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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人飛升眾人喜

  常言道,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對海若平來說,迎娶公主這件事不僅是現今幫襯凝如的唯一法子,更是海家飛黃騰達的意外捷徑。


  海家本就是商賈之家,先前傍上馬家為的也是能在士族的心中爭得一席之地。海暢知道自己的兒子很不錯,閑來之餘也會想象他把某個不起眼的士族小姐拿下這種祖墳上冒青煙的大好事。


  聽說公主指定海若平送顏料進宮,海暢那麽積極也是想借此機會給兒子創造認識士族小姐的機會。而他沒有想到的是,海若平非但因此勾搭上了公主,更將整個海家抬進了士族的門檻。


  旨意宣布的那天,跪在地上謝恩的海若平平靜如常,一旁的海暢卻興奮得連自己姓什麽都忘了。他隻覺得胸口一股熱血在沸騰,渾身冒汗的他對著天地和祖宗的牌位把頭磕得卡卡響。


  宮裏長大的春來本覺得磕頭這種事沒什麽稀奇的,但頭一回見人磕頭如搗蒜,他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好在海若平背對著他,周圍的海家人也被這天上掉下的大餡餅砸昏了頭,所以,在場的人都不曾在意他臉上略顯嘲諷的神色。


  春來笑罷,斂了斂神色,這才恭敬地向新晉的國丈致謝。海暢習慣了卑躬屈膝,忽地被宮裏來的人稱呼了一聲“國丈”整個人自然輕飄飄起來。


  士族謝恩的規矩海暢顯然不懂,才磕完頭的他腦子昏昏地,直接越過海若平將春來本該由駙馬承接的聖旨一把拿了過來。


  春來有些錯愕,覺得新晉的國丈這舉動似乎失禮了。才想囑咐他回一句“謝恩”,海暢高聲疾呼的“賞”字便盈滿了春來的耳朵。


  若是在宮裏德高望重的楊林來宣旨,海暢這番做法自然要引來他的一番訓斥或是嘲諷。而春來不過因為師父抽不開身過來此處做個替身,所以便是知道海暢嘚瑟得有些過了,卻也沒說什麽,隻把恭喜的話說了幾句,然後帶著人回宮,幫楊林布置公主大婚的事情。


  海若平恭敬地將春來送走,看著眼前忘乎所以的父親,冷冷地扔了一句:“爹,切記收斂!”


  方才的盈滿周圍的狂喜因為海若平潑出的冷水有了收斂的跡象。大家麵麵相覷,唯有海暢被突如其來的安靜惹出心火,蹙眉怒視著海若平。


  誠然,海暢不喜歡海若平的勸誡,氣憤之餘,很想像平時一樣罵上幾句。


  海若平的娘看出海暢的不滿,趁著他的咒罵還未出口之際,在海暢耳邊小聲地勸了一句:“老爺,大喜臨門,切莫傷了和氣啊。”


  已到嘴邊的話被攔住,海暢轉念一想,覺得當著眾人的麵斥罵未來的駙馬實在不妥當,便也不再糾纏。


  海若平本還想和父親吵上一架,誰知海暢竟未說一句重話,反而帶著手上的聖旨走出大門,朝著街上來往的人群肆意炫耀這樁光耀門楣的大事。


  一瞬間,海若平覺得父親這般舉動簡直比當年巴結馬太守的行徑還要齷齪。


  他氣憤不已,狠狠地瞪了海暢的背影一眼,轉身三兩步往自己的房間去了。


  海暢和自己的兒子不對付這件事已經是海府眾所周知的事情,所以看著海若平冷冷離場,大夥並未覺得意外。


  門口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除了海若平,整個海府的人都跟在海暢身後,盡情享受四周投射而來的豔羨目光,仿佛那個即將進宮的人不是二少爺,而是自己一般。


  海若平看不上海暢小人得誌的模樣,回到房裏,聽著前門傳來的吆喝聲,他輕歎一口氣,默默期盼日後能明白收斂是什麽意思。


  隻是,如同天上落下的雨水在人們眼中比不得泉水珍貴一般,高等位分的突然降臨,讓海暢錯誤的以為,“國丈”之位唾手可得,而他高人一等的錯覺和視天下人為糞土的自負也由此開始滋長。


  公主是天子的女兒,同尋常人家的姑娘一樣,出閣了便不能在宮中居住,而是要跟著夫婿一同到宮外生活。


  按規矩,雲成也該在大婚這日離開仁智院,前往新賜給海家的府邸生活。但雲成頭上本就頂著“靈符”的名號,煬帝不希望女兒出嫁後宮裏的祥瑞受到影響,所以格外開恩,將仁智院裏的“雲墨閣”分給雲成和海若平作為婚後的新宅。


  和凝如一樣,雲成雖是公主,卻也因為新娘子的身份無法到含元殿赴宴,隻能安靜地坐在喜床上等候海若平歸來,再掀開那頭遮了她一天的紅綢。


  燈火搖曳,雲成坐了大半個晚上,繃直的後背早已酸脹不堪。一日下來,繁冗的禮節和程式把雲成折騰得疲累,入畫把門口的事情全數處置完推門而入,雲成隔著蓋頭以為是海若平回來,本能地想坐直,但骨頭哢哢作響,聽得人心裏發慌。


  雲成有些尷尬,咬著嘴唇不敢說話。入畫曉得雲成認錯人了,噗嗤一笑,道了聲“下去吧”,揚手屏退周圍的宮人,走到雲成身邊幫她捶起了後背。


  雲成緊張的心因了入畫這一聲吩咐平靜了許多,待喜服下的筋骨在入畫的揉捏下舒展了許多,她才緩緩鬆開緊蹙的眉頭,輕聲問道:“含元殿的宴席還沒結束麽?”


  入畫嘻嘻笑,一副調侃的模樣回道:“公主,您想駙馬就直說嘛,何苦借含元殿問事?”


  雲成本還沒這麽想,聽得入畫這一說,臉上不覺又紅了一片。


  “胡說什麽?”輕嗔了一聲,雲成從入畫懷裏抽開了手。


  入畫本就為今日這場婚宴喜不自勝,聽得公主這聲嗔罵,自然也不在意,隻蹭著雲成,堪堪把她的手重新拉到懷裏,這才笑著回道:“好好好,我不胡說。含元殿的酒宴就要散了,等下駙馬回來了,我在給他送點醒酒的茶湯來,可好?”


  雲成見入畫終於肯正經說話,又覺得她考慮得周全,這才斂了怒色,輕聲應了句“嗯”,同意了入畫的提議。


  入畫笑吟吟地繼續給雲成捏手,直到覺得主子的疲憊解得差不多了,這才將她的雙手放回原來的姿勢,而後出了門,徑直往夥房的方向走去。


  到子時三刻,含元殿的酒宴終於散場。煬帝醉醺醺地往仙居院去了,沒喝幾杯的海若平則清醒地順著宮人們的牽引,直接回了雲墨閣。


  桌上,入畫方才端來的醒酒茶湯已經熱了兩次。雲成躲在紅綢後頭,聽慣了入畫進進出出的細碎聲,一下便認出海若平穩重而健碩的腳步聲。


  方才,每次推門聲響起,雲成都要緊張一番,此刻,海若平真的回來了,雲成更是緊張得連氣息都不知該如何處置了。


  心跳快得讓她窒息,上轎前老嬤嬤囑咐的那些吉祥如意的話此刻通通被空白所取代,雲成不知道怎麽開口和海若平說第一句話,也不知道今夜怎麽與他同床共枕。手心滿是汗的時候,海若平卻率先開口了。


  “墨兒,我想,你應該明白我答應做著駙馬的原因吧?”


  沒有噓寒問暖,也不是吉祥話,海若平平靜如常的聲音讓雲成的心緒一下從憧憬和想象中跌落現實。


  本能地,雲成想聽海若平怎麽回答自己提出的問題。可錯愕縈繞心口的瞬間,理解竟同時升騰起來。


  不需要仔細回想,雲成便記起那一日在仁智院門口的情景。沒有背景和靠山的凝如才進宮門,就成了馬貴妃泄憤的角色,若不是自己出手相救,凝如早就在侍衛們的棍棒下丟了性命,後麵大赦天下、解除江淮封鎖的旨意有從何而來。


  於她而言,凝如是相見恨晚的摯友。便是隻有一日的交情,她都不忍凝如深陷困境,更何況問話的男子是凝如青梅竹馬的玩伴,他主動請纓地接受了駙馬的位子,所為的,不也是給凝如找個宮中的照應麽。


  想到這兒,雲成心中的緊張與錯愕煙消雲散,甚至連紅綢被雙手掀開時的目光,都找不到憤恨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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