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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不見合歡花,空倚相思樹(1)

  我再也不敢奢望得到幸福,因為老天告訴我,我不配。


  刑訊室裏的淩桃夭麵對蓋著她私人印章的合約,一句話都不說。警察問什麽她都沉默,好像整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聽不見其他任何聲音。


  "淩桃夭!請你回答問題!!"警察們也是老手,這種犯人他們遇得多了去了,以為隻要不說話就能逃脫法律的製裁,他們有的是辦法讓她開口。


  "淩桃夭,就算你不承認,上麵蓋著你的章,到法庭上,你依然脫不了罪,還不如現在和我們好好合作,可以爭取從寬處理。"

  淩桃夭白得能夠看見青色脈絡的手,帶著手銬,雙眼無神地望著地板,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她整一個人透出的絕望讓人沒有辦法忽視,警察們的輪番轟炸讓她疲倦,可是她還是不說話。她好像不會說話了。


  她腦子始終隻有一個問題: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她想要答案想得都快瘋了。到底是多恨她,才想把她送進監獄?她想不明白。


  那幾張合約她見都沒有見過,想來也是單修哲找人偽造的。從什麽時候開始有這個打算了呢?從知道小然是他親生的開始麽?所以,昨天晚上他無時無刻透著的關懷隻是演戲給自己看麽?


  單修哲,你一步步地設計,費盡心思,還真是看得起我淩桃夭呢。兜這麽大的圈子讓我坐牢,我真是不得不佩服你的耐性。既然是你的願望,那我就成全你。


  在警察已經精疲力竭的時候,淩桃夭卻突然開了口,軟軟的,輕輕的聲音在冰涼的審訊室裏響起。


  "是我做的,我認罪,我什麽都認。"

  聽見了麽,單修哲,這就是你要的結果。現在我一無所有,就連最廉價的自由,你都不肯給我。


  唐暖薇和宮嶼知道淩桃夭被捕的消息是當天下午,宮嶼托他的朋友打聽,卻被告知,淩桃夭已經認罪,就等排期候審了。唐暖薇急得團團轉,她申請做淩桃夭的辯護律師,可是被淩桃夭拒絕。而且,她也拒絕接見任何人,仿佛就像一個死囚在等待她的死期一樣。


  不知為什麽,淩桃夭洗黑錢的消息在媒體界傳播開來。原本她是一個默默無聞的秘書公司老板,卻因為跟單修哲糾纏不清的關係,變成了八卦筆下的寵兒。


  一些內幕消息被有心人爆料,比如唐暖薇的兒子唐蔚然其實是淩桃夭跟單修哲的,比如,淩桃夭破壞了單修哲跟溫馨的婚姻,再比如,這一次懷著孩子身涉險境,結果害得C城警司沈習沒了命等等。


  於是,各個版本的狗血故事在八卦雜誌上刊登出來,一時間,C城大大小小的街道小巷,沒有人不知道淩桃夭這個狐狸精。


  單修哲自然知道這些消息的源頭在哪裏,可是如今溫馨掌握著小然的生死,隻要淩桃夭沒有被判罪,他就動她不得。他隻能看著淩桃夭一天天地變成人們口中的蛇蠍女人,聲名狼藉。


  一般刑事案件的排期會特別長,但是這一次,淩桃夭的案子堪稱以光速得到了審理。唐暖薇從她法律界的朋友處打聽到,想讓案子快點判的人,居然是單修哲!氣得她拿了把刀直接衝上了單氏,被下麵的保安攔下,差點鬧得要上警局。


  淩桃夭不見她,單修哲躲著她,她幫不上忙更不能出氣,隻能悶著氣等事情的後續發展。


  淩桃夭判刑那一天,法院外圍著很多人,宮嶼利用自己的權勢,逼著法官把這個案子改成了不公開審理,最大限度保護淩桃夭。可是他跟唐暖薇都卻沒有料到,民眾的憤怒和怨氣會如此的高,等淩桃夭帶著手銬走出法院時,討伐的聲音此起彼伏,咒罵聲也不絕於耳。


  警車因為民眾的圍堵而無法前行,淩桃夭被迫站在外麵,等待警察驅趕民眾。


  忽然,一個雞蛋砸在她頭上,帶著腥味的蛋清緩緩地從頭發上滑落,然後一個又一個地,不間斷的雞蛋都砸過來。其中還有小石子,劃破了她的臉。


  "你這個狐狸精,破壞單修哲跟溫馨不夠,還害死了沈警司,真是掃把星!"

  "居然幫黑社會洗錢!真是做盡傷天害理的事情!去死吧!臭女人!"

  "婊子!蛇蠍婦!!"

  各種不堪入耳的話語,都一字不落地跑進淩桃夭的耳朵,她就那樣站立著,仿佛是一尊不會說話不會動的石像,對於辱罵,她無動於衷。


  這種事情已經算不上什麽大不了的了。她所經曆的一切,是比今天所遭受的屈辱更要痛苦千萬倍的事情。所以,盡情的砸吧,她不在意。


  變成眾矢之的的淩桃夭忽然感覺有一股熟悉的視線,她緩緩地抬起頭,身上臉上都掛著汙穢之物,眼神清澈,直直地望向不遠處,那黑色加長林肯轎車內的男人。


  目光相接,單修哲想要躲避已經來不及了。他原本以為躲在這麽遠,她應該察覺不到,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他不曾料到,淩桃夭會被這樣對待,心髒像是被絞著一般,他明明想要去保護她,可是手腳卻一動都不能動。


  被一群人圍住的淩桃夭,被雞蛋石子砸得渾身肮髒帶著血跡的淩桃夭,直直地看著他,然後緩緩地,緩緩地,綻放出了一絲笑容。透明的,蒼白的,哀傷的,絕望的笑容,她那抹弧度,像是一把啐了毒的匕首,猛地一下子紮進了他的心窩。


  天色無邊,湛藍的天空下,淩桃夭的笑容襯著那背後驚心動魄的藍,仿佛是一朵瞬間綻開的白蓮花,隻是下一秒就染成了鮮紅色。


  她的笑如此蒼涼,透著一股沙漠裏的絕望,仿佛是被風暴侵虐的白楊,明明根已經爛了,卻依然站成不朽的姿勢。


  淩桃夭,你恨我對麽?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你才對我笑。我知道你恨我。


  單修哲不忍再看下去,合上窗戶,囑咐司機開車。淩桃夭的笑容直到單修哲不見才逐漸消失,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笑,隻覺得那個男人來這兒讓她覺得可笑。他來這兒幹什麽?看她是怎麽被人罵賤女人,罵臭婊子,罵蛇蠍婦?還是來看她是怎麽被人用臭雞蛋砸得滿身汙穢,渾身惡臭?

  單修哲,從七年前的第一次相遇,我就不曾明白過我對於你,到底是什麽。你的心思,我猜不透,而我的一切,你卻穩穩地拿在手裏,想扔想捏,隻是憑你的心情。


  如今,已是這幅光景,想必我也清楚,我不過是你開心時的玩物罷了。隻是,我的孩子,你一定要好好照顧,求你好好照顧。


  當淩桃夭背後的鐵門關上,那一方銅牆鐵壁,圈禁了她的自由,從鐵窗外看著湛藍的天空,淩桃夭在那一刻,心如死灰。


  從法院回來,單修哲便直直驅車去了溫馨的別墅。


  別墅裏,溫馨衣衫半開的躺在真皮沙發上,誘惑模樣讓人血脈噴張,她懶懶地看著單修哲走進來,嘴角一抹明媚的笑:"這麽迫不及待地來找我,我可是受寵若驚啊。"

  "小然呢?"單修哲不想跟她廢話,開口便直入主題。


  "他現在睡得很香呢,還是不要把他吵醒吧。"溫馨慵懶地坐起來,絕美的臉上,笑容甜膩。


  單修哲隻覺得那種笑容讓她作嘔,拳頭緊緊地攥在一起,他恨不得狠狠地揍眼前這個女人一頓:"溫馨,你要我做的事情我做到了,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溫馨搖搖頭,一臉無辜:"我很滿意啊,特別是今天早上淩桃夭被人唾棄扔雞蛋的場麵,我非常滿意,"她徐徐地站起來,走到單修哲身邊,手指繞著他的胸膛,模樣媚人,"哲,你就是做著世界上最殘忍的事,也有讓人為之著迷的氣質。我沒想到,你居然真的會狠下心,把淩桃夭一腳踹開呢。"

  單修哲厭惡地把手揮開,好像她是一種致命細菌一樣:"再問你一遍,小然呢?"他的耐性已經被磨盡,深邃的眼暴戾之氣盡顯。


  見單修哲真的已經到了爆發邊緣,溫馨很識趣地把手拿開,走進臥室,把熟睡的唐蔚然抱了出來。


  單修哲連忙從她手中奪過,搖了搖,卻發現他一點反應都沒有,他抬起頭,狠狠地看著溫馨:"你對他做了什麽?"

  溫馨聳聳肩,不以為意:"隻是喂他吃了點安眠藥而已,過了藥效自然會醒。"

  當幽深的眸觸及到唐蔚然臉上還沒有完全好的傷痕,單修哲就像一隻臨近暴怒的野獸,惡狠狠地瞪著溫馨。


  "那些傷不是我弄的,你應該謝謝我從何林那個變態手中救下了唐蔚然,否則,他就不止這麽一點傷。"

  單修哲抱著唐蔚然,看著一身傷痕卻睡得像個安靜的天使一般的孩子,渾身的血液都疼痛起來。


  "溫馨,我會讓你知道,什麽叫做生不如死。"單修哲一字一頓,每個字都透著刻骨銘心的恨。


  溫馨重新拿起紅酒杯,優雅地晃了晃。"靜候佳音。"她笑,猶如一朵盛開的白蓮花。


  唐蔚然醒來的時候,陌生的壞境讓他瞬間緊張起來。單修哲坐在床邊,見他醒了,疲憊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醒了?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唐蔚然被折磨了好幾天,幾乎都不能好好說話,一雙清澈的眸子愣愣地盯著單修哲,好一會兒,才認出了。


  "單……叔叔,"他環顧四周,聲音細如蚊呐,"媽咪,小媽呢?還有沈叔叔……他們去哪兒了?我想見他們。"

  單修哲的喉嚨忽然發幹地要命,腦海中冒出淩桃夭在法院前,站在人群中朝他笑的那一幕。心髒痛得快要失去知覺,卻還是伸手摸摸唐蔚然的頭,勉強擠出笑容,幹癟地猶如失了水的海綿:"你小媽跟沈習叔叔有事出國了,等他們回來,我讓他們來見你。單叔叔先打電話給你媽咪,讓她來見你好不好?"

  唐蔚然沒有說話,而是直直地盯著他,那種滲透人心的目光如同淩桃夭一般,讓他感覺像剝光了衣服,無處可逃。


  就在單修哲以為自己這拙劣的謊話要被拆穿了的時候,唐蔚然緩緩地點點頭,說了聲好。他如臨大赦,退出房間給唐暖薇打電話。沒過多久,唐暖薇便跟宮嶼一起,來到了房間。


  唐暖薇看見單修哲,就好像看見空氣一般,直接無視。單修哲也不惱,伸手拉住了要走進門的人:"小然剛醒,還不知道沈習和淩桃夭發生的事,我騙他們出差了,你不要說漏嘴。"

  唐暖薇冷哼一聲,把手狠狠甩開,連跟他說話都不屑。單修哲訕訕地把手收了回來,宮嶼安慰似的拍了拍單修哲的肩膀。


  "她脾氣就那樣,沒打你就不錯了。"

  單修哲苦笑:"我倒希望她能打我一頓,至少可以讓我好受一點。"

  兩個小時之後,唐暖薇從房間裏出來,劈頭蓋臉地一巴掌扇在了單修哲臉上,單修哲不躲不閃,生生挨了一下。那一巴掌用了十分力道,單修哲嘴裏彌漫著血腥的味道。


  "這一巴掌是替妖桃打的,"唐暖薇絕美傾城的臉上殺氣斐然,揚起手,又一個耳光落在單修哲英俊的臉上,"這一巴掌是替沈習打的,他在天上要是知道你這麽對待妖桃,一定不會放過你!"

  單修哲舔了舔嘴角的血跡,沒有說話。


  宮嶼見狀,連忙把暴走的唐暖薇抱住,打圓場:"修哲他這麽做一定有他的苦衷,你就別添亂了。"

  唐暖薇回頭瞪了宮嶼一眼,煩躁地掙脫開鉗製她的手。"我倒要聽聽,什麽了不起的苦衷會逼得他親手把妖桃送進監獄!"

  單修哲木然地站立著,什麽話都不說。說出來又能改變什麽?是他的無能讓局麵失控,沒有理由可以為他開脫。更何況,說得再清楚,淩桃夭也不會回來。


  見他不說話,唐暖薇愈加地煩躁起來,她一刻都不想跟單修哲待在一起,於是冷冷地撇下一句話:"我要接小然回去。"

  終於,單修哲有了反應,幹淨利落地吐出兩個字:"不行。"

  唐暖薇火了:"單修哲,你有什麽資格說不行?妖桃她坐了牢全是拜你所賜,你以後要怎麽跟小然交代?你知不知道,何林那個畜生……"

  "薇薇!"宮嶼一聲斷喝,打斷了憤怒的唐暖薇。


  單修哲迷茫地看著眼前這兩人:"何林什麽?你們是不是有什麽瞞著我?"

  話到了嘴邊,又隻能生生咽回去,唐暖薇氣鼓鼓地像一隻快要爆炸的氣球,沒好聲氣:"何林把小然折騰成這樣,害死了沈習,就這麽死了太便宜他了!"

  一想到小然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唐暖薇的心就像被刀剜著,痛得要命。


  "何林他算是走運,死得快,還有一個人,我要讓她生不如死。"單修哲危險地眯起眸,字裏行間充滿了陰狠。他穿著居家的休閑服,卻依然擋不住從裏到外透出來的冷。


  唐暖薇站在單修哲麵前,有些害怕地倒退了一步,她打了他兩個巴掌,她都不曾害怕,可是此時的單修哲卻像是來自地獄的修羅,如果有人跟她說,單修哲會殺人,她一定信。因為,那張殺氣,太明顯了。


  "孩子,"唐暖薇咽了咽口水,艱難地開口,"怎麽樣了?"

  單修哲回過神,把唐暖薇領到了另一個房間外。那幾乎是一間重症監護室,設備跟頂級醫院裏的絲毫不差。隔著玻璃,唐暖薇看見孩子睡得香甜。


  "他叫小念,"單修哲看著裏麵小小的嬰兒,臉上露出和煦的笑顏,與剛才的殺氣截然相反,"想念的念。"

  他想念著淩桃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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