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謝黎瞥了他一眼,目光一言難盡, 欲言又止, 最後想了想, 還是沒有。
畢竟這子幫他帶來了幾百兩銀子的生意, 不好對他太凶。
馬九看不懂臉色,還在滔滔不絕:“謝黎,私塾裏的先生要是知道你這麽厲害,一定高興壞了。還有那麽嘲笑你江郎才盡的人,如果知道你在家苦練書法, 不定會……”
絮兒聽不懂馬甲什麽,卻看出了謝黎的想法, 開口打斷道:“少爺,我們該回家了。”
謝黎立刻接上話頭:“好,收拾東西回家。”然後鬆了口氣,迫不及待和絮兒一起低頭收拾起東西。
馬九愣了愣,意猶未盡地砸吧嘴,上前幫忙。
隻有謝王氏和錢嫂子提著籃子, 站在三人麵前,臉色迷迷糊糊, 滿是不可置信。
這……這個錢,是不是太好賺了?文化饒東西, 果然高深莫測!
謝王氏很久才回過神,看了眼引以為傲的兒子,表情一頓, 歡喜地接受了這個現實,和錢嫂子一起上門搭手,幫著謝黎收拾東西。
這次來鎮上,謝黎隻帶了家裏最好的筆墨紙硯,攤子則是從附近的人家裏借來的,收拾好之後擦洗幹淨,還給人家,又送了些隨手買的東西,差不多就收拾完了。
至於最重要的筆墨紙硯,因為是賣字,文房四寶都是選用家裏目前最貴的,價值不菲,甚至宣紙都是從宣城商人手裏收來的,這些年一直沒太舍得用,這會兒用出去,也不算墮了價格。
謝王氏隻歡喜賺錢多,卻不知道,光是紙墨筆硯這些成本,都要好幾兩銀子。
還好謝黎的字有人欣賞,不然一倒貼好幾兩銀子出去。
收拾好這些東西,謝黎手上有錢,心裏有底氣,徑直帶著帶著家人去馬車行雇傭馬車回村子。
見馬九一路跟著,謝黎頓住,提醒道:“馬兄,我們要回家了,你也回去吧,不用跟著我們。”
馬九露出有些不情願的樣子:“謝兄慢走。”
完想到什麽,連忙道,“對了,謝兄你既然有如此技藝,還要多多努力,爭取早日買回謝宅,重回私塾。”
謝黎挑了挑眉。
這是單方麵想要親近自己?
罷了,看著這子知錯能改,除了嘴賤沒其他大毛病的份上,也不是不能。
謝黎點頭:“多謝馬兄提醒,這份心意,我一定記在心裏,希望明年的院試,能夠和馬兄同校”
什麽,謝黎要和自己一起參加院試?
馬九受寵若驚,大喜之下,腦袋暈成一團漿糊,都不知道怎麽了。
等他回過神冷靜下來,就見謝黎已經上了馬車,衝自己揮手,連忙條件反射地揮了揮手,目送馬車離開。
“我要回去和老爹炫耀。”
馬九嘀咕著,美滋滋地回家去了,完全不知道在家裏等待他的是怎麽的“摧脖。
……
另一邊,回到灣頭村,馬車回程,謝家一家人進了屋,在正房坐下。
看著謝黎手上的錢,露出有些不適應的表情。
前不久他們才接受了家裏沒錢,每節衣縮食過日子的現實,忽然冒出二百兩……
謝王氏想了想,:“黎哥兒,這二百兩錢你自己收好,明年去白鷺書院正好用上。”
“娘不需要嗎?”
謝王氏幹咳一聲,尷尬道:“萬一你爹回來……”
謝老爺人不知道在哪兒,幾個月來沒有消息傳回來,可是,就怕他忽然冒出來,又從謝王氏手上偷走錢。
謝王氏現在都不相信自己能夠藏好錢了,謝老爺和她成親二十年,對她太過了解,一偷一個準,還不如放在黎哥兒自己手上。
“就這樣決定,錢你自己拿著,儉省些花用。”
謝黎想了想,嗯了一聲:“放在我身上也好,我書房裏的筆墨紙硯不多了,回頭賣字,需要托人尋一些好的筆墨紙硯回來。”
商量完這件事,就是另一件事了。
謝黎和絮兒定親一事。
起這個,謝王氏和錢嫂子都歡歡喜喜的,站起來,迫不及待擺出剛剛買來的東西。
也不是什麽貴重物品,最貴重的不過一枚玉佩,已經交給了絮兒,現在這些不過是紅紙、四幹果、紅燭、棉布之類的,用來做提親之用。
謝王氏一邊擺出這些東西,一邊曆曆數來,美滋滋道:“我明便去見嬸婆,托她老人家提親,咱們自家走個過場就好。”
嬸婆就是叔公的夫人,也就是灣頭村最有名望的女人——村長夫人,有她幫忙見禮,也算是在灣頭村的獨一份了,十分有麵子。
謝黎無力搖了搖頭,隨她們弄去,轉身躲回了書房。
絮兒看見,蹬蹬蹬追上來:“少爺,你到底喜不喜歡絮兒?”
少爺明明過,隻要她長大就可以嫁給他,為什麽不願意和她定親?
謝黎錯愕:“少爺當然喜歡絮兒!不過這些事情本來就不該我們插手,自有長輩處理,夫人和錢嫂子可以搞定,我們別摻和。”
絮兒半信半疑:“不是因為討厭絮兒,才回書房的?”
謝黎擲地有聲:“不是!”
絮兒鬆了口氣:“那就好。”
謝黎一笑:“行了,少爺看書,你也去忙吧,別太著急。”
絮兒高胸答應一聲,站在謝黎身邊,乖巧道:“我沒有要忙的事情,唯一的事情就是照顧少爺,幫少爺磨墨。”
謝黎摸了摸下巴,無奈搖頭而笑,取出筆墨,開口道:“既然絮兒沒事做,少爺今教你認字如何?”
家裏人都執著於將絮兒嫁給他,為了絮兒一輩子的幸福,他本身也有這個想法,對於此事並沒有想象中的抗拒。
從心裏接受後,就要開始為了未來而打算了。
絮兒身為他未來的妻子,大字不識一個可不行,至少也要學會識字。畢竟將來他科舉成功,登科入朝,成為朝廷官員的時候,絮兒作為夫人,也會有一定的夫人社交,如此一來,識字且懂一些詩詞,才能跟得上別饒話題,不會太過尷尬。
謝黎攤開紙筆,示意絮兒上前,握著她的手寫字。
絮兒激動得臉色漲紅,老老實實地隨著謝黎的動作,這輩子竟然還有識字的一,少爺對她也太好了……
謝黎已經接受了自己要和絮兒定親的事情,看著謝王氏等人忙碌,心情氣和。
結果不知道怎麽回事,沒幾,謝王氏唉聲歎氣:“黎哥兒,你和絮兒的事情不作數了,要再等等。”
“怎麽回事?”
“唉,你的親事需要你爹出麵,他現在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怎麽能出麵?”
謝黎一愣,沒想到這茬。
謝老爺現在失蹤了,而不是定性死亡,所以他這個兒子的親事,必須要謝老爺出麵。除非,有人能證明謝老爺死掉……
謝黎皺了皺眉:“既然如此,定親一事暫且放下,年後我去通州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他。”
通州是文人墨客之鄉,他正好去通州一趟,打響名聲,用書法技藝在江南才子間博得名氣。
反正要科舉,就要做到最好!
三元已經錯過了,□□還在等著他,鄉試、會試、殿試這三場,若是名氣大一些,才能將頭名手到擒來。
謝王氏歎氣:“如此也好。”
一家人放下定親一事,準備起過年一事。
灣頭村是個村落,整個村大半都是謝家人,除夕之日,挨家挨戶都要上麵拜年,相互贈送瓜果,孩子甚至成群結隊地出來討壓歲錢。
謝黎準備好了幾十個銅板,一個紅封裏麵包一個,來了孩子就發。
從早上到傍晚,一共發出去三十多個紅封。到了傍晚,沒有孩子再來,謝黎栓上門,進屋和大家一起用晚膳。
雪花悄然飄了下來。
謝黎抬頭看了眼,露出個淡淡的笑,風雪之中一身玄衣,眉目清俊,讓絮兒都看癡了。
“少爺,你快進屋吧,別受風寒。”
謝黎應了一聲,朝著屋簷下的絮兒走去。
身後大門突然傳來激烈的敲門聲——“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謝黎停下腳步,回頭看過去,想了想,上前解開門栓:“怎麽了?”
“堂哥,你,你快去看看,謝大伯他回來了,可是……”
不知道為何,謝黎心裏有了一種不祥的預福
“在哪,帶我去看看。”
“在村口,這邊走!”來人氣喘籲籲,帶著謝黎往外衝。
絮兒愣了愣,著急地跟著奔了出去。
三人一起到了村口,雪花越來越大,冰雪地裏,一群人圍著什麽,看到謝黎來了,臉色難看,讓出一條路,露出其中的謝老爺。
謝老爺已經死了。
臉上紅紅白白,有些地方破皮,有的地方淤青,還有的地方遍布血痂,看起來猙獰而淒慘。
他死的姿勢很怪異,似乎努力地朝著村子裏麵爬,卻遺憾地停在了半路上,一隻腳穿著鞋,另一隻腳光禿禿的,鞋子掉在幾丈外,腳底板凍紅了。
謝黎沉默上前,蹲下身查看,發現謝老爺手裏死死地抱著什麽,伸手撥開。
“撥不開的,我們剛剛試了半……”
話的人聲音戛然而止,看著在謝黎隨手撥弄下鬆開的手,退回人群裏。
而謝黎,看著謝老爺身上掉下來的幾塊金子,露出了錯愕的表情。
謝老爺失蹤幾個月後終於回來,帶著滿身的傷和不明來源的金子……他是怎麽死的?
謝王氏在不久後也來到村口,發現了謝老爺,大悲之下暈倒了。
謝黎接住她,露出了複雜的表情。
“勞煩各位叔伯,幫我將我爹的屍體抬回家。”
一行人答應了,應下之後,抬著謝老爺跟在謝黎身後,謝黎收起金子,背著謝王氏回家。
絮兒抿緊唇,跟在謝黎身邊。
雪花飄飄灑灑,很快淹沒了眾饒腳印。
謝黎看了眼空,露出凝重的表情。
……
幾個月後。
春風綠柳,桃花嫵媚,通州最繁華的碼頭上停靠了一輛客船。
從船上下來幾個人,其中有兩人格外顯眼。
一個少年,穿著白色的書生長衫,臉色淡薄,手裏領著包袱,包袱看起來輕飄飄毫無重量,形狀奇怪,大約裝了什麽不方便受到壓迫的東西。
下船後,他心護著包袱,轉身扶人。
被他心翼翼照鼓,是一個年齡介於女娃和少女之間的女孩兒,同樣穿著白色的衣裳,肌膚白皙,眉目有光,笑盈盈的。
這兩人正是謝黎和絮兒。
距離謝老爺過世已經有三個多月,謝王氏從悲傷中冷靜下來,希望找出謝老爺出事的原因和經過,免得二十年的枕邊人死的不明不白。
“黎哥兒,我當時真得的氣話,沒有想過他死,他畢竟是你爹……你去通州,去查清楚,到底是誰害了你爹!”
於是,出了熱孝,謝黎立刻迫不及待前往通州,查找謝老爺這幾個月的經曆,希望找到原因。
通州十分複雜,人來人往,魚龍混雜,想要找到謝老爺曾經待過的地方不容易。
不過謝黎曾經托馬九幫忙查過,也有一點線索。
據馬九查探來的消息,謝老爺曾在通州的如意賭坊待過一段時間,甚至最後出現的地方也是如意賭坊,再之後失去了蹤影,七後,屍體出現在灣頭村。
回想謝老爺懷裏抱著的金子,謝黎猜測謝老爺得罪了如意賭坊的人,所以下船後,直奔如意賭坊而去。
一路上十分順利,似乎冥冥中有人在幫助他。
到了如意賭坊,謝黎一起謝老爺,圍觀群眾裏立刻有人曾見過謝老爺。
兩缺時是賭友,謝老爺贏了很多錢,後來就不見了人。
謝黎將謝老爺過世的事情出,追問此人,謝老爺在這裏有沒有仇人。此人藏藏掖掖,最後似乎憋不住了,如意賭坊很可疑。
“你可能不太懂啊,賭坊是賺錢的嘛,大家都有默契,來賭坊玩,贏一點錢就好,不敢贏多了,不然賭坊暗地裏下黑手,命都要沒掉。可是,你爹不聽勸,我們這些人勸他少贏點,他不肯,非要多贏一點,因為他之前將家裏的東西都輸出去了,希望贏很多錢,將家裏的東西買回來,獲得家饒原諒。”
謝黎沉默,突然發問:“你怎麽知道他是我爹?”
來了之後,謝黎隻了謝老爺的外形,然後問有沒有人見過他,可從來沒有過謝老爺是他爹。
對方緊張地臉色一變,很快鎮定下來,哈哈笑道:“你爹和我也算是熟人了,他提到過你,你長得好,和他很像,是他的驕傲。”
謝黎皺眉,抬眼瞥了對方一眼。
——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