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擬將歡笑排離索,鏡中無奈顏非昨(1)
當親情和愛情相繼離去,我已經不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存在的意義。
單修哲以為,淩桃夭出獄之後會不顧一切來看小然跟小念兩個孩子,可是他在別墅裏整整待了一星期,連公司都不去了,卻等不到她。
胡嫂見他這幾天在大廳裏時要不來回晃蕩,要不就坐在沙發上冥想,心想這少爺不是中邪了吧。直到唐蔚然提醒她,胡嫂這才恍然大悟。看著單修哲那魂不守舍的模樣,不由得喃喃自語:"真是作孽,明明那麽好的一對兒,怎麽偏偏走到了這一步……"
單修哲不敢去見淩桃夭,急得蘇半夏他們團團轉。原本晚輩的事情他們不情願插手,但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兩個相愛的人越走越遠。經過四個人一番商議,以撮合單修哲淩桃夭為目的的計劃新鮮出爐。
最近的C城風平浪靜,最大的消息莫過於單修哲的小兒子將在別墅中舉辦生日宴會的新聞。很多商界名流都接到了請柬,並答應出席。而作為當事人的父親,卻是從秘書口中聽到了這個消息。
單修哲一臉鬱悶地給蘇半夏打電話:"媽咪,小念要辦生日宴會為什麽我不知道?"
那邊似乎一副事不關己的語氣:"你現在不是知道了麽?"
"……"單修哲覺得自己跟蘇半夏交流無能了,沉默半天,有些無奈地問道,"小念滿周歲的時候都沒有辦滿月酒,哪裏有人慶祝三周歲的?"
電話那邊的蘇半夏啜著咖啡,漫不經心地回答:"規則是人定的,我想給我孫子做三周歲的宴會,誰敢說個不字?"
果然,這個電話就是自取其辱。單修哲悻悻地掛了電話,突然有了一種期待。小念的生日宴會聲勢浩大,淩桃夭不可能不知道,那一天,她會不會過來呢?
C城唯一的靜謐是在黃昏,鴨蛋黃一般的夕陽被紫紅的霞光圍繞,金屬般的城市泛著柔和而又溫暖的光。疲憊了一天的人們無言地穿梭在銅牆鐵壁中,為接下來瘋狂的夜晚積蓄著力量。
單修哲下班回家,滿身的疲憊總是在見到小念之後一掃而空。小念長得很可愛,大大的眼睛像極了淩桃夭,清澈見底。因為是早產兒,生長發育比一般孩子都慢,三歲的孩子也隻能咿咿呀呀地說些簡單的詞語。
推開門的時候,唐蔚然正在給小念說故事。十一歲的唐蔚然眉宇間有了跟單修哲一般的英氣,他跟小念不同,繼承了父親的深沉和俊美,小小年紀儼然一副大人的模樣。有時候就連胡嫂都說,蔚然小少爺心裏琢磨的事比她還多。
小念一見單修哲,也顧不上精彩的故事了,高興地伸出手,含糊不清地叫道:"粑粑……抱抱……"
單修哲鬆開領帶,一把將小念抱在懷裏,親了親他粉嫩的臉頰,笑道:"我的寶貝兒子,哥哥給你講什麽故事這麽開心呀?"
唐蔚然揚了揚手中的童話書,回答:"格林童話。爹地,該換書了,上次買的童話書都已經給小念講完了。"
"行,明天帶你們出去買。"
唐蔚然嗯了一聲,合上書,幽深的眸子直直地盯著單修哲,問道:"爹地,媽咪出獄了也不願意來看我們嗎?"
抱著小念的手猛地僵住,他自以為隱瞞地很好,沒想到唐蔚然早就已經知道了淩桃夭坐牢的事。見單修哲不回答,唐蔚然俊秀的臉上浮現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
"爹地,媽咪是不是不要我們了?"
空氣一下子凝結起來,變得異常沉重。咿咿呀呀的小念似乎也覺察到氣氛的不一般,哇地一聲哭了。樓下的胡嫂聽見響聲,連忙跑上樓,從單修哲手中接過已經哭得滿臉通紅的人,急切地問道:"怎麽了,怎麽了?小念少爺哪裏不舒服?"
單修哲搖搖頭,讓胡嫂把小念帶下去喝奶,自己則走過去,坐到了唐蔚然的身邊,拍拍他的頭,聲音難得的慈和:"小然,有時候大人做的決定看起來並不是表麵那種意思。媽咪愛不愛你,也不是通過她來不來看你衡量的。"嘴角扯起一抹勉強苦澀的弧度,聲音一下子變得無比的落寞,"她不是不願意見到你們,是不願意看見我而已。"
唐蔚然雖然天資聰穎,但畢竟也隻是個孩子,不知道父母之間發生了什麽事。對於他來說,隻要知道單修哲和淩桃夭都是愛他的就好。
小念生日那一天,裝修簡潔的別墅富麗堂皇。商界名流衣著華麗,帶著他們精心打扮過的孩子穿梭在人群中。他們談笑風生,身邊打著領結穿著公主裙的小天使卻是一臉的不樂意。
是的,那是大人虛偽的世界,與他們無關。
蘇半夏一行人在離不遠的角落與一些商界的老朋友談笑風生,人老了,就喜歡念舊。其他人也識趣,不去打擾。因此,他們並沒有注意到大廳逐漸升起的尷尬氣氛。
當溫馨穿著黑色燕尾拖地晚禮服出現在大家的視線中時,人群有一秒鍾不可思議的安靜。世人都知道,單修哲的前妻是戛納影後,後來爆出性醜聞逼於無奈做了豔星的溫馨。禮服一直開口到肚臍,雪白的半球若隱若現,貼合的禮服襯得她的身段婀娜多姿,每走一步,就好像在男人的心髒上撓癢。
在場的男人或多或少都看過她拍的三級片,垂涎她的美色,眼中的貪婪仿佛下一秒就能夠把她撲倒就地扒光。
"你來幹什麽?"單修哲端著酒杯的手指收緊,剛剛還掛著禮貌笑容的臉一瞬間冷得猶如寒風過境。
溫馨一點都不介意單修哲的冷臉,優雅地從手包裏拿出一個包裝精致的盒子遞給單修哲,聲音柔媚誘人:"來給你送生日禮物。"
見單修哲沒有要接的意思,她微微一笑,顧自打開禮盒,從裏麵抽出手表,繼續說道:"當初我還沒有成為明星之前,我就一直想給你買這隻手表,可是太貴了,我買不起。"她上前,剛想把手表給單修哲帶上,後者卻一點都不客氣地揮開了她的手。
"別碰我,髒。"
溫馨的笑容凝結了一秒鍾,訕訕地把手表放回盒子。"嫌我用拍色情片賺的錢給你買手表髒麽?"
單修哲的眸死死地盯住她,麵無表情:"溫馨,我能把你打發去拍拿不到片酬的三級片,我就能做出更過分的事。"
溫馨現在的處境每況愈下,在片場被不知名的三流明星吃豆腐,靠陪睡導演才能拿到一些角色,已經是娛樂圈出了名的廉價妓女。就算是這樣,也隻能溫飽。因為,單修哲不給她任何翻身的機會。
當唐暖薇知道來龍去脈的時候,曾經質問過他,為什麽不把溫馨送進監獄。他說,讓她坐牢太便宜她了,世界上最殘忍的莫過於把一個人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夢摧毀。而他也這樣做了。
每個大大小小的導演都被下了死令,不準給溫馨任何說得上話的角色。隻有妓女,罪犯,脫光了衣服的小角色,她才能演。沒有片源,就連名聲,都像是腐爛的內髒,滿是腥臭。
溫馨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極為難看。她倒想問問單修哲,她現在還有什麽是不能失去的?隻是沒等開口,有人搶先了一步。
"我說怎麽一股騷味,合著是門衛不小心放了一隻狐狸精進來呢。"慵懶的聲音緩緩響起,唐暖薇穿著白色抹胸長裙款款走進。她長發綰起,露出姣好白皙的麵容,烈焰紅唇,霸氣張揚。就算在溫馨麵前,她的容貌也絲毫不遜色。
單修哲的眸在看見唐暖薇身後的人時,瞬間收縮,臉上的表情瞬間萬變,不知是驚喜還是悲傷。
淩桃夭穿得很簡單,翠綠色的碎花裙穿在她身上一點都沒有違和感,她化了淡妝,整個人清新地猶如雨後從泥土裏冒出來的青草,自帶一番別樣風味。
有幾個記性好的人已經開始對淩桃夭指指點點,更有好事者一臉看好戲的模樣,好奇兩任前妻到場,單修哲會作何反應。
"還挽著呢,"唐暖薇譏諷地笑道,"抓得再緊,單修哲也不是你的,省省力氣吧。"
溫馨冷哼一聲,拉開了和單修哲的距離,毫不客氣地回擊道:"唐暖薇,嘴上功夫還是留著給你男人吧,沒準還能讓他欲仙欲死。"
"哪裏比得上你的溫大美人,靠著脫衣服取悅男人賺錢。我可是看過你演的三級片喲,嘖嘖,那尺度,"唐暖薇裝作好奇的樣子,壓低了聲音全場卻都聽得見,"你該不會在戲裏麵跟男演員打真槍吧?"
溫馨咬著牙,盡力保持著最後的風度。隻是當視線落到唐暖薇身後的淩桃夭身上時,她忽然笑得很是燦爛:"淩桃夭,好久不見。"
淩桃夭麵無表情地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對敵人最大的傷害就是蔑視,因為這樣就代表著,你連做我對手都不配。
果然,溫馨的笑容一點點地冷下來,她踩著高跟鞋,直直地往淩桃夭的方向走。
單修哲下意識地上前,想要阻止溫馨靠近淩桃夭,卻被唐暖薇攔住:"你以為,她還是以前那個任人欺負的淩桃夭麽?"
是的,三年了,她坐了三年的牢,裏麵的人非奸即盜,就算有單修哲替她打點一切,也不過是杯水車薪。如果她依舊軟弱無能,早就死在監獄裏了。
溫馨的個子比淩桃夭高出半個頭,穿上高跟鞋便有種逼人的氣勢,她側身站在淩桃夭身邊,問:"牢裏的日子怎麽樣?"
濃鬱的香水味讓淩桃夭皺起了眉頭,她抬眸,不慌不忙地反問:"拍三級片的感覺怎麽樣?"
溫馨頓時目露殺意,任何人都可以看不起她,但是淩桃夭不行。因為在她心目中,淩桃夭是手下敗將,她絕不能過得比自己好!
她壓低了嗓音,聲音婉轉動聽,卻隻有淩桃夭才能聽得見:"我拍三級片總好過三年前的你。"
一瞬間,淩桃夭的氣息變得急促,她猛地轉過頭盯著溫馨,臉色煞白。腦海中一閃而過的火光,鼻尖下取而代之的發黴味道,讓她一下子回到了那個夜晚。有一根針似乎從腳底穿上來,直擊心髒。削瘦的身體不自覺地顫抖起來,她咬住唇,血腥味在舌尖彌漫。
溫馨知道些什麽?她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難道那個晚上,是溫馨的安排?重重的猜測充斥著淩桃夭的腦袋,讓她頭痛欲裂。
"妖桃?"唐暖薇見她臉色難看地嚇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她抓住她的肩膀,發現她抖得厲害,而且身體冰冷,"你沒事吧?妖桃!你哪裏不舒服嗎?"
淩桃夭整個人都遊離在狀態之外,眼前一片模糊,可是何林的臉卻越來越清晰。他淫笑著靠近自己,她想跑,可是雙腳就像灌了鉛,動彈不得。
那隻手一點點逼近,身體的溫度也越來越低。她不停地呐喊,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可是絲毫不起作用。油膩的手觸碰到她的臉了!她的衣服快要被扒光了!好痛!
誰來救救她……救救她啊……
"桃子!"忽然,低沉有力的聲音在她的世界裏響起來,像是一道閃電劈開了罩住她的網,眼前一下子清明了。何林的臉也隨之逐漸遠去,被遏製的喉嚨似乎終於鬆開,她狠狠地喘息起來。
她轉過頭,看著溫馨,低聲問道:"你到底知道什麽?"
溫馨聳聳肩,一副無謂的模樣,語氣輕鬆:"三年前你差點害死肚子裏的孩子,還因為洗黑錢坐牢,你說我知道什麽?"
淩桃夭似是鬆了一口氣,原來隻是這些,還好隻是這些。
但是這些細微的變化全部被單修哲收在眼底。淩桃夭不同尋常的反應,和溫馨意味不明的對話,仿佛在訴說著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三年前,在何林那個木屋裏,是不是還發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
終於,大廳的騷動引起了蘇半夏的注意,她偏過頭,當看見溫馨的時候,捏著紅酒杯的手指忽然緊了一下。
這個女人,到底想幹什麽!
"我不記得邀請名單上有你溫大小姐,怎麽,現在娛樂圈都流行不請自來?"蘇半夏走過去,抿了一口酒,斜眼盯著溫馨。
洛卡卡可沒有蘇半夏這麽好的脾氣,二話不說就將手中的酒一把全潑在了溫馨的裙子上。"這麽好的身材不濕一點給男人看看實在太可惜了,我幫你。"
溫馨驚了一聲,沒想到洛卡卡會這麽直接,胸前雪白的肌膚都是紅酒,緩緩地流下,看上去更色情。她臉色變得異常難看,桃花眼中閃過一絲恨意,瞪向洛卡卡:"你!"
一隻手攬上洛卡卡的肩膀,紀初浩痞子樣地笑,就算已經年過半百,眼角的淚痣依舊熠熠生輝:"怎麽,我的女人倒你酒,你有意見?"
對於紀初浩,溫馨大氣不敢出,不僅僅是長輩,而是他整個人散發出的氣場,那種坐擁天下的王者氣勢,更何況,她勢單力薄,好漢不吃眼前虧。
隻是當她走過淩桃夭身邊時,深深地望了淩桃夭一眼,那種目光,就像毒蛇盯住了獵物,讓淩桃夭渾身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