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淚雨霖鈴終不怨（3）
隻是唐暖薇不知道，她把別人的感情看得那麽清楚，自己卻記了一筆糊塗賬。當她看見公寓門口出現的劉成時，她感覺自己好不容易愈合的傷口又被人狠狠地撕開，流出了烏溜溜的鮮血。
"你在這裏幹什麽？"唐暖薇掏出鑰匙開門，看都不看他一眼。
劉成拍拍身上的泥土站起來，臉上是討好的神情："我在這裏等了你好幾個小時了，終於等到你回來了。"
"廢話少說，直接說重點。"唐暖薇現在可沒有什麽好心情陪他說一些有的沒的。
劉成神色為難，嘴唇嚅囁了幾下，指了指房間："我們能進去說麽？"
唐暖薇看看自己手上的鑰匙，又看看一臉疲憊的前男友，歎了一口氣，開門讓他進去了。她泡了一杯茶給劉成，然後坐在他對麵，雙手環胸，打量地看著他："這下可以說了麽？"
劉成看著眼前用一次性杯泡的茶，胸口有些難過，環顧四周，好像多了一些以前沒有的東西，那些東西他很明顯可以感覺出來，不是淩桃夭的。"你換了新的室友？"他喝一口熱茶，並不急著說事情。
唐暖薇麵露不悅："劉成，你搞清楚，我讓你進來不是為了讓你參觀我的房間的。"
劉成嘿嘿地笑了幾聲，"你還是那樣的脾氣，一點都沒有變。"
"我這脾氣當然和杜月笙那種小鳥依人的沒法比，有事就快說，沒事就給我出去。我沒空招待你這個貴賓。"唐暖薇下了逐客令，她可沒有大方到可以和一個背叛她的男人做朋友。
"薇薇，不要這麽和我說話好不好？我很難受。"劉成眼裏流露出悲切，癡癡地看著唐暖薇。
"真是笑話，劉成，你覺得我要怎麽和你說話？"唐暖薇想起那天他和杜月笙一起給的恥辱，她就想衝進廚房拿起刀直接給他一刀，"想讓我跟你說，親愛的，發生什麽事了，和你的女朋友吵架了麽？告訴我，讓我安慰安慰你那受傷的心靈吧。"她冷笑，"抱歉，我還真不會。"
"我和杜月笙分手了。"劉成無視她尖酸刻薄的話語，心情低落。
唐暖薇心裏有無數煙火在綻放，因為看見劉成而出現的陰霾在這一刻徹底消失，露出了太陽久違的笑臉。"呀，這對我來說真是一個天大的喜訊。誰甩得誰啊？"
"是我說的，我和她在一起並不開心。"
"喲，劉成，你還真是長臉了，竟然把那個你在我麵前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絕世女朋友給甩了，這次又是看上哪個小姑娘了？"唐暖薇這次可真是百花齊放了，她想看看杜月笙此時此刻的臉是怎麽樣的，是不是正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呢？
劉成放下一次性茶杯，俊朗的臉有了怒色："薇薇，我承認當初傷害你是我不對，可是我現在已經遭到了報應，你能不能不要這麽幸災樂禍的？"
唐暖薇收斂了喜色，嘴角一抹冷笑："劉成，你還記得當初你傷害我了麽？既然你記得，你怎麽還有臉找我，跟我說你跟杜月笙分手的事？你覺得我會安慰你還是乘虛而入和你複合？"
劉成痛苦地抓住自己的頭發，聲音低沉："薇薇，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和她在一起一段時間之後，才發現合不來。她很粘人，處處有大小姐脾氣，隻要一不合她的心意，就是哭和鬧，再不就是撒嬌，我真的受不了。"
唐暖薇的臉色愈加的冷："這算是在前任女朋友麵前說現任的壞話麽？"這種男人真的是--差勁極了。
"不，不是壞話，每個女孩子都有這樣的脾氣我明白，所以我一直都在忍，可是越忍我就越想你，想你以前爽朗大笑的樣子，想你暴躁罵人的時候，想你可以為了我通宵學做菜的時候……"唐暖薇聽到了話外的意思："打住，劉成。你的意思是，有了比較才知道我好是麽？"
"薇薇，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才是最開心的。"
"嗬，當初說和我在一起很累的是你，現在說和我在一起最開心的人也是你，什麽話都被你說完了，劉成。"唐暖薇始終都忘不掉那個下午，被杜月笙一杯咖啡潑在頭上將求救的目光投向他時，他逃避地扭過了頭，那個時候，唐暖薇就知道，她的心被徹徹底底捅了一個洞，怎麽都填不滿。
"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唐暖薇看了他半晌，緩緩道："劉成，我隻有一顆心，被你傷了一次之後就碎了，不完整了，這樣的東西你要我再交給你，你還會珍惜麽？"
劉成知道自己的做法的確是沒有道理的，唐暖薇說的狠話雖然過分但是卻句句在理。而劉成也很清楚，唐暖薇一向是嘴硬心軟，隻要說幾句好話就可以哄回來的那一種。"薇薇，我和你在一起這麽多年，難道你舍得我們之間的感情麽？"
他們在一起三年，從大學就開始，被譽為X大的金童玉玉，男才女貌。劉成是金融係的高材生，而唐暖薇更是法律係第一大才女，畢業以後又留在一個城市工作，所有的人都以為他們會結婚，連唐暖薇自己也這麽認為，直到夢境破碎的那一天。
"你也會說，我們在一起這麽多年，你在和杜月笙纏綿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們的感情？"唐暖薇不再那麽咄咄逼人，而是帶著純粹的指責意味。
劉成知道，唐暖薇的心理防線已經開始有了裂縫，他就知道，她是放不下自己的。他走過去，半跪在唐暖薇麵前，握住她的雙手："對不起，薇薇，是我一時糊塗，被杜月笙迷昏了頭才會做出荒唐事，你就原諒我一次好不好？我保證沒有下次。"
"你要怎麽保證？"唐暖薇的手掙紮了幾下，發現掙脫不開，於是也不再白費力氣，任由他抓著。劉成從兜裏掏出一個小小的盒子，唐暖薇一看，心跳立刻就停止了半拍，她很清楚，那個盒子裏裝的是什麽。
果不其然，劉成打開小盒，紅色的襯托下，靜靜地躺著一枚精致的戒指，他遞到唐暖薇的麵前："薇薇，嫁給我，讓我一輩子都變成你的東西，哪兒都跑不了。"
唐暖薇聽見自己內心的聲音，答應他，答應他！可是理智卻一個勁地在阻止，這個男人當初是怎麽和那個賤人杜月笙欺負自己的，現在為什麽還要給他一個機會？憑什麽？
是啊，憑什麽？
"劉成，我沒有辦法忘記你和杜月笙給我的傷害。"唐暖薇的話模棱兩可，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劉成似乎早就猜到唐暖薇會給這個答案，他眼神真摯地看著唐暖薇，表情認真："薇薇，我知道你不會那麽快忘記，但是相信我，我會用我的行動打動你。請你給我一個機會。人這一輩子不能保證不犯錯對不對，冰箱買來都還有三年的保修期呢。"
唐暖薇還沒有說話，門口傳來冷冷的聲音："我家的冰箱要是壞了，我一定重新換一台。"
劉成被來人的聲音嚇到，站了起來，看見那張臉後，他顫抖地發出聲音："你，你是……當初咖啡店的那個人？"
"看樣子記性還不錯嘛。"宮嶼臉上掛著笑，熟練地將領帶解開，扔在沙發上，然後拿了瓷器杯倒了杯熱水，一係列的動作一氣嗬成，好像這個家是他的一樣。劉成看見那隻杯子之後，臉都黑了，那和唐暖薇用的杯子是一對的。難道這兩人……已經同居了麽？
"薇薇，你們住在一起了？"劉成震驚地看著唐暖薇，他們在一起三年，都合乎情止於禮，沒有越雷池半步，就因為這樣，劉成才開始在外麵偷腥的。結果他的女人自己都沒有碰，卻被一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男人搶先了？
唐暖薇頭疼地捂住額頭，瞪了一眼宮嶼，簡單地解釋道："他是我的新室友。"
"兼未來男朋友。"宮嶼接過話頭，補充道，然後很明智地選擇躲開唐暖薇殺人的視線。
"上次在咖啡店，我知道你隻是拿他來氣我，所以我不會放在心上的。"劉成在這一刻顯得還是很有頭腦的，要是糾結於他們倆的關係，恐怕唐暖薇又會生氣了。
"嗬，作為男人你還真大度，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同住一間屋，如果說沒有發生些什麽，你信？反正擱我絕對不信。"宮嶼那雙狐狸眼眯起，就有一種狡黠的味道，左耳上的鑽石耳釘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我相信薇薇，她絕對不是這種人。"
"如果你真覺得事情很簡單，那你應該選擇相信我。"宮嶼笑得一臉無害，純真的模樣青蔥年少。
"夠了，你們倆都閉嘴。"唐暖薇被吵得一個頭兩個大，"劉成，你回去吧，讓我靜一靜。"
"快點走，別打擾我們的二人世界。"宮嶼附和道，他想不通，自己是C城數一數二的鑽石王老五，劉成是一個劈腿有前科的屌絲IT男，是個瞎子都知道怎麽選了，為什麽唐暖薇偏偏不走尋常路？
劉成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不過他也看出來宮嶼這個人絕不好惹，隻好悻悻地離開。
"啊，故障的冰箱終於走了，我們是不是該喝酒慶祝一下？"宮嶼雙手枕在腦後，癱坐在沙發上，順勢就把電視機打開了。
唐暖薇在他對麵坐下，水靈靈的桃花眼狠狠地瞪著他。"返廠重修的冰箱有什麽不好的，我沒有時間和精力再去買一個新的。"
宮嶼算是聽出了唐暖薇的畫外音，原本笑著的眼忽然就冷下來，一頭的金發閃得耀眼，"你的意思是，如果不是我攪局，你已經答應他了是麽？"
唐暖薇心虛地別過頭："我沒有這麽說。"
"但是你心裏是這麽想的！"宮嶼騰地一下站起來，繞過茶幾，雙手撐在唐暖薇肩膀兩邊的沙發上，將她箍在自己的懷抱中，眸色暗沉，"唐暖薇，一個男人能夠背叛你一次，就能背叛你第二次。"
唐暖薇耳邊全是嗡嗡聲，鬧得她頭好疼，她一把推開宮嶼，將雙手撐在膝蓋上，掌心捂住自己的臉，聲音疲憊："我不想再花時間去適應另一個陌生的男人，我害怕。我跟他在一起三年了，不可能連一次機會都不給他。"
是的，再驕傲的人都會有不確定的時候，當劉成背叛她的那一刻起，她就對自己產生了質疑，甚至開始恐懼愛情。她跟淩桃夭說得頭頭是道，卻始終不能看清自己。
宮嶼被唐暖薇推得一個踉蹌，怔怔地看著她，呆問道："那我呢，你有沒有想過我？我這麽努力地在靠近你，你怎麽就不給我一個機會呢？"
宮嶼的話讓唐暖薇一下子從自己的掌心中抬起了頭，她微微張著嘴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宮嶼，她一直以為這個少爺不過是一時興起才想要玩玩她，難道不是這樣的麽？她的嘴唇紅潤，宮嶼湊過去，攬過她細長的脖頸，溫柔地吻住了她。那一瞬間，唐暖薇的大腦一片空白，等她回過神，宮嶼已經攻城略地，撬開了她的牙關。
"宮嶼！"唐暖薇一下子清醒過來，猛地推開宮嶼，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他臉上："混蛋！！！"
宮嶼揉了揉被打的左臉，有些無奈地笑："唐暖薇，這可是你第二次打我，我會記住的。"宮嶼覺得自己一定遭了報應，玩多了女人，膩了就用錢打發，現在確確實實愛上了，真心卻被踐踏。
"嗯，記得清楚些，這樣就不會再犯了。"唐暖薇瞪他一眼。
宮嶼靠近她，近到可以在對方的眸中看見彼此，唐暖薇忽地就亂了氣息。宮嶼的臉精致地無可挑剔，仿佛是上帝的傑作，輪廓線條都完美無瑕。他歎了口氣，道："那個男人在你受到羞辱的時候沒有為你挺身而出，這已經說明，他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愛你。有些男人，就算你跟他生活三個五年，都不會看得透。"
"出軌這種事，隻要你原諒了他一次，他就會有恃無恐地背叛你第二次，然後又故技重施，哭著求你原諒。自此，你就會有第三次，第四次，無休無止地背叛與原諒，終有一天，你會身心俱疲。"
這是唐暖薇第一次看見宮嶼如此認真地和她說話，那雙狐狸眼微微張開，仿佛世界上最漂亮的鑽石。這樣帥氣又溫柔的男人，她怎麽敢奢求？連接受一個新男友的勇氣都沒有，她又怎麽敢相信一個對待女人猶如對待快餐的宮三少呢？唐暖薇做事貴在冷靜沉著，但是她不知道，愛情不需要冷靜，也不需要沉著，隻需要一顆勇往直前的心。
她心裏很清楚劉成極有可能繼續背叛她，但是她卻不想重新去適應另一個。她不想讓自己的生活變得太複雜，所以她拒絕宮嶼進入自己的世界。
"那麽你就敢跟我打包票說你不會背叛我嗎？"唐暖薇直直地看著他，像一隻驕傲的孔雀。
宮嶼一愣，直起身，那雙媚惑的狐狸眼裏多了一種莫名的情愫，閃爍不定。沉默半晌，他鼓起勇氣，道："唐暖薇，我不想騙你，沒有人能夠保證自己永遠不變心。我能做的就是在自己變心的那一瞬間告訴你，把傷害減到最小。"
不知為何，這樣直白的話從宮嶼嘴裏說出，明明是那麽坦誠，唐暖薇的心髒卻像是被人重重地砸了一錘子。
喜歡甜言蜜語永遠都是女人的天性，就算她明知道有些承諾隻不過是劇毒蜜糖，她也甘之如飴。所以在愛情的世界裏，謊言是愛情的良藥。
宮嶼他知道這個時候應該要斬釘截鐵地說他不會變心，可是麵對唐暖薇這個他真心喜歡的人，他卻不願意騙她，又或者說，提前許下承諾。他認真，所以坦誠。
唐暖薇苦笑一聲，聲音沙啞低迷："既然你也有可能變心，劉成也有可能變心，我何必冒險讓自己接受你？有些東西，用慣了是有感情的，我不願意買新的。"宮嶼忽然意識到，剛才的唐暖薇是期待自己說一些謊話的，隻是他錯過了這個機會。兩個人的沉默變得急躁難耐，稀薄的空氣在房間裏流動，仿佛還能聽見沙沙的聲音。
寂靜之下，電視機的聲音驀地變大。年輕的播報員正盡職地侃侃而談，最近C城新上任的警察局長，年輕有為，被警界譽為未來警察的支柱。屏幕突然跳轉，當那個警界支柱出現在電視裏時，唐暖薇一時間忘記了正處的尷尬，一雙美目大大地瞪著屏幕。
電視裏的沈習一身的軍裝，明眸皓齒的樣子怎麽看都不像個警察，但是那身軍裝卻顯得他很有風度。高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活脫脫的一副書生氣質。那雙湖藍色的眼眸像是一汪清澈的泉，直擊人心。
這下是真的出大事了。唐暖薇也顧不得她自己的爛攤子，抓起手機就回了房間，留下宮嶼一個人愣愣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撥通了淩桃夭的電話，那邊響起清澈如水的聲音："薇薇？"
"妖桃，快打開電視。"唐暖薇的語氣還是有些激動。
"怎麽了？"淩桃夭莫名其妙，但也聽話地打開了電視，轉了幾個頻道，忽然動作便頓住了，"沈習哥哥？什麽情況？"
"你的青梅竹馬當上了C城的警司，他什麽時候報考了警校？"淩桃夭也是一頭霧水："我不知道。"
唐暖薇一頓腹誹，自己男人做什麽都不知道，也難怪沈習會消失。不過當務之急不是這個，她的表情嚴肅起來，語氣鄭重："妖桃，你聽我說，現在你懷著單修哲的孩子，無論如何，也不要和沈習有什麽牽扯，免得閑人話多。"
這要是沈習和單修哲幹起架來，一個商界大亨，一個C城警司，黑白兩道恐怕就永無安寧之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