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擬將歡笑排離索,鏡中無奈顏非昨(4)
單修哲的身材高大,嬌小的淩桃夭完全被他包住,動彈不得。他的手臂強勁有力,可以感覺到上麵突出的肌肉線條。淩桃夭想,這個世界真是不公平,長得帥還不止,為什麽連身材都那麽迷人。
"衣服髒了,上去洗個澡吧。"單修哲揉揉她細碎的短發,好像她就是個長不大的小孩,看她的眼神深邃迷人,帶著深深的眷戀。
"我哪有衣服換。"淩桃夭沒好聲氣。
"在我的房間裏有,你以前用過的衣櫃。"單修哲順口接道。
淩桃夭將信將疑地打開衣櫃,鼻子一算,眼淚直直地掉下來。裏麵的衣服各式各樣,裙子、短袖、外套、大衣……每個季節都要十幾套,各種款式,卻都是她喜歡的。
他一直都沒有忘記,自己喜歡什麽顏色的衣服,也一直都沒有忘記,自己喜歡吃些什麽。這樣深情的單修哲,她怎麽配得起?
淩桃夭下樓的時候,單修哲已經把大廳打掃地幹幹淨淨了,桌上還放著一塊芝士蛋糕。他換了一身白色休閑家居服,捧著咖啡,半躺在沙發上看電視。見她下來,他放下咖啡,招了招手,道:"過來。"
淩桃夭乖乖地過去。
他極其自然地接過她手中的毛巾,替她擦拭半幹的頭發,動作輕柔小心,嗬護有加。淩桃夭貼服地像隻貓,伏在單修哲的大腿上,眼睛盯著電視屏幕,花花綠綠的畫麵卻一點都沒有印在她腦子裏。
"桌上的蛋糕,是你做的?"
"你以前不是喜歡在餐後吃甜點麽,胡嫂不太擅長西式糕點,我就自己摸索著學了。"
淩桃夭側過身,麵朝單修哲,從下往上看,那張雕塑一般的臉依舊沒有任何瑕疵,好看地讓人妒忌。單修哲停下動作,看著她。
茶色的真皮沙發,淩桃夭頭枕著單修哲的大腿,姿勢親昵曖昧,仿佛回到了他們剛結婚的時候,一切都那麽溫暖和諧。
"我記得我以前沒有那麽多衣服。"淩桃夭想起衣櫃裏滿滿的衣服,悶聲問道。
"想你的時候就會去商場給你買衣服,放在你用的衣櫃裏,這樣就好像你從來沒有離開過。"單修哲輕輕將她的碎發撂到耳後,冰涼的手指觸及淩桃夭的肌膚,仿佛過電一般,讓她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低著頭,嘴邊明明帶著笑,卻無來由地有種悲涼的感覺。他們之間的距離不過幾十厘米,近到可以感覺彼此的氣息。
"我一直都不敢相信,我還能這麽抱著你,幫你擦頭發,給你做蛋糕。"他的手輕輕撫著淩桃夭的臉,仿佛在勾畫她的輪廓,"桃子,在夢裏我也是這麽摸著你的臉,醒過來卻發現身邊的枕頭是冰的。"
初秋的午後,陽光好得讓人生氣。外麵的風簌簌地吹,葉子悄無聲息的落地,稀稀拉拉地鋪了一層慘黃,呈現出一派衰敗的景象。電視劇裏,男女主角正上演著分手的戲碼,撕心裂肺地哭著。
以前的淩桃夭一直以為,海枯石爛非君不可的愛情隻存在電視劇裏,如今,她嚐到了剜心刮骨的痛,才明白,生活才是最狗血的一部電視劇。
"你夢見我對你說什麽了?"淩桃夭閉著眼睛,昏昏欲睡。明明剛睡醒,可是一在他懷裏,她就想睡過去。他的手臂,他的體溫,他的胸膛,是她夢中不可觸及的部分。
"你說,你永遠都不會原諒我,你說,你恨我一輩子。"單修哲的聲音很低很低,帶著不易察覺的悲愴。就算在夢裏,他都可以感覺到撕心裂肺的痛。
淩桃夭迷迷糊糊地應著:"唔,我好困。"
"那就睡吧,我就在這裏,哪兒都不去。"如果能讓她在他身邊,就算一輩子被困在這裏,他心甘情願。
桌上的芝士稍微化了一些,奶黃的乳酪沿著蛋糕邊留下,在陽光的映照下,透著金燦燦的光。淩桃夭的呼吸均勻平緩,眉眼卻始終不能舒展。單修哲輕輕幫她撫平眉頭,就那樣看著她。黑眸裏的閃爍像是夜幕下的點點星光,好看地不可思議。
窗外微醺的陽光落進來,灑在淩桃夭的臉上,細細的絨毛仿佛發著光一般。像是要避開惱人的光一樣,淩桃夭叮嚀一聲,朝單修哲的懷裏鑽了鑽。他寵溺輕笑,將手罩在她臉的上方,替她擋住了陽光。不安分的人立刻就老實了,呼吸變得跟剛才一樣平穩。
如果我能為你擋掉你生命中的肮髒,還你一個純潔無暇的世界,那該有多好。
單修哲貪婪地享受兩個人在一起的一分一秒,他比誰都清楚,一星期之後,出了這個門,她還是坐過牢的淩桃夭,他還是陷害她的單修哲,就像兩條直線,交叉過後,各自朝著不同方向延伸。
愛情的殘忍之處在於,你以為你們會海枯石爛白頭偕老,結果愛情的高潮過後,無論怎麽走都是下坡路。你不是我的海枯石爛,而我也不是你的白頭偕老。
別墅外,那一輛白色的雪佛蘭靜靜地停著,車內的溫馨夾著煙,已經燃到了煙尾,她卻毫無知覺。一天一夜了,他們還沒有出來。一閉上眼睛,她腦海裏都是淩桃夭跟單修哲親親我我的畫麵。
不,她絕不能讓他們幸福。她費了那麽多心機才拆散他們,甚至堵上了自己的人生,他們怎麽可以甜甜蜜蜜?!既然她已經在深淵,那麽他們也得陪著她才行!
唐暖薇的律師事務所已經初具規模,宮家雖說樹倒猢猻散,但是礙著單修哲,有些人還是不能不給麵子。將厚厚的資料往桌上一扔,揉揉發酸的眼睛,唐暖薇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散架了。手上還有兩個案子的文件要看,她卻一心想著妖桃的事。
這麽出賣自己的姐妹似乎有些不太厚道,可如今想去救也來不及了,鑰匙都在蘇半夏手裏,總不見得讓她去報警吧。到那時身首異處的人鐵定就是自己了。
"Honey!"諂媚的聲音從門口響起,唐暖薇眼睛都不用睜就知道是誰。鬼知道當初她為什麽會看上這個比她還小幾歲的小鮮肉,大概是因為他那雙酷似某人的眼睛吧。可是性格上……嗯,女版的某人?
腹誹的同時,理文已經閃電一樣地繞到唐暖薇的身邊。是的,這個男人叫理文,連名字都帶著不可忽略的女氣。
"你最近都沒給我打電話,很忙嗎?"關切的聲音中透著質問,唐暖薇卻無暇顧及他到底有沒有生氣,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這幾天有幾個案子,所以陪不了你了。"
理文坐到椅子的把手上,讓唐暖薇的頭靠著自己的胸膛。"可是我買了好多好吃的給你,想給你做飯,食材都放在車的後備箱裏,你總不能讓我再搬回去吧。"
唐暖薇皺起眉頭,他身上的古龍水味道濃鬱地就像印度人的香料,熏得她頭疼。她近乎掙紮似的脫離理文的懷抱,強忍住胃裏的翻江倒海,她掏出鑰匙拿給他,強笑道:"把東西放到我家吧,今天晚上我要加班,你自己找朋友玩。"
"你又要加班啊,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你男朋友了,一個月見麵的次數都沒有別人一星期的多。"理文拿起鑰匙,顯得異常委屈。
唐暖薇隻想快點讓這個比她還要女人的家夥從麵前消失,於是親了親他的臉頰,嬌媚一笑:"等我忙完這段時間,一定好好陪陪你,不要生氣哈。"
理文指指自己的嘴唇,"親這裏才有誠意。"
我去年買了個登山包!唐暖薇差點出口成髒,但是為了辦公室和諧,她還是妥協了。嗯,等她有空了就要甩了他,太煩人了!
剛親上,宮嶼便推門進來,正好目睹了這風情萬種的一幕。他淡定地往後退了一步,"不好意思,不知道你們在忙,"他揚了揚手中的文件,"但是這合約急著簽,你是忙完以後再簽還是現在簽完再忙?"
唐暖薇看了理文一眼,後者很識相地在她臉上印下一個吻,晃著鑰匙出去了。宮嶼側身讓路,沒想到理文離開之前還挑釁了一句:"拜拜,大叔。"
宮嶼氣定神閑,把資料遞給唐暖薇,搖頭道:"你的眼光越來越走下坡路了,估計今天你的公寓會被弄得烏煙瘴氣。"
唐暖薇原本鬱悶的心情因為理文一句大叔而多雲轉晴,她刷刷地簽下名字,隨即補刀:"你是羨慕人家一臉的膠原蛋白,而你卻像失了水分的橘子一樣,才惡意中傷的吧。"
宮嶼歎了口氣,將簽好的文件收回來,語氣有些無奈:"別人是越老越精明,怎麽到你這兒怎麽變成傻白甜了。那個小鮮肉,你還是小心為上。"
男人最了解男人。這三年,出現在唐暖薇身邊的男人不計其數,無非為了錢或者色,真心對待她的,屈指可數。似乎唐暖薇也不在意,談戀愛沒那麽開心,分手也那麽傷心。
一開始,他會疼,會難受,會露出悲傷的表情給唐暖薇看。現在,他還是會疼,會難受,隻是他不再願意被唐暖薇看見。
原本今天晚上唐暖薇是準備通宵了,結果後麵幾個案子資料簡單,不到十二點便完成了。此時,外麵燈紅酒綠,不夜城的生活才剛剛開始。唐暖薇伸了伸懶腰,走到窗口,二十六樓的風光從上往下看,彌漫著紙醉金迷氣息的這個城市散發出異常誘人的光芒。
公路上一路的車燈擺起了長龍,各種辦公樓燈火通明,透過窗戶,她幾乎可以看見對麵大廈裏穿白襯衫的妹子跑來跑去。嗬,大概也隻有拚了命才能在這座城市生活下去吧。拿著微薄的薪資,幹著畜生一般的活,在外人麵前卻要保持著光鮮亮麗的外表。做人,真是累啊。
宮嶼推門進來的時候,唐暖薇正環著雙臂,呆呆地看著窗外。她的側臉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中美得傾國傾城,一雙美目眼波流轉,映照著瞬息萬變的光。睫毛煽動,在白皙的臉上落下一片陰影。職業的白領襯衫襯著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這樣漂亮的一個人,半倚在窗戶上,渾身上下有一種說不出的寂寞和蒼涼。
"怎麽,工作太累了就開始思考人生?"宮嶼遞過去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濃鬱的香味瞬間喚醒了唐暖薇昏昏欲睡的細胞。
她一愣,問:"你怎麽還沒有回去?"
"老板沒下班,當夥計的敢跑麽,"宮嶼笑,然後揚了揚手中的咖啡,"再說,我走了誰給你泡咖啡?"
唐暖薇釋然一笑,捧起咖啡抿了一口,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我都幹完活準備回去睡覺了,這時候喝咖啡,我今天晚上不是不用睡了?!"
宮嶼吃驚道:"你不是說你要通宵的麽?"
"我低估了我的工作效率。"唐暖薇垂頭喪氣,心想著好在隻喝了一口,應該不會影響到她的睡眠質量。把咖啡往桌上一放,順手也把宮嶼送到嘴邊的咖啡奪下來,簡單收拾了一下辦公桌,催促道:"下班下班,我找我的小鮮肉,你找你的金鑲玉。"
"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泡的咖啡呀。"宮嶼被唐暖薇推搡著,眼見著辦公室的門在他麵前一點點合上。
"手藝一點都不好,回去好好練練,走了。"唐暖薇撇下完全跟不上節奏的宮嶼,一眨眼就消失在公司門口。
宮嶼無奈,隻能搖搖頭,歎了口氣。襄王有夢,神女無心。他為了泡咖啡,特意找蘇半夏學了半個月,試了無數遍,才敢在她麵前秀一手,結果……
一點多,唐暖薇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公寓,結果還沒走到門口,就被震天響的音樂聲吵得睡意全無。她氣急敗壞地打開門,呈現在自己眼前完全是一片淫靡混亂的場麵。挑染著各種顏色頭發的男男女女幾乎半裸,拿著酒杯縱情扭動身體。他們相互親吻撫摸,絲毫不顧忌。地上狼藉一片,桌上散落的各種針頭,還有一些白色粉末。
唐暖薇不傻,看那些人一臉興奮的模樣,就知道白色粉末是什麽。竟然在她家聚眾吸毒!要是被舉報,她不僅會被吊銷律師執照,估計還得蹲大牢!
沉浸在極樂世界的青年男女似乎沒有發現唐暖薇的到來,而理文正躲在一個角落跟一個穿著黑色吊帶的大胸女舌吻。唐暖薇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穿過瘋狂的人群,然後顫手將音樂摁掉。她的大腦幾乎是空白的。
音樂一停,迷糊的人才逐漸停下擺動的身體,麵麵相覷,最後將視線停留在唐暖薇臉上。
"這是我家!都他麽給我滾出去!否則我報警信不信!"唐暖薇感覺自己的聲音都可以媲美剛才吵雜的音樂聲,但是她顧不了那麽多了,淑女形象她也不要了,隻想清清靜靜地睡個好覺。
那些年輕人的視線又齊刷刷地朝向角落裏的理文,似乎在用目光詢問,這個女人從哪裏冒出來的。
理文看見唐暖薇,滿臉驚訝,他推開身邊的女人,有些窘迫:"你不是說你要加班嗎?"
唐暖薇冷冷一笑:"加班的話怎麽會看見今天這麽有趣的一幕?這肯定不是第一次了吧?每次你向我拿鑰匙就是為了在我家做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