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蓁冰冷的眼神與抬起頭來的溫懷安對視了一眼,眼中閃爍著強烈的恨意,清越的嗓音如尖刀般直刺入他的心口處:“第二罪,駙馬爺縱容暗示李思瑤給靈樂下毒長達五年,一日三餐及水果甜品等都摻雜了慢性毒藥,惡毒摧毀靈樂的身體,故意在外宣稱靈樂身體虛弱多病,買通太醫院呂太醫上下欺瞞,敷衍哄騙宮中來人,以各種理由禁止靈樂與外人接觸,變相軟禁靈樂在院子內不得外出,有怨有委屈也無從轉呈皇上。”
溫懷安臉上的血色在刹那間褪盡,一股陰寒之氣順著脊椎骨襲向心頭,頃刻間渾身的骨頭都開始顫抖了,上下牙齒都在打顫,嚅了嚅嘴巴想要為自己辯解,卻不知從何處開始說。
“此罪證據確鑿,靈樂一年前流落至正和州太和縣偶遇定親王,定親王能為靈樂當時的身體情況作證。太和縣回春堂掌櫃及坐診大夫孟大夫及鄉野郎中李郎中都可作證,當時他們全部斷定靈樂身體被下毒侵蝕多年,恐怕難活過二十歲。而此毒並不是劇毒,隻不過是緩慢摧殘身體的毒藥,山林間尋找的普通藥材即可解毒。”雲蓁這番話也算是將呂太醫打入了地獄,當年原主的身體都是這位呂太醫一人負責照顧的,連鄉野郎中都能解的毒,他堂堂太醫院太醫卻無法解,這其中的貓膩是個人都明白了。
看著大殿中間聲聲控訴的小女人,韓木笙心裏頭發酸,想著她所受的苦難都是她的親生父親所為,看溫懷安的眼神透著濃烈是殺意,聲音冰冷刺骨:“靈樂郡主所言非虛,臣能作證。”
“迫害皇家郡主,罪不可恕。蘇廷生,立即捉拿呂太醫及全族。”皇上對著大殿門口持刀守衛的蘇副都統吩咐。
“是。”蘇副都統高聲回應一句,帶著一隊人馬立即出發了。
“靈樂,繼續!”
頭頂上再次傳來皇上的吩咐聲,雲蓁滑動了喉嚨,輕輕清了下嗓子,繼續表述她這位親生父親的罪責:“第三罪,靈樂狀告駙馬爺派殺手追殺靈樂三次。第一次,靈樂一年前暗中離府前往皇家寺廟尋找娘親安平公主,並非任性出意外掉落北盤江,而是被駙馬爺派來的殺手追殺至懸崖,不得已跳江尋求一線生機。第二次,半個月前,大波殺手抵達太和縣隱匿,采取調虎離山之計將定親王引回京城,二十名絕頂高手潛入定親王老家追殺靈樂,滂沱大雨天在深山茂林中追殺靈樂兩天兩夜,殺手身份都已確定為駙馬爺私自培養的暗衛。第三次,靈樂回京途中,甘淮鎮及平津城等地多處江湖殺手設伏截殺靈樂,當地縣衙縣令及捕頭皆可作證。”
“靈樂郡主所言句句屬實,臣可作證。靈樂郡主跳崖墜入北盤江,依托簡陋木板順流漂至太和縣楓林鎮,被路過的戲班救起帶至太和縣何記醫館,醫館大夫斷定她時日無多,將之丟棄至破廟自生自滅,當晚又遇上人牙子,差點被拐賣掉。當時她身受重傷,頭部受重創失憶,身無分文,在鬧市遇到臣,跟隨臣回家休養身體並解毒療傷。近一年時間,她住在臣家裏,在縣城回春堂堅持治病療傷一整年,時至半個月前頭部傷勢才痊愈,記憶也隨之恢複。”韓木笙這是頭一次在外人麵前講這麽長的話,若是他們倆沒有任何關係,他或許依舊不會插手,如今她已是他的心上人,自然會要在這等時候幫助她的。
雖然定親王說話的時候依舊是麵無表情,可在場之人都是人精,大家的眼神都在他們倆身上來回打量。論身份地位,他們很般配,隻是,定親王這克妻傳言天下皆知,靈樂郡主會是那命定之人嗎?
上首的皇上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韓木笙,見下麵的顧錦霖在低著頭偷偷笑,眼睛裏也閃過一絲笑意。
“虎毒尚且不食子,駙馬爺為何要殺你?”皇上問出了大家都很好奇的問題。
雲蓁坦坦蕩蕩的掃了一圈兩側的官員,很多官員她還真不認識,不過有幾個站在前麵些的麵色發白,看她的眼神都透著隱晦的殺意,她不在意的勾了勾唇,挺直腰板大聲回答:“回皇上,原因隻有一個,也就是今日靈樂要告的第四罪,那就是靈樂掌握了三年前駙馬爺及朝中多位重臣勾結倒賣武器給大齊王朝私下獲利當賣國賊的鐵證。”
“砰!”
龍椅上的皇上雙拳敲打著龍案上,猛然站了起來,臉色鐵青,驚怒:“靈樂,證據在哪裏?”
心中有鬼的溫懷安等人全部猛然抬頭看向站在大殿中間的少女,這一年來他們找遍了公主府,靈樂郡主之前所住的院落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找到絲毫蹤跡,她的婢女秋棠被他們折騰致死都沒問出絲毫來,難道東西一直藏在她的身上?
雲蓁朝他們冷冷的笑了笑,直接無視他們驚懼的眼神,大步朝前方走去,將藏在衣袖中的小冊子親自交到了皇上手中。
看著那些人的眼神在這一刻全部變得灰敗,她仿若高高在上的主宰者,語氣毫不吝嗇的譏諷:“你們這一年將公主府上上下下翻了不止三遍吧,竟然都沒找到這東西,本郡主能說你們都蠢笨嗎?”
參與其中的官員們身子抖得跟篩子似的,低著頭不停的抹冷汗,眼裏一片絕望後悔。
溫懷安雙眼發黑,像一灘爛泥似的倒在了地上,事已至此,他的末路到了,終於說出了今日的第一句話:“你藏在哪裏?”
雲蓁好心的笑答:“我的父親大人,這東西其實從未離開過你的主院呢,靈樂調皮將它埋在了你恭房後麵的臭泥巴裏,讓你們這些人的名字真正的遺臭萬年。”
溫懷安一口氣上不來,俊朗的麵容猙獰扭曲,硬生生被氣暈倒在了地上。
韓木笙冰冷的眼神落在昏厥的溫懷安身上,三年前他正是與大齊打仗的統帥,這場仗打了整整兩年,無數大武王朝將士犧牲在對方的刀劍之下,原來這些刀劍還是自己人提供的,是堂堂大武王朝的駙馬爺及高官重臣提供的,他們真的萬死難辭其咎。
難怪他這麽拚了命的要殺自己的女兒,原來是賣國的把柄落在了她的手裏頭,真是人麵獸心的畜生。原本還端坐著的安平公主臉色白得近乎於透明,她現在總算是知道他犯的罪了,身子在這一瞬間生氣好似都被抽盡了般,癱軟的倚靠在了椅子上。
上首的皇上已經快速看完了小冊子,威嚴厲喝:“定親王,蘇老將軍,此事由二位著手調查,立即將這本證據中的官員及皇親國戚抓起來關進大牢,禁止任何人探望,一旦核實,定斬不饒。”
“是,臣等領命!”穿著武將服飾的蘇老將軍和韓木笙同時領命,接下小冊子立即翻閱起來,隨後指揮禦林軍將麵如死灰的幾位重臣一一拖走,至於溫懷安暫時還留在原地,等會兒還有事情要找他核實呢。
其他沒有涉案其中的官員們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這證據十有八九是真實的,堂堂駙馬爺、平南侯、工部四品官員都參與了這等賣國之事,確實是驚天消息,朝堂裏果然要換批血了。
沒過多久,蘇副都統領著人將溫懷安的父母及李思瑤母子三人帶上大殿,將他們押在大殿中央跪著,此時院首大人也在旁邊等候著了。
“院首大人,給駙馬爺和溫家耀、溫家茜滴血驗親。”皇上現在怒氣衝天,恨不得立即就將溫李兩家斬立決。
溫懷安年邁的父母此時已經神誌恍惚了,呆呆的跪在地上,自從關進大牢裏,他們就已經知道最終的結局了。這輩子成也兒子敗也兒子,隻不過他們沒有把責任歸咎在兒子身上,而是將滿身的怨氣撒在李思瑤身上,被關在同一個大牢的他們早就將李思瑤咒罵毆打了無數回,就算如此也改變不了斬首示眾的命運。
李思瑤原本是個溫婉的江南美人,容貌比不上安平公主,卻有她獨特的嬌美,也正因如此才能勾住溫懷安的心。在牢裏關了兩個月後,昔日的美人已經再沒當初的嬌美了,此時就是一個雙眼無神頭發淩亂臉色蒼白的婦人。
溫家耀的容貌有五分像溫懷安,尤其是一雙眼睛簡直是一模一樣,此時瘦骨嶙峋,好似風一吹就能吹倒一般,木然的跪在大殿中間,對於院首大人在他手指上刺破取血也不知疼痛了一般。
溫家茜容貌則隨李思瑤,膚白貌美,隻不過此時眼眶深陷,眼睛裏布滿血絲,從進大殿後就死死的盯著嬌俏美豔的雲蓁,對於其他的人或物,好似都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力了般。
“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雲蓁一腳將她給踹翻,以往她總是在院子裏不外出,這個溫家茜總是想各種各樣的法子來她那故意炫耀嘚瑟,以前原主是身子骨不好隻得忍耐著,現在換了芯子輪到她了,她可不管這場所是皇宮大殿,先找回麵子再說。
“噗!”溫家茜那承受得住她這練武之人的一腳,捂著腹部猛然噴出了一口血。
“哼,兩個連庶子庶女都比不上的永遠見不得光的野種,竟然能在京城裏和侯府高官家的公子小姐打成一片情同兄弟姐妹,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一丘之貉。既然你們關係這麽好,回頭你們一起結伴去閻王爺那報道喝茶吧。”雲蓁這會兒表現出自己的江湖匪氣來了,也不管場合,用一臉輕蔑鄙視的眼神看著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的溫家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