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夏父
同一時間，蘭城中心醫院。
重症病房外，夏芃芃雙眼紅腫，整個人都很緊繃疲憊。
護士看了一眼監護室裏，語重心長道：“你父親剛才醒來後，就一直拒絕我們為他做些基礎檢查，也拒絕輸液，情緒很不穩定，很激動，這時候這些影響都是很危險的。你好好勸下他，還沒有脫離危險期，怎麽能這麽亂來呢。”
“好、好的，謝謝護士，我知道了。麻煩你們了，謝謝、謝謝！”夏芃芃忙點頭。
“嗯，進去吧，”護士拍了夏芃芃的肩膀，“記住千萬別刺激他啊。”
夏芃芃站在門口，她因為連續四五天沒辦法好好睡覺的原因，整個黑眼圈很重，比以往執行任務熬夜做情報還要嚴重。但也幸虧那些高強度的任務經曆，所以讓看起來十分懦弱的她，麵對這樣的打擊和煎熬也沒有倒下。
深吸了口氣，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推開門，走了進去。
病床上的夏父渾身裹得像個木乃伊，臉上也是，就露了一雙眼睛，鼻子，還有嘴巴。
重症監護室裏病床邊上的各種檢測儀器和管子，都沒有工作，全被扯掉散落在床邊和地上。輸了一半的藥水，針頭也被扯了丟在一邊。
一看到病床上的人，夏芃芃就鼻子發酸，喉嚨哽塞，想哭得不得了。伸出手，輕輕握住夏父放在被子外麵的手。
“爸……”
聽到聲音，夏父渾身微微一顫，睜開眼睛，眼裏都是渾濁紅色的血絲。意識到女兒在碰自己的手，他費力將手移開。
“爸——”夏芃芃又喊了一聲。
“我……我沒你這個女兒！”夏父聲音沙啞破敗，聽著十分蒼老。
夏芃芃的心都揪了起來，手扶著床欄杆，彎腰湊了過去，“爸，你好好看看，我是芃芃啊。我們先把這些儀器插上好嗎，你現在身體還不能……”
“你出……出去！”夏父眼睛瞪著夏芃芃，看得出來生氣，情緒很激動。
“爸，你這是幹什麽啊？你怎麽了？你別生氣啊……爸！”夏芃芃沒忍住，眼淚一個勁兒往外冒，憋都憋不住。
一見心愛的女兒流淚，夏父心裏那叫一個難受，將臉轉到另一邊，開口道：“你……老老實實告訴我，在做……什麽工作？”
夏芃芃渾身一僵，怔怔道：“爸……”
“別以為……我沒看到，那些拿槍的家夥、是什麽人？你們怎麽會……惹上這些人的？”夏父說話很費力，很辛苦，可是他的眼睛卻瞪得十分有力。
那天晚上，也幸虧他不放心，沒有暈過去，才看到後來那些事。才知道當時家裏的房子不是失火了，而是被那群王八蛋給炸的，用炸彈給炸的。那些人還有槍，芃芃後來還拿著槍開槍了！
還有那個芃芃的上司，也根本不是什麽普通的人，那打架的身手和狠勁兒，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他好像聽到那個恐怖的鬼臉人叫她什麽‘陸團長’，還說芃芃是什麽十字獵團的人。十字獵團是什麽，非法團夥嗎？
現在想想，幾年前芃芃突然去國外根本就不是留學，而是參加了這個什麽獵團？他就說什麽正常的工作能忙成這樣，一兩個月電話都沒有一個，打過去也打不通，這麽神秘他就當是國外跟國內時差太大。哪裏想到是這麽回事！
芃芃一直都在騙他們啊！這次要不是仇家找上門來，她還要瞞著他和她媽媽多久啊？這閨女到底是加入了什麽鬼組織，平時到底都經曆了多少危險啊？那可都是貨真價實的炸彈和槍呀，他閨女平時到底吃了多少苦，到底經曆了多少危險啊？！
經過那天晚上，夏父的心裏多多少少聯想腦補了不少場景，電視裏頭那些槍林彈雨的電影可沒少看。
所以想到自家的寶貝閨女不是坐在辦公室上班，而是每天都麵對這些，他的心啊，都快心疼得碎掉。
又是心疼又是生氣，這丫頭，怎麽能這麽騙自己和她媽媽呢？
一想到這些，他就渾身都在激動，渾身都在疼。
“爸，你別激動！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夏芃芃跑到另一邊著急解釋，“這次是個意外，我們不認識那些人，我們……我們是在上班，那些什麽亂七八糟的組織我們不是……”
“你還在騙我？！”夏父一激動，想要坐起來，哪知太用力，直接咳了起來，身上胳膊上的傷口撕裂開來，迅速染紅了紗布。跌回床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夏芃芃忙拿起旁邊的氧氣罩，“爸，把這個戴上，我叫醫生，你別激動！”說著，她就要抬手去按響鈴。
被夏父抬手一把揮開，氧氣罩也被他扔在一邊。
夏芃芃咬了咬牙，“爸，你能不能別胡鬧，能不能別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我寧願死掉……也不想聽自己的閨女撒謊！”夏父瞪著夏芃芃，從小就沒有對她這麽嚴厲過。但這次，實在是太出人意料，太令人生氣了！
夏芃芃心裏難受極了，哀求道：“爸，我求你了，等你身體稍微好些了，再說這些好嗎？你現在這樣很危險，我很害怕……”
夏父看著憔悴的夏芃芃，心如刀割，但還是將眼睛移開，狠心道：“你一分鍾、不……不跟我坦白……說清楚，我、我就等死一分鍾，一天不說……我就等死一天，一直不說……那就看我、看我什麽時候死，什麽時候死了……就沒人逼你了，你就愛幹什麽……就幹什麽！”
“爸——”夏芃芃哭得很厲害，幾乎說不出話來。
第一次覺得，人生怎麽這麽難呢？怎麽就這麽難受呢？為什麽會這樣？一直以來不是都好好的嗎？怎麽忽然變成這樣？那些該死的家夥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為什麽要這麽對她？！
緊張、掙紮、內疚、痛苦、恐懼，各種各樣的情緒幾乎要將夏芃芃擊垮了，她感覺自己已經快崩潰了。她不想活得這麽痛苦的，從小到大都是，隻要沒有渴望，隻要懦弱縮在自己的偽裝裏，就一切很舒適，很安逸。
所以，究竟為什麽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