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騎士
同一時間，洛斯莊園。
南司城翹著二郎腿，看著坐在梳妝鏡前，穿著一襲盛大宮廷新娘婚紗的西婭，周圍十幾個人為她精心裝扮著。
鏡子裏的新娘，真是美得驚人。
“怎麽樣，考慮好了嗎？”西婭睜開眼，通過鏡子看向後麵的南司城。
“不考慮，昨天我就拒絕了。”南司城道。
“為什麽？”
“不為什麽。”
“十字獵團？”西婭道，“我承認十字獵團確實是個很有潛力的獵團，但你在裏麵，頂多也就是個副團長。再者，我想應該沒人比你更清楚了，十字獵團隻是個沒有任何背影，任何勢力的小獵團，這樣的獵團在獵人世界能夠存活多久？”
“我們團長大人說過，十字獵團會走到獵人排行榜前三的位置，我對此深信不疑。”南司城笑道。
西婭冷哼了一聲，雖然近來十字獵團確實在獵人世界大鬧了一番，但要說就憑這幾個小孩子排到前三去，實在是天方夜譚 ，“你們實在是太小看獵人排行榜了。”
南司城攤了攤手，儼然一副腦殘粉的架勢，“既然我們團長大人說能做到，那就能做到。”
西婭看著笑得燦爛的人，一時沒有說話。
“哎，別這樣看著我，”南司城身體往後縮了縮，“我容易心軟。”
“排行榜第二的玫瑰獵團還比不上小小的十字獵團？”
“嗯……不是比不比得上的問題，是我不想離開十字獵團。”
“你就沒想過如果呆在玫瑰獵團，說不定哪天能幫上她呢？”
南司城笑了笑，“不行，呆在她身邊，我才放心。”
“還真是個浪漫的騎士。”西婭覺得有些好笑。要不是十字獵團鬧得這麽厲害，她這一輩子，未必還有機會見到自己這個最小的弟弟。記憶還停留在那個昏暗的地下室，小小的他被套上腳鐐的時候。
在放了他之後很長的時間裏她都在想，或許這家夥根本沒辦法在外麵生存吧，或許已經死了也說不定。就算僥幸活著，也一定日日夜夜、孤獨地活在憎恨裏吧。
隻是，怎麽也沒想到，那麽多年後第一次見，雖然狼狽，但看得出他平安健康的長大了，笑得那麽無畏，那麽明朗。身邊還有真心對待的同伴。
原來，怎樣的黑暗都能被救贖。
“那個哈裏王子也不錯。”南司城笑道。
“你什麽時候見過他了？”
“上次我的婚禮上啊，一直呆在你身邊的那個男人不是哈裏王子嗎？”
西婭沒有否認。
“長得還挺帥的。”南司城雖然不是很想承認，但也不能否認那個王子真的長得還不錯。
“真是受寵若驚，沒想到你在婚禮上還記得看我這個姐姐。”西婭挑了挑眉，“而且，這次讓你回來參加我的婚禮，沒想到你還真回來了，你都嚇到父親他們了。”
南司城笑了笑，“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踏進洛斯莊園，但是……怎麽說呢，還是想到你麵前，親自跟你說聲謝謝。”
“你如果真想謝謝我，就接手玫瑰獵團。你知道的，我也不是很想看到你，如果不是為了玫瑰獵團的事。”
“我可不想才從牢籠裏逃出去，又鑽進另一個籠子。”
“你倒是貪婪得很，得了自由，還想按照自己的意願活，未免也太貪心了點，”西婭回頭看著身後的人，身邊的化妝師們紛紛停下，收拾了一下就退了出去。
“就當可憐可憐我這個一輩子都要呆在籠子裏的姐姐，怎麽樣，接手獵團吧。”
南司城深深看著西婭，眼裏閃過一絲糾結。他不是不知道，十字獵團和他之所以能在婚禮後安然無恙，是西婭以與王子聯姻的條件平息了這場本來會給十字帶來滅頂的災難。
玫瑰獵團是西婭唯一的要求，嫁進皇宮，成為王妃，從此外麵的世界和自由再和她沒有半點關係。如果這都不答應，未免也顯得他太狼心狗肺了。
在這個毫無人情的家族裏，他的自由都是靠西婭成全。以前是，現在也是。
可是如果答應了的話，他以後就是玫瑰獵團的團長。先不說他能不能勝任這個排行榜第二獵團的團長之位，就說他成了別的獵團團長之後，那就意味著自動脫離十字獵團了，以後十字經曆遭遇的一切，都跟他沒關係了。而且以後再碰上，有可能就是對手，站在對立麵，他連想都不想想。
更何況，離開陸時喬，這個對他來說，是沒辦法割舍的……
看出他的猶豫，西婭眼裏有些暗淡，連人情都沒辦法勉強他麽？“當然，你也不用太在意。我這時候聯姻並不是為了你，是你自己運氣太好，剛好趕上我要結婚的好時候。父親太高興，就連你讓洛斯家族丟臉的事都不計較了。”
南司城眼底閃了閃，“所以真的謝謝你……”
“聯姻是身為洛斯家族長女永遠無法推卸的責任，這是我自己的命運。”西婭起身，曳地的婚紗禮服美輪美奐，她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的世界，繼續道：“之所以把你叫回來，一來確實是因為我結婚比較突然，玫瑰獵團的事沒有安排好，我看你勉勉強強還湊合，本來以為你會欣然接受，沒想到直接拒絕。”
南司城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不過讓你接手我的獵團也太突然了，希望你再考慮考慮。”
南司城正準備開口說不用考慮了，西婭像是知道他會說什麽，緊接著道：“不用這麽快決定，這個世界沒有你們想的那麽簡單，人生大多數時候也不會按照你的意願發展。玫瑰獵團暫時由副團長尤恩負責，你考慮好了隨時和他聯係。”
南司城張了張嘴，看著站在窗邊微抬頭看著遠方的人，眼底閃過一絲複雜。
他其實對西婭不怎麽了解，小時候見過的寥寥幾麵，都是遠遠看著，她美得就像天上的月亮，高貴又遙遠。偶爾目光看向他，也是滿滿的厭惡和冷漠。所以，當她出現在肮髒陰冷的地下室，並解開了他的鎖鏈時，他幾乎是恍惚的。
他記得她目光灼灼對他說，‘離開洛斯家族，永遠都不要再回來了’時的眼神，那麽渴望又嫉妒。如果不是真的熱愛自由，一個堂堂貴族之後，又怎麽會去帶獵團呢。
而現在，這個試圖擺脫家族命運的女人，終究要踏進了另一座牢籠裏。
“二來是……我同意王子的求婚，整個洛斯家族都在狂歡。”西婭回頭看向南司城，“但我知道他們都是在為家族的權勢歡呼，一眼望去，竟然找不到一個是為我結婚而真心祝福的人，真是夠淒涼的……”
她的臉上一如既往的疏離冷靜，但身上穿著盛大的婚紗，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裏，這樣的表情多少顯得有些寂寥。
南司城歎了口氣，站起身，邊扣上西裝的扣子，“難道我就不是人了嗎？”
西婭有些意外看著麵前的男人，西裝很合身，襯得他整個人挺拔卓爾，英俊不凡。
南司城彎了彎胳膊，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今天，我這個騎士就勉為其難守護一下世界上最美麗的新娘吧。”
西婭看著南司城久久沒有出聲，記憶中模糊的影子和麵前這張帶著笑意溫暖的臉慢慢重合。
母親，真沒想到，我出嫁這天竟是您最愛的兒子在身邊。
她也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那麽討厭這個弟弟，討厭到小時候多看一眼都覺得礙眼，討厭到偷偷放他走，希望他永遠不要回來。討厭到一看到他，就把母親的死全部歸咎在他身上。
她是那麽深愛著母親……
所以，母親，這是您的安排嗎？在這一天，派了一個騎士過來……
“我胳膊都酸了……”南司城埋怨道。
西婭微微揚了揚下巴，掃了一眼南司城的手，“做我的騎士，你也未免太寒酸了。”
南司城嘖了一聲，這女人到底想幹什麽？
下一秒，一直纖細的胳膊掛了上來，“好好抬起胸膛，對方可是王室，別給我丟臉。”
南司城嘁了一聲，挺了挺腰杆，“是是，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