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不在沉默中爆發 01
“……堂主,我有一件事不明白。”
“請講。”他彬彬有禮。
“堂主你為什麽把這麽重要的活交與我呢……”她語氣帶著些許埋怨。
唐似方原本地瞧著文雪之,忽然來一“質問”,讓他微微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自是相信文姑娘的手藝。為堂主製衣,例錢是他人的十倍,也是讓你能多攢些銀錢。”
雖是好意,但……
文雪之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怎麽,可是有什麽不妥?”唐似方不明所以,輕聲問道。
這可怎麽解釋好呢。
用後腳跟想想都知道她絕不能在這個時候把悅梨給“賣”了。但這其中的彎彎繞繞究竟如何能說明呢,著實讓文雪之感到頭疼。
“唉,堂主有所不知……”文雪之又歎了口氣“也不知是我哪裏未做周到……雖說我盡力把活做好,但好像也得不到姐姐們的信任……”
唐似方稍稍思索了片刻,聽明白了,於是開口道“既然這樣,文姑娘,不如到我陸影堂來。我這兒還少位文書,正好需要姑娘這樣識文斷字的佳人。”
文書?
文雪之想象了一下在唐似方這樣仙氣飄飄的美男子身邊抱著案牘來去,時不常幫他磨墨的場景,好像感覺也不錯,總比現在成日被針刺一樣的話語和視線包圍著的好。
這麽想罷,她乖巧地點了點頭“那……”
方才吐露兩字,就聞一聲清亮如珠落玉盤的聲音在身後朗聲道“風刃大人,怎的不經我允許,就想擅自帶走我的人?”
這聲音太熟悉,話語太曖昧,文雪之回過頭來瞧他時滿臉通紅。
隻見唐離煙一身墨裳跨步而來,冰冷的下頜掛著微微的慍氣,那曉海跟在他身後一路小跑,邊跑還邊叫喚“影刹大人、您、您不能……”
“曉海,沒事,你下去吧。”唐似方讓曉海退下,還不忘安撫他。
“好、好的……堂主。”
待到曉海退出幾人視線,唐似方嘴角勾起淡淡笑意,對唐離煙說道“影刹大人,怎有閑心到墜心崖來看風景?”
“嗬,”唐離煙冷笑道“我若不來,這少根弦的丫頭片子豈不被你騙走了?”
什麽啊,這哪跟哪啊,天神大人分明是好意,怎麽到修羅口裏就成了“騙”了。眼前這一黑一白兩人在風中不動聲色地對峙著,她在一旁一頭霧水。
“離煙,雪之姑娘在繡房被幽幽的手下欺負,你怎會不知?”唐似方溫柔和煦,語氣全然不似唐離煙一般咄咄逼人“若是知曉還留她一人在那受苦,作為一堂之主似乎有些失職。”
怎麽可能!
她受的欺負,唐離煙都知道?
文雪之瞪大了眼睛,卻見唐離煙眉間更是不悅“不必勞陸影堂主費心。”
原來他真的知道,知道卻還……
文雪之的眼神霎時黯淡下去。
心中湧上了一股酸澀。
“影刹大人……”
兩人齊齊看向她。
“風刃大人說的不錯,我在繡房呆著並不合適,我天生嬌慣,受不得成天悶在繡桌前琢磨針線,我覺得……自己挺適合文書這個職位的……既然風刃大人不嫌棄我還是挺想一試……”好似胸口堵著一股氣,她說道。
聽罷,唐似方麵露欣慰,唐離煙瞬間冷下臉來。
“我、我還有事……我得先回去了……還請風刃大人派人到繡房接我離開……”
她一股腦說完,也不敢看唐離煙的表情,轉身就跑了出去。
文雪之沒理會試圖把她叫住的曉海,滿腔堵著一口悶氣大跨著步往回走。
見到唐離煙本是意外中的欣喜,還想著能趁此機會好好敘敘舊,談些高興的事情。她從未打算將自己所受的委屈告訴他,但並不代表他知道了卻視若無睹她也能內心坦然接受。
甚至……甚至如今這般來得要比所受的那些欺負還要令她生氣!
她感到渾身冷颼颼的,前所未有的孤獨。
她分明知道,唐離煙不欠她的,亦不是她的誰,他是驚羽閣高高在上的堂主,她難道還以為他還是躺在病床上那個等著她照顧的那個虛弱傷患嗎?不過是浮萍一般的情份,憑什麽為她出麵,她又憑什麽置氣。
越想越委屈,文雪之雙眼生疼。
正因為已經有了一股強烈的情緒在胸中亂撞,當文雪之看著眼前幾乎被剪成破布片支離破碎的衣裳,怒火不受控地蔓延升騰,最後迸發開來。
是的,自她有記憶以來,從未感到如此的鬱憤難平,就好像被惡鬼抽走了理智,但凡有片刻沒有穩住她的喉舌,她就要撕碎這個世間似的。
她顫抖著,眼睛通紅,捧起她本已成型的錦緞衣裳,在眾人冷漠的視線中跨著步子去到打著瞌睡的雲姐麵前,她們淅淅索索交頭接耳,隻差添一盤瓜果花生便是正經瞧戲的模樣。
“雲姐……這是……怎麽回事……”
她已經盡力讓聲音平靜下來,不想因為顫抖顯露半分軟弱。
那雲姐懶了懶肩,捂嘴打了一個嗬欠,才慢悠悠地睜開眼睛。瞧著麵前烏雲蔽日的文雪之,疑怪地問了句“何事?”
文雪之壓著情緒不穩的聲音“雲姐,不是請您……幫我看好我的這些東西嗎……”
雲姐這才看了看她手裏破碎的衣裳,有幾分吃驚,但叫人意外的是,她支起腰理直氣壯地說道“雪之妹妹,你說你去去就來,結果我等了老半天,誰知道你是不是掉茅坑裏了,我還能去撈你不成?”
聽了這話,周遭爆出了壓抑又藏不住的嬉笑聲。
“但你答應了我……”
“哎妹妹,我可沒答應什麽啊,自己的東西自己看著,誰的東西丟了,不去找那盜賊,難道還要賴上無辜的人?”
文雪之越聽越氣,氣到極點的時候倒反說不出一個字來。
人堆裏,又有人唯恐天下不亂地插話“就是,再說了,誰知道是不是她做不出來,故意剪壞呢?一是免了失職的罪過,二呢,還能嫁禍我們。”一看,是平日是最喜微笑示人的白琳,她雖是笑著說,但在文雪之眼裏,這虛偽的笑讓她比蟲鼠還要令人嫌惡。
文雪之轉身徑直朝白琳走去,她目光如刀刃,緊緊地刻在對麵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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