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嚴捕頭去老韓家拿韓福平的鞋子時,高氏腳步淩亂的跟了過去。平日裏像隻鬥雞般的趙氏今日反倒是很安靜,一張老臉青白交加,很明顯是在慌張害怕。她平日裏在家裏很橫,在外人麵前比誰都老實,而如今親眼看到與兒子形影不離的高老二死在村裏頭,她不由得一慌,總覺得這件事與兒子韓福平有關係,她害怕到時候官府找她的麻煩。
其他村民們都三五幾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壓低聲音在探討著這件事,高老二和韓福平的名字自然都掛在嘴邊。
“大哥,高二叔會不會是三叔那個的?”韓青楓壓低聲音詢問旁邊的韓木笙,他說不出原因,就是有種預感這件事跟韓福平脫不了關係。
韓木笙搖頭:“不知道,官府會查原因的。”
他不想讓兩個弟弟知道韓福平這個人渣幹的齷齪事,現在懶得將他的藏身地點說出來,是想留給雲蓁身體恢複後去算賬的,讓他再多活幾日吧。
嚴捕頭的速度很快,再次回來時手裏頭拿著一雙韓福平以往穿過的髒兮兮的舊鞋子,給徐縣令請示過後,當眾拿去仔細對比了。
鞋印正合適,一絲都不差,嚴捕頭起身回答:“回大人,此腳印是韓福平的。”
“啊,相公,真的是相公的,那我相公在哪裏?這稻草垛裏的血是不是他的?到底是哪個天殺的要害死他們啊?老天爺怎麽不劈死這些殺人的惡人啊?”高氏撲倒在地上又開始嚎啕大哭辱罵起來。
她一哭,趙氏和韓立珍,高老二的婆娘梁氏和女兒們也哭哭啼啼鬧起來,其他圍觀的百姓又開始碎言碎語起來。
徐縣令和仵作和衙役們圍在一起商量了片刻,又吩咐衙役們擴大搜索範圍,讓他們仔細些,看能否找到更多的線索或許是血跡鞋印。
等他們都分開行動後,見幾個女人嘴裏罵罵咧咧沒一句好話,罵出來的話難聽得聽不下去,一向溫和的徐縣令再次疾言厲色的怒斥起來:“閉嘴!無知蠢婦,哭哭啼啼像什麽樣,嘴巴還如此不幹淨,你們高家的女人都如此沒教養嗎?”
一群滾刀肉們哭聲戛然而止,她們麵對官差是真心的害怕,縱然是心裏真的悲傷難過也不敢這樣嚎啕大哭了,捂著嘴默默的流眼淚,一個個醜得跟大花臉貓似的。
“高老二如今的死狀,沒有任何疑點指出他是被殺,十有八九是昨晚上大雨滂沱,路麵濕滑,他自個從那坡上摔下來受了重傷而死。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是被人殺的,你們現在莫名其妙的指責辱罵殺他的人是挨千刀的,若他真是被人殺的,你們罵就罵了,若不是,你們是認為我們官府辦案荒唐無理嗎?”徐縣令也知道此案還有很多疑點,不宜立即結案,不過看到這群村婦如此蠻橫不講理,他也忍不住訓斥幾句。
高家人都知道徐縣令說的有道理,可他們卻從心底裏認定高老二是被人殺的,高老二的婆娘梁氏鼓起勇氣說了一句:“縣令大人,可是,可是韓福平跟民婦當家的在一起,這條路他走了幾十年,不會不熟路的,不會莫名其妙的兩人都摔下來。”
“你有懷疑是好事,但也要講究證據。現在最關鍵的事情是找到韓福平,而不是在這裏胡亂的猜測,莫名其妙的給不相關的人按捺殺人之罪。這裏雖然找到了韓福平的腳印和血跡,可不代表他就死了,或許是受了傷躲在哪裏治傷也不一定。本官還是那句話,人死不能複生,你們節哀順變,現在你們該頭腦清醒點,快些回想高老二和韓福平在外麵有沒有招惹過什麽仇家,在外麵幹什麽營生勾當,最近有沒有異常的表現。”徐縣令還是公事公辦,明白家裏死了男人對一個家庭的打擊有多重,所以對她們的態度也稍微好了一點。
“喂,高氏,你個蠢婆娘,去年下半年高老二和韓福平不都被人打斷過腿嘛,當時他們倆都不願去衙門告官,選擇息事寧人,這次會不會還是上次對他們動手的人幹的?你們到底知不知道當時是誰對他們動手的?若是知道,趕緊告訴縣令大人啊,大人肯定會給你們主持公道的。”圍觀的人群中一個婦人大聲提醒。
聽到她這一番話,徐縣令眉心緊鎖,冷厲的眼神縮緊高氏:“有這等事?”
高氏縮了縮脖子,有些氣弱道:“有,有,當時是對方指使縣城裏的小混混幹的,那些小混混後來全跑光了。民婦曾經也問過相公,可他一個字都不說,每次一提,他還凶我不要多管閑事。”
徐縣令心裏已經有所懷疑了,轉頭看向梁氏:“你呢?”
梁氏邊抹淚邊回答:“回縣令大人,民婦本本分分在家種地教養孩子,一直住在村裏頭。而當家的大部分時間都在縣城務工掙錢,他每半個月才回村一趟,每次回來都喝得醉醺醺的,一回來就嚷著要吃喝,稍不滿意就對我們母子幾人拳打腳踢。關於他在外麵的事情,從不跟我們說半點,每半個月回來給我們五十文錢,也從不帶外人回家,連妹夫福平都沒來過,我們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在外麵做什麽。”
徐縣令又問了一圈其他人,他們的回答都差不多,最後視線落在高老大身上,見他臉色慘白,肥胖的身子抖得跟篩子似的,這明顯就是有鬼,官威十足的厲喝:“高老大,你是不是知道什麽,說!”
“對啊,大哥,當家的在縣城做什麽,你應該知道些的,你快點告訴縣令大人啊。你快告訴他,上次到底是誰打斷他們的腿。”梁氏好似抓到了主心骨,立即哭哭啼啼的催他配合調查。
高老大被這麽多人注視著,頭皮一陣發麻,後背冷津津的全汗濕了,看縣令大人的眼神有些閃躲,聲音也有點哆嗦:“大人,草民是在縣城的四興賭坊做事,上次二弟和妹夫被打斷腿當日,他們倆當時也在賭坊玩耍,正是草民接待的他們。當時玩得正盡興,賭坊的小二前來喊他們,說外麵有人找他們,他們倆當時很高興的出去了。不過半柱香時間,賭坊外的小巷子裏就傳來兩道慘叫聲,他們倆被一群混混突襲打斷了右腿。
當時是草民送他們去醫館的,後來我問了他們緣由,他們倆都不說,後來我追問過幾次,他們倆告訴我對方是有武功的江湖人,然後其他的就閉緊嘴巴不說了。還,還有前幾日,我無意中發現他們又跟一個江湖人有牽扯,好像是通過他買些什麽東西,那江湖人前幾日在我們賭場裏賭錢,不過在五天前給他們送來貨後就走了,至於他們到底買了什麽東西草民就不得而知了。”
高老大是頂著巨大的壓力才將這一大段話說完的,他平日裏在賭場做事,愛出老千,經常幹點偷雞摸狗的事情,不過總也算是有個掙錢的門路。可高老二和韓福平是真正的遊手好閑,他們倆關係又好,和高老大反倒還隔著一層,所以他知道的事情還真不是很詳細。
一聽江湖人,很多人齊齊皺起了眉頭,尤其是靠山村的人,他們真沒想到韓福平和高老二在外麵還跟那些能飛簷走壁的江湖人有所牽扯,他們該不會是得罪了那些高人,然後被他們收拾了吧?
大家心裏頭不自覺的冒起了這麽個想法,連高氏和梁氏等人都齊齊後背發涼,或許他們是真的得罪了江湖人,所以才被打斷腿後都不敢吭聲,隻能忍氣吞聲的受著了。
“我,我們村裏頭就有江湖人在,會不會是他們?”趙氏一想到兒子可能得罪了江湖人,腦子裏不自覺就想起了韓木笙和雲蓁,所以口不擇言的說了出來。
然而,猛然轉頭,見韓木笙就在不遠處,嚇得身子哆嗦起來。
韓村長等人齊齊皺起了眉頭,很明顯她說的江湖人是指有高強武功的韓木笙和雲蓁,見韓木笙麵無表情的站在那,眼底沒一絲溫度,而雲蓁今日卻沒現身,他們都恨不得立即跟趙氏這個蠢貨保持距離。
趙氏此時恨不得給自己一嘴巴子,結結巴巴道:“我,我,我胡說八道的,不,不是……”
雙胞胎原本對高老二的死和韓福平惹上事還有幾分同情,此時一聽他們的親祖母將髒水往大哥和雲蓁身上潑,兄弟兩齊齊變了臉,用同樣厭惡憎恨的表情看著趙氏,性子急躁些的韓青竹朝著她吼了起來:“祖母,你到底有沒有腦子?你知不知道你的胡言亂語會給大哥和雲蓁姐姐帶來什麽樣的後果?”
趙氏眼神有些閃躲,不敢去看韓木笙的冷臉,低著頭想要躲到人群後盡量降低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