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隻想回家
陸時喬微弱的聲音傳來,“別、別打了……”
周寅反拉住陸時喬的手,湊過去,著急問道:“你怎麽樣?”
陸時喬動了動,看樣子是想坐起來。
周寅忙上前給她身後墊了個枕頭,輕輕將她扶起靠著。自己也往前坐了坐。
陸時喬看了一眼被周寅握住的手,下意識想要抽回,被周寅握緊。
感受到手裏的異常,他低頭,抬起手,鬆開,看到被他放在掌心的布滿傷疤的手,正在止不住的發抖,已經接近痙攣了。
他的心哪,跟被刀紮成了篩子似的。
陸時喬嗖的一下抽回手,藏進了被子裏。不著痕跡看了另一隻正在吊水的手,又掃了一眼周圍,問道:“怎麽、到、醫院、來了?”
周寅低著頭,一動不動,沒做聲。
陸時喬看向周寅,繼續小心翼翼問道:“機、機票呢?”
“什麽時候發作的?”周寅抬頭,臉上已經沒有恐慌和內疚,甚至有些麵無表情,眼底一片冷意。
他這個樣子……陸時喬心底一驚,她太熟悉了,每當這個表情出現,意味著一切都沒有了商量的餘地。就像他以前趕她出門,就像他每次真正生氣的時候。
“什麽發、發作?”她裝傻躲開冷冽逼人的直視。
“你覺得你現在這個樣子還能瞞下去嗎?”
“我真的、沒事,隻是傷口、有些疼……”
“傷口疼能疼成這樣?剛受傷那麽嚴重都沒見你皺下眉頭,現在說傷口疼,你想騙誰呢?”
“沒有,我、我……”一見周寅生氣,陸時喬急了,費勁坐起卻又重重跌回。
“你自己知道怎麽回事,但你不說是嗎?”周寅緩了緩,繼續問道。
“我、真的……隻是、傷口有點疼,”陸時喬搖頭,一臉堅定,還迅速抬手直接拔了另一隻手上的針頭,以及貼在手上的監測儀器線頭。
旁邊的人根本沒反應過來她突然來這個動作,也根本來不及阻止。
下一秒,周寅眼底一縮,倒吸了口氣。
陸時喬已經坐起移到床邊,下床穿鞋子,邊穿邊道,“我、我們走吧、去、去趕……飛機,狗……狗、狗七呢……”
她已經到了動一下就控製不住喘氣兒的地步了。
從周寅這個角度,都能看到她嘴唇在哆嗦,額頭青筋一跳一跳,穿鞋的腳都痙攣得穿不上鞋。
他喉頭一哽,差點沒繃住。
深吸了口氣,抬手打橫抱起床邊的人。
陸時喬一驚,看向周寅,隻看到他繃成了一條直線的嘴唇和下巴。
周寅抱著人,幾步走到衛生間門口,一腳踢開衛生間門。
洗手間麵盆上方有麵鏡子。
他將陸時喬放在地上,放人的時候,還沒忘一把拿起旁邊架子上的幹毛巾放在地上墊著,將人放在毛巾上,他朝鏡子揚了揚下巴,“來,看看,看看你自己現在是什麽德行!”
陸時喬看向鏡子。
隻見鏡子裏的人,頭發散亂,麵無血色,嘴唇慘白,眼睛裏都是可怖的血絲,額頭和臉上的汗沿著貼在臉上的頭發往下滴著。
看著,像是隨時都能掛了。
她慌亂移開眼,笑了笑,“這、這沒什麽……”說著,就要抬腳往外走。
被周寅在背後擋住,他抬起兩隻手,按在她腦袋兩邊定住,“來,陸時喬,說說看,你這樣像是沒事的樣子?”
陸時喬很難受,掙了掙。
被周寅按著,硬逼著她去看鏡子裏那個沒用的自己。
她眼裏閃過一絲乞求,“放、放開。”
“沒事,多看看,”周寅冷道,“看好之後想好再回答我。”
“夠了。”陸時喬堅持不住了,整個人都止不住痙攣了。
“沒夠呢。”周寅的聲音聽著像個魔鬼,“你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見長,說謊的本事也見長,行,你能耐了,什麽事都瞞著,老子看你今天逞強逞到什麽時候去!”
陸時喬一直堅持沒有流露過一絲痛苦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裂痕,隱隱有了崩潰之色,她抬手去扯周寅的胳膊,急得聲音哽咽,“周寅、求你了,放……放開我……”
“告訴我,怎麽回事。”周寅看著鏡子中的人,似乎不為所動。
陸時喬臉上的崩潰在擴大。
身體的疼痛已經超過她能承受的最大上限,她在害怕,真的在害怕,心理防線也在一點點崩塌。
她抬頭看著鏡子裏的周寅,兩人對視著,堅持著。
漸漸地,她臉上的蒼白麵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碎掉,崩潰。
她張了張嘴,滿臉痛苦,像小獸一樣隱忍的嗚咽聲驟起,緊接著轉為毫不掩飾的哭泣。
周寅的雙手也在顫抖,他低頭看向麵前的人,手上一鬆便被不斷拉扯著他的兩隻手甩開。
陸時喬轉身,揪住周寅的衣襟,抬頭直視著周寅的眼睛,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吼道:“我、我想回家,我隻想跟你回家而已,為什麽……為什麽就這麽難?為什麽要逼我?你告訴我,你想要我怎麽樣?你到底想要我怎樣啊?!混蛋……啊……”
吼完,她就趴周寅胸膛上哭了起來。
哭得有些歇斯底裏,她身體太疼了,疼得已經受不了了,疼痛占據了她腦袋,讓她無法思考,也無法控製自己,除了大聲的宣泄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
在陸時喬喊出想跟他回家的時候,周寅的心就土崩瓦解了。
這個一八幾的直男糙漢,在這一刻,眼底微紅,險些跟著哭出來。
他抬手,一把抱住懷裏的人兒,緊緊抱住。
“撲通——”病房門被一把衝開,美亞狗七雪衣和幾個醫生護士一齊衝了進來。
醫生護士是聽到報警器趕過來的,美亞他們是在不遠聽到病房裏傳出的大吼聲。
一齊進來後,站在門口,看著廁所裏抱在一起的兩個人,都愣了。
這什麽情況?兩人怎麽回事?怎麽好像陸時喬在哭。
在人還沒聽真切的時候,哭聲戛然而止。
陸時喬又疼昏過去了。
她死咬著牙,即使崩潰也沒鬆口告訴周寅到底是怎麽回事。
但周寅大概猜到是誰在搞鬼了。
他抱起懷裏的人,走了出來。
美亞忙跑上前,看了看陸時喬,瞧著心驚,“這怎麽回事?怎麽還吵起來了呢?快!醫生,醫生!”
狗七也跟著跑了過來,巴巴跟在周寅後麵,手忙腳亂不知道該幹什麽。
雪衣和兩個護士已經將病床整理好,幾人看了一眼周寅懷裏的陸時喬,都下意識移開眼。
她身上的傷口又裂開了,剛換的病服又被血染透了。臉已經慘白到不忍直視的地步。
一起幫忙將人放到床上,蓋好被子。
周寅看了一眼醫生,冷道:“馬上止血,用最好的止疼藥。”
“好、好。”兩個醫生一點不敢怠慢,立即上前工作。
周寅轉身,看向身後的狗七開口道:“狗七,給幽靈打電話。”
幽、幽靈?狗七愣了下,反應過來忙放下背上的包。
一直到現在,他背上的大包一直都背在身上忘了放下來。這才趕緊放下來打開拿出與幽靈聯係的手機。
兩人剛走到門口,門外出現了一個黃頭發的外國人擋住去路。
他衝周寅兩人抬手打了聲招呼,用流利的漢語道:“周隊長,不用打了,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