靜,但她還是想等。
本應該早日啟程回盛京,但她就是忍不住想多等一會兒。
一日一夜過去了,她也就在床上躺了一日一夜。
“雪之。吃食怎麽絲毫沒動,你會餓壞的。”
“我……有些吃不慣。”
雲崖無奈地看著那些飯菜甜點,她分明是一口味道也沒有嚐,非要逞強。
“對了,錢太守的事……外麵都傳遍了。”
提到錢太守,文雪之的臉上露出了複雜而痛苦的神色。
“嗯……怎麽樣了呢。”
“你沒事吧,是哪裏不舒服嗎,餓壞了?”
隻有她自己知道,現在提到錢太守隻會讓她愧疚自己欺騙了唐離煙,傷痛於那些他難能的溫柔。
“沒事啦……你說吧。”她強顏歡笑道。
“嗯……錢太守被王固安用了兩日刑,兩位女子就在外跪了兩日。後來人放出來已經被打得不成樣子,柳白鷺也就看了他一眼,就轉身離去了。剛才有人說,柳白鷺的馬車已經駛出了濟北郡。”她拿得出雇請驚羽閣的錢,為自己贖身想來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倒是性情中人,愛恨都這般痛快。可惜為了這樣一個男人,已經折損了那麽多的年華。
“那錢王氏呢?”
“上去就要踹錢太守,不過被人拉住了。”
照往日,聽到這般滑稽的事,文雪之早該笑出聲來,如今不過是垂著眼瞼點了點頭。
“還要等嗎?”
也不知最終要折騰許久才是真正的結局。
文雪之沉默著,看著斜側的窗台良久不說話。
“如果想知道,到時候可以叫人幫打聽打聽……”
“不必等了,我們走吧。”
她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倒是把雲崖說的一愣。
“你……不要緊了嗎?”他坐在她床沿,關切地看著她。
“如果不舍,我們一同去與修羅道個別再離開。”
文雪之低下頭。
“不必了,那日我已經與他道別了。”
“真的?”
“真的。”
那麽許多年,雲崖從未見過她這般失魂落魄的樣子,若說無礙,那必定說的是違心話。
文雪之不想讓好不容易重逢的雲崖為她擔心,如若讓他知道自己心裏那些胡思亂想,以他操心的脾性,定是要把這事解決了才願意走。
而她並不是不想與唐離煙和解,隻是在她眼裏那樣一個倔性子,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揭自己的錯處,隻怕到時候鬧得驚羽閣人盡皆知,她還想見曉海羽林他們呢,別日後見了還被他們笑話。
還有雲崖,還有盛京的事,已經耽擱了這許久,不該繼續拖延了。
索性,先把這事放一放。
唐離煙其實嘴硬心軟,說不定等他氣消了,她再回到昇凰山上,他還是會願意見她。
如此一想,心中又好像寬慰了些。
馬車輪飛速駛過,揚起了漫天睦州的塵土。風掀起布簾,隱約能看見窗外的天空,文雪之手裏湧上當時被某人牽著的觸感。可如今,除了心中那絲綿綿的癢意,還有碎裂的瓦片紮在心口的痛楚。
此去不知前路,隻希望不是永別。
“後來,你們是怎麽平安無恙的?”
雲崖開口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寂,一直沉默看著窗外的文雪之回過頭來。
“驚羽閣來人救下了我們。”她答道。
“那……家裏的事,你也……”
“嗯,我知道了。”
這兩天見麵以來,文雪之能看出來雲崖不大敢提這件傷心事,兩人有著相同的默契,可若是不提,雲崖覺得對她的陪伴又缺失了一塊,心裏總是懸著。現在看她的樣子,似乎比前兩日好了些,他才覺得方便問出口。
“也不知現在盛京什麽境況,我們回去真的不礙事嗎?”文雪之喃喃自語道。
“放心吧,”雲崖說道“既然許諾了保護你,我就不會讓你出事的。”
雲崖目光灼灼。這麽些年,文雪之都難能看到他這樣自信的樣子,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讓他生了這些變化。
“雲崖……”文雪之試探道。
“怎麽了?”他眉目含笑,溫柔至極。
“你是不是掉落山崖撿到了什麽武功秘籍?或者……遇上了什麽世外高人?”
雲崖不是不知道她這個腦袋瓜的天馬行空,卻還是被她逗笑了。
還曉得開玩笑,說明心情已經有所平複。
他挺高興的。
“噓,保密。”他也故意跟她玩鬧,豎起食指抵在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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