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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若是前生未有緣,待重結、來生願(3)

  單修哲回來的時候,淩桃夭的病房裏很是安靜,他以為她休息了,於是便像往常一樣坐在了板凳上。當傍晚的時候,護士進去換藥,推開門才猛然發現,淩桃夭不見了。


  在桌上,是一張簽了字的離婚協議書。單修哲潦草的簽名旁邊,淩桃夭的字跡清爽娟秀,他好像看見了她的笑臉一般。


  單修哲拿起薄薄的紙,手指收緊。他回過身,怒吼:"愣著幹什麽?!都給我出去找!"淩桃夭,我絕對不會讓你就這樣消失在我的世界。


  聶容北回到別墅,發現唐暖薇的房間整理地幹幹淨淨,被子也疊得整整齊齊,像是從來沒有人住過一樣。他買給她的衣服都在,卻惟獨不見了她自己帶過來的行李。


  聶容北頹廢地跌坐到床上,她走了,就這樣一聲不吭地離開。就算明知道她心裏有著宮嶼,他不介意啊。隻要在她身邊,他就已經心滿意足了。為什麽要走,為什麽都不肯他一個愛上自己的機會呢……


  唐暖薇,你愛著宮嶼已經到了連呼吸同一座城市空氣都無法忍受的地步了麽?

  宮嶼因為大量飲酒導致急性胃出血,接到單修哲電話時,他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麵目猙獰地吩咐手下:"給我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她!"

  單氏。單修哲把桌上的文件統統掃落在地,雙手猛地拍在桌上,渾身滿是陰騖的氣息。"就算封鎖C城全部的交通路線,停止所有的客運,我也要見到淩桃夭。"

  機場,淩桃夭和唐暖薇兩個人帶著極低的鴨舌帽,將臉遮擋起來,她們在櫃台拿出身份證,道:"最快的那一班飛機,飛哪兒無所謂。"

  櫃台服務員很快查了一下電腦資料,禮貌地回答:"小姐,最快的一班飛機是兩個小時之後飛埃及,其他航班已經停止登機了。"

  "好,就給我訂那一班的機票,兩張。"

  一個小時之後,文森終於侵入了機場的係統,找到了淩桃夭和唐暖薇所在的航班,他立刻打電話給單修哲。


  兩個人一前一後趕往機場。快要接近機場的時候,高速路卻偏偏堵車,單修哲急急地砸向方向盤,打開車門衝了出去。


  繞過堵得紋絲不動的車,單修哲拚盡了全力,機場已經越來越近,他仿佛看見了曙光,就差一點,加油,還差一點……


  單修哲感覺心髒已經超負荷運作,全身的肌肉都酸痛起來。當他快要到達目的地時,遠遠地看見跑道上,飛機昂起頭,收起輪子,像一隻鳥兒起飛的時候,單修哲那雙像是灌了鉛的腿終於在一瞬間停了下來,然後呆呆地看著龐大的飛機從他的頭頂飛過。


  那是——飛往埃及的飛機。那是--載著淩桃夭的飛機。那是--帶著他愛情的飛機。就這樣飛走了。


  巨大的轟鳴聲在耳朵便嗡嗡地響著,他聽不見身邊司機死命按喇叭的聲音,他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淩桃夭走了。


  單修哲一下子在高速公路上跪了下來。


  淩桃夭她……走了,離開了,消失了,不要他了。


  當天晚上,C城全部的人熄燈,點起了蠟燭。他們閉目哀悼,希望去世的人能夠得到安息。飛往埃及的航班,被恐怖分子挾持,墜落在伊朗邊境,機上全員48人,無一生還。


  單修哲像瘋子一樣驅車趕往機場,一再確認機上人員,卻始終沒有辦法忽略登記人員裏的那兩個名字。服務人員被他身邊的低氣壓嚇得說不出話,一聲都不敢吭。


  不會的,她不會就這麽死了……他還有好多話沒有說,他還沒有好好地跟她說對不起,他還想重新追回她,跟她結婚,跟她生孩子……她怎麽會舍得就這樣死了……


  他不止親手殺了他的孩子,還害死了淩桃夭。從此,他的世界不再有彩色,而他也不配再擁有幸福。


  深夜,單修哲叩開了溫馨的別墅大門。當溫馨打開門的一瞬間,一股酒氣迎麵而來,站著的人半倚在門框上,英俊的臉頰上帶著微醺的紅,原本明亮如星的眸此時暗沉地恍若被墨潑過,讓人不寒而栗。他穿著灰黑色牛角風衣,散發出不同於平時的陰騖氣息。


  從骨子裏透出來的絕望,強烈地猶如醞釀了幾十年的酒,在溫馨的鼻尖底下打轉。她害怕地下意識地想要關門,卻被單修哲一隻手狠狠地撞開,下一秒,他一把拉過溫馨,距離近到可以隨時吻上她的唇。


  黑曜石一般的眸死死地盯著她,呼吸時急時緩,單修哲的嘴角微微彎起一絲詭異的弧度,聲音如清冷的夜,冰涼好聽:"溫馨,跟我結婚。"

  溫馨精致的臉上滿是驚訝,理智一再告誡他,這個時候的單修哲最危險,可是,愛他瘋魔的溫馨聽到結婚這樣的字眼,怎麽可能還有理智?


  幾秒鍾之後,溫馨的眼中充斥驚喜,連連點頭,道:"好。"

  沒有戒指,沒有求婚,甚至連鮮花都沒有,跟溫馨想象中的場麵背道相弛,單修哲更是像完成一項任務,不帶真心,可是溫馨卻入魔一般,隻要單修哲肯答應自己在一起,就算殺人放火,她都在所不辭。


  直到第二天,兩個人在民政局蓋了章,溫馨都不敢相信這一切。


  "哲,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裏?"坐在副駕駛上的溫馨掩飾不住笑意,歡呼雀躍地猶如孩子。


  "我家。"單修哲的回答不帶一絲感情,冷冷道。


  溫馨以為的家是單修哲的別墅,結果他一路開到了單鬱助和蘇半夏的宅邸。當他領著溫馨出現在單宅大廳的時候,坐在沙發上的四個人都愣住了。


  "修哲,你帶這個女人進來幹什麽?!"洛卡卡脾氣火爆,率先開了口。


  單修哲看都不看溫馨一眼,依舊是毫無感情的語氣:"我剛跟她領了證。"

  語驚四座。蘇半夏還在泡茶的手頓時停在了半空中,驚訝地看著自家兒子。而單鬱助從手中的報紙中抬起頭,懶懶地瞥了一眼,滄桑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什麽?!"洛卡卡驚得從沙發上跳起來,"你腦子秀逗了是不是?桃夭剛剛才出事,你就要跟這個女人結婚?不行,趕快離了!"

  "卡卡,你冷靜一點,待會兒血壓一高,你又要進醫院了。"紀初浩拉住洛卡卡,歎了口氣。年輕時候的暴脾氣,怎麽老了還一點不收斂。


  "不離。"單修哲簡單吐出兩個字,氣息沉穩。


  站在他身後的溫馨心頭湧上一股暖流,緊緊地握住單修哲的手掌,她笑得滿足而又幸福。世界上還有什麽事能夠比得上被心愛之人保護?隻要單修哲在她身邊,就算蘇半夏百般刁難,她也必定咬緊牙關。


  偌大的客廳瞬間陷入難耐的沉默,別墅外的陽光明耀刺眼,卻依然無法溫暖這冰冷的冬日。單修哲的身上,感覺不到任何生氣,行屍走肉一般的感覺從每個毛孔中透出來。


  蘇半夏將茶壺放在茶幾上,叮當一聲,清脆好聽。她緩緩地站起來,立定,盯著溫馨,布滿了歲月痕跡的臉上,有著和單修哲一樣的冷。


  "從我的家裏滾出去。"蘇半夏的聲音很輕,聽不出任何動怒的地方,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溫馨往單修哲身後瑟縮了一步,受驚一般地喚了單修哲的名字:"哲。"

  單修哲回過身,眸裏的黑暗無窮無盡,他開口,語氣不容置喙:"愣著幹什麽,沒聽見媽咪叫你滾出去麽?"

  溫馨的身體裏好像炸了一個響雷,緊緊握著單修哲的手倐地鬆開,她睜著無辜漂亮的雙眼,似是完全沒聽懂剛才單修哲的話。


  "哲,你說什麽?"這是剛剛跟她在民政局蓋章領證的男人嗎?


  單修哲微微俯身過去,在溫馨的耳邊,語氣陰狠決絕:"溫馨,你記住,現在才剛剛開始。睜大眼睛看著,你用盡手段得到的單修哲是什麽樣子的。"

  溫馨仿佛被雷電擊中,手腳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她的身體一動不動,紅唇微張,一臉的不可置信。單修哲好像變成了一個魔鬼,揮舞著手中的鐮刀,毫不猶豫地將她斬殺。


  可就算是這樣,單修哲,我們相互折磨一輩子都比我看著你幸福好要太多。我溫馨就是這樣的人,不去成全別人,得不到,那就毀掉。


  溫馨一走,客廳裏的氣氛立刻就緩和下來。蘇半夏倒了杯茶遞給單修哲,咖啡色的眸裏滿是疼惜:"這樣報複溫馨,你又能快樂多少?"沈習跟淩桃夭的事,一看就是溫馨布的局。


  "溫馨隻是把刀遞給我,真正傷害桃子的人,是我,"單修哲垂著頭,絕望無力,跟剛才冷峻的樣子全然不同,"我恨溫馨,但是更恨我自己。"

  "所以,你就用結婚的辦法來懲罰自己和她?"

  單修哲默然。


  一直在旁邊不曾說話的單鬱助終於開口,聲音蒼勁有力:"修哲,用婚姻作為複仇的籌碼,遲早有一天你會後悔。當初因為誤會半夏已經嫁人,絕望之餘,我也隨便跟人結了婚,結果差點讓我徹底失去半夏。"

  單修哲緩緩抬起頭,眼睛微紅,布滿血絲。他一字一頓,仿佛用盡力氣:"爹地,你有後悔的資本,因為媽咪還沒有死。而我的桃子,已經死了。"

  她死了,他就沒有了退路。世界上再也沒有人朝他像向日葵一般的笑了,世界上再也沒有人像隻小貓一樣鑽進他的懷裏。她死了,連屍體都找不到。是他一手將她推進了死亡深淵,所以從今往後,他也沒有了幸福快樂的權力。


  這一輩子,就讓他跟溫馨一起在地獄中相互折磨,直至盡頭。


  回到別墅,看見溫馨的行李放在客廳,好多箱子,占據了一半的空間,仿佛在向他挑釁一般。單修哲用腳踢開擋路的箱子,頹廢地上樓。


  才剛打開房間門,便看見溫馨忙著收拾衣櫃,地上,沙發上都是她清理出來的衣物。見單修哲站在門口,溫馨回過身,巧笑嫣然:"哲,回來了?現在房間有點亂,我待會兒會清理的,"她繼續手上的動作,好像白天的事不曾發生,自言自語道,"我衣服比較多,櫃子裏放不下,我想要不另外再買個衣櫥放在隔壁房間……"

  手腕被狠狠地握住,溫馨來不及反應,身子已經重重地甩在地上。單修哲一言不發地將櫃子裏已經收拾好的衣服摘下,全部扔在她身上。


  "這是我跟桃子的房間,誰允許你亂碰的?收起你帶過來的垃圾,滾出去。"他的聲音清冷猶如寒風,一雙暗黑的眸深不見底。側臉的線條優美,簡潔的短發,霸氣渾然天成。


  溫馨雙手撐在地上,手掌心傳來火辣辣的疼,她卻絲毫不在意。她仰著臉,滿目蕭條:"你娶了我,卻不讓我住在你的房間?"

  "你那麽聰明,到現在還猜不到我跟你結婚的真正目的嗎?"單修哲將她扔在地上的淩桃夭的衣服一件件撿起來,反問。


  "猜到了,"溫馨輕笑起來,比哭還難看,"你覺得,我應該為淩桃夭的死負責。但是別忘了,推她下樓害她流產的人是你!逼得她上了飛機的人也是你!"

  刺耳的聲音在房間裏如此清晰,單修哲手中的動作一頓,緩緩地抬眸望向溫馨,俊朗的五官沒有任何表情:"所以我跟你結婚了。跟你在一起,我才會痛苦一輩子;跟你在一起,就會無時無刻不提醒著我,桃子是因我而死。"

  "你隻是我用來懲罰自己的工具。"

  溫馨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戰栗起來,單修哲身上的絕望氣息充斥在空氣裏的每個因子牢裏,那不是一個活人應該有的氣息。他的眸,空洞沒有靈魂,像一潭死水,平靜沒有波瀾。她第一次,害怕起眼前這個她愛得死去活來的男人。


  單修哲薄唇輕啟,仿佛給她宣判了死刑:"溫馨,你也別奢望,從我這裏得到半點愛情。從今天起,就讓我們在相互折磨中過一輩子吧。"

  溫馨睜大眼睛,大口喘著氣。半晌,她尖叫著從地上爬起來,跑出了房間。不,她不要。單修哲是她的,就算要相互折磨,這個男人也是她的!隻有她才有資格站在他身邊,隻有她才跟他相配!她不相信,她溫馨還比不過一個死人!

  因為得不到,才更想緊緊抓住。


  房間裏,單修哲將衣服一件件地撫平,小心翼翼地放回衣櫃。和衣躺在一邊床上,側身,看著已經空蕩蕩的另一邊,仿佛淩桃夭還睡在他身邊一樣。


  桃子,我好想念你枕著我胳膊睡的日子。桃子,我好想念你嫌棄我打呼的日子。桃子,我好想念你睡覺時候的樣子。


  桃子,原來沒有你的床,怎麽睡都好冷。


  宮嶼就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人前人後都不曾掉過一滴眼淚,工作認真地就像發了狂,一刻都不肯停歇。宮汀看著公司上升的業績,異常滿意。宮洺抿著嘴,沒有說話。明明替自己的家族報了仇,他卻半點開心不起來。而最讓他擔心的,還是他的弟弟——宮嶼。


  以前的宮嶼愛笑愛鬧,紈絝子弟的模樣,現如今,他再也沒有在宮嶼的臉上看見過半點笑意。整個人好像隨著唐暖薇死了一般,隻留下了一個軀殼。


  沈習依舊每個周末去探望淩良波,跟他下棋聊天。淩桃夭的消息他半點也沒有跟淩良波透露。他知道就算淩良波做了換心手術,也經受不住愛女身亡這樣的消息。


  冬日的氣息一點點隱退,空氣裏開始彌漫一股暖暖的味道,枯黃敗落的樟樹也萌發了淡淡的綠意,鮮嫩的樹芽點綴在枝椏間,一眼望去,無端端地讓人有些欣喜。


  "今年的春天好像來得很遲啊。"樹蔭下,一盤棋正殺得難舍難分,淩良波眯著眼睛,專心致誌地看著棋局,漫不經心道。


  沈習吃掉一個卒子,應著:"現在氣候不好,冷暖溫差大,平時多注意身體,可別生病了。"

  淩良波爽朗一笑:"你怎麽跟桃夭一樣愛操心。你每個周都會送衣服過來,生怕我凍著,現在我衣服多得都沒地方放了。"

  拿著棋子的手一頓,又看似無意地落下。沈習的臉上閃過一絲痛,他推了推眼鏡,幹笑:"小夭不在,特意囑咐我照顧您,要是不周到,她回來可是要跟我翻臉的。"

  風簌簌地響,空氣中彌漫著青草的味道,棋盤上偶爾掉落一片枯黃的葉子。


  淩良波絲毫沒注意到沈習的不自然,他吃掉一個炮,把葉子拿掉。"那丫頭能遇見你,是她這輩子的幸運啊。要是在我有生之年能看見你們結婚就好咯。"

  眼睛驀地就濕潤了,沈習胡亂走了一步,轉過頭,揉了揉眼睛,清秀雋永的臉上是微不可見的殤。他正想著怎麽應對這讓人難受的對話,隻聽見淩良波顧自說了下去。


  "對了,這一個多月,每天都有人專程送寫水果營養品過來,我一開始以為是你,後來想了想,又覺得不對。"

  "也許是桃夭的朋友。"沈習大概也能猜到是誰,想來是單修哲在暗地裏偷偷照顧著淩良波,不出現,也是因為愧疚吧。


  "哦,對了,前幾天桃夭打電話說要回來,跟你有事商量呢。"淩良波不知不覺已經布好了局,暗自得意。


  沈習還沒有從剛才的冥想中回過神,愣了一下:"什麽?"

  "將軍。"淩良波把車沉底,直接把沈習逼到了死路,大笑起來。


  "伯父,你剛才說什麽?"顧不上殘局,沈習霍地起身,撞翻了棋局,棋子也落了一地。


  許是第一次見到平時溫文爾雅的人如此失態,淩良波也愣住了,不自覺地重複了剛才的話:"我說桃夭要回來了。"

  耳邊的風聲依舊簌簌地響著,腳底下的樹葉早就落入了泥土,踩上去很是柔軟。沈習一隻手扶住石桌,勉強支撐著身體的重量,但是身體卻還是止不住地顫抖。他垂著頭,忽然大聲笑了起來,笑著笑著,便哭了。


  小夭她,還活著。她還活著!還活著……太好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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