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福安心裏頭其實是一百個不願意將老娘趙氏接去縣城同住的,他太了解趙氏的性子了,估計回頭又得和宋氏鬧得不可開交,還會引得左鄰右舍圍觀看熱鬧,丟盡他的臉麵。可如今大房分出去了,家裏就剩他和三哥兩個男丁,他若是將老娘丟給三哥這個廢人照顧,他肯定會被外人的口水給淹掉的。
所以,為了顏麵,他主動吞了下這個苦果。
好在他現在掙得到錢,家裏的主動權可以抓在自己手裏頭,也不用像以前那般受製於趙氏,活得窩囊憋屈。
一想起現在那掙大錢的營生,他心裏頭隱隱有幾分得意的。剛開始他膽小,心裏頭想著幹幾趟就收手,結果幹幾趟後發現胡老大那一行人本事很高,一路上都順風順水,連沿路的官府和道上都有熟人幫襯,所以他的膽子也徹底的放開了,現在已經到了根本不想收手的地步了。
他每送一趟貨都能得到近三十兩銀子的報酬,來往正和州吃宿全由胡老大一行人包辦,他隻要記下賬目,其他的事情都不用他幫忙,活計輕鬆得很。這等好事他現在已經完全舍不下了,隻想著長期的幹下去。
現在他掙得到大錢,宋氏也將之前發生的不愉快全都放下,再次跟他好好的過日子。兒子現在在學堂裏也抬得起頭來,隱隱以他這個父親為驕傲,兩個女兒本就是乖巧的性子,現在也幫襯著家裏掙錢,一家人和樂團結,日子過得風生水起妙不可言。他這次回來提分家,提前也跟宋氏打了聲招呼,唯一沒說的是要帶趙氏過去生活,所以他今日臨時做出這個決定,還得回去跟宋氏通個氣,免得到時候才剛在一起生活就鬧出矛盾來。
“娘,兒子現在在縣城租的是個小屋子,我們一家五口都是擠著住,立秋立夏姐妹倆的床都是搭在雜物間的。這次您要跟我們去縣城住的話,再緩個一個月左右吧,我讓春芽這些日子快些找到合適的大一點的屋子買下來,將裏邊收拾妥當後再將您接過去,行嗎?”韓福安提前跟她商量。
趙氏還以為等會兒就跟他一起走呢,沒想到還要等一個月,三角眼一下就拉下來了,語氣不太善:“這等找房子的大事,你怎麽交給一個婆娘去打理,怎麽不自己去辦?”
她直覺宋氏會拖拉,到時候一個月變成兩個月,或許是更久,那她猴年馬月才能過上令人羨慕的好生活。
韓福安無奈道:“娘,我現在又不是個閑人沒事幹,我要跟東家他們去送貨啊。我這次回來都隻能休息一兩日,最遲後天又得出發。還有啊,我得盡快去給立文立武找好活計,梅雨季節很快就要來了,碼頭上正是要招工的好時候,現在去正是最合適的。您和三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倆個快成年的孩子在家裏天天睡大覺,由你們供著養著,天天白吃白喝不作為吧。”
趙氏想著他說的也有道理,隻好點了下頭。
韓福安現在算是抓住了她的軟肋,見她點頭了也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沉默不語的韓福平,問道:“三哥,你覺得呢?”
“娘同意就行。”韓福平陰森森的雙眼看著窗戶外麵,隨口回答他。
他心裏頭明白老四的打算,也知道分家勢在必行,而在分家這件事上他也是滿意的,至於其他的小事他也不想計較太多。這個家日後還是得靠老四,他不能將他得罪死了。
韓福安現在和他說話都透著謹慎小心,生怕激怒他,和他平日裏與胡老大一行人打交道一樣,他覺得這樣很壓抑不安。他剛才也聽趙氏說了三哥變態虐待高氏的事情,他隻要一想到那種畫麵都忍不住打一個冷顫,一個成年男人突然間沒了做男人的資格,他能理解他的心情,可到底還是有些怵的。
“那,那分家的事情說清楚了,回頭我去請三叔公過來寫個分家文書。娘也將銀子準備好,該給三哥的也當場給他。”韓福安在乎的還是最後一點,他有種預感他娘恐怕不會那麽容易拿出來。
果然,一聽到錢,趙氏就開始找理由:“錢的事不急,等你回來接我走的時候再分就行,這些日子我在家裏住著,還得管一家人的吃喝,等那時候再分吧。”
韓福平這回將視線收了回來,依舊是那副令人瘮得慌的表情看著趙氏,一句話都沒說,就那樣直勾勾的看著她。
趙氏心裏頭其實也是害怕他的,這段時間她每天晚上都鎖緊門睡覺,她害怕兒子一個不順心就揪著她打,她可不想重複高氏的老路。晚上他在屋裏頭和白氏鬧出來的動靜,她其實也能聽到些許的,每次白氏都疼得哭訴求饒,可他根本不放過她,每天都鬧到半夜才停歇。
兒子變成了這樣,她心裏頭也很不好受,那天的事情她也去參與了,若是他突然腦子不正常,將帳也算到她頭上,那她肯定也要被虐打致死的。
趙氏被他這樣看著,總感覺好像是一個死神籠罩在她身上一般,嚇得她連忙從衣襟裏取出鑰匙來,連滾帶爬的下床去裏間的內室裏拿錢。
隻不過她這回還是隻拿了十兩銀子,一副極為不舍的模樣放到他們麵前,聲音有點發抖:“先,先給你們這些置辦家產,等福安來接娘走的時候再分其他的錢。”
韓福平這回連個眼神都沒給她,直接拿走桌上的七兩銀子,頭也不回的走了。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韓福安心裏頭很不是滋味,他拿大頭,自己拿小頭,這是自己給自己挖的坑,必須得自己填上了。他也默默的收起了桌上的三兩銀子,然後將帶回來的一些吃食拿給趙氏,起身外出去找韓村長了。
沒過多久,靠山村的人就聽說老韓家兄弟兩也分家了。這件事情大家都能接受,對於他們家的事情大家也不想再多議論,畢竟現在剛好到了春季,各家都要忙活起田地裏的事情了。
等韓村長給他們辦好分家文書離開後,韓福平收起自己的那份,對著杵在屋裏頭的兩兒一女吩咐:“水田依舊租出去,旱地裏的活計你們現在去做。”
韓立文兄妹三人愣了愣,有些不太情願的轉身出去,磨磨唧唧的去雜屋裏拿農具,全都一副想拖延時間的模樣。
三人還在屋裏商討的時候,門口一道皮鞭聲響起,隻見韓福平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門口,陰森森的看著他們,聲音好似從他牙縫裏漏出來的:“每人一畝地,沒幹完就別回來,中間也不準吃飯。”
“好。”靠得最近的韓立珍嚇得雙腿發軟,胡亂的抓了把鋤頭,身子有些踉蹌的走出去了。
韓立文和韓立武這會兒也知道偷懶不成了,腦子裏都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高氏當時被虐待的慘樣,他們可不想那樣半死不活的躺到床上,立即扛起鋤頭跑了。
東廂房屋裏頭的白氏透過窗戶看到了外麵的情況,她一臉慘白絕望的望著天空,當時韓福平來接她的時候,她感覺人生再次充滿了希望,毫不猶豫就收拾了點細軟跟了過來。
到了老韓家之後,她才發現自己是掉入了另一個逃不出去的狼窩。
趙氏在這太和縣是出了名的悍婦吝嗇鬼,來到這裏這些天她天天被打罵,可這些她都覺得不算什麽,最令她絕望的是韓福平這個人對她的態度。
他現在就是個瘋子,就是個惡魔,她現在總算是知道高氏為何要淨身和離了。
高氏倒是爽快的逃離了這個狼窩,而她卻還滿懷欣喜的衝進來,天天忍受無休止的侮辱折磨,她此時真的恨不得去跳河自盡了。
可她就算想自盡,也走不出這間屋子,韓福平像幽靈一樣緊鎖著她,還稍不令他如意就要忍受他的變態折磨,身心都疲憊痛苦到了極點,想逃都逃不掉了。
“怎麽,想出去啊?”在她呆如木偶般的望著外麵時,那厲鬼般的聲音又傳入了耳朵裏。
白氏本能的搖頭:“沒,沒有。”
韓福平陰冷一笑,一腳將門給關上,揪著她的胳膊將她拖到床上,粗魯的三五幾下就將她扒光。
白氏嚇得瑟瑟發抖,想要求饒卻不敢吭聲,之前她苦苦求饒,換來的是更變態的折磨,唯有緊閉著嘴巴任由他瘋狂發泄,他才會早點放過她。
韓福安剛在屋裏頭叮囑完趙氏幾句話,正準備趕回縣城,就聽見隔壁屋裏傳來女人壓抑的痛哭聲音,還有那很明顯的鞭子抽打和猙獰嘶吼聲。他麵皮一顫,他三哥現在已經不是正常人了,這和野獸無異了。
趙氏這些日子就算有些習慣了,可還是心裏頭害怕,顫抖著蒼老的手推了推韓福安,滿臉期盼道:“福安,你,你讓宋氏快點將房子置辦好,快點接娘過去住。娘在這裏害怕,你三哥他,他現在已經快瘋了。”
韓福安嚅了嚅嘴巴,點了下頭,拿起桌上的文書塞進衣襟裏,打了聲招呼匆忙離開了老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