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還要什麽計謀?!
誰知我和陳蘇巧二人剛剛行至醫院大廳卻被路思傑抓個正著。
路思傑從另一側門風一般地跑過來,擋在我們身前,皺著眉頭朝陳蘇巧說道:“我就說呢,我那會兒說要來高新醫院幫許穆森安撫廖冰的家屬,你嘴巴挺快的來了一句待會兒見,就覺得不對勁,你膽子肥啊,人家西西大病未愈,出了問題怎麽辦?”
路思傑個頭比陳蘇巧高出一大截,陳蘇巧又是一副被他吃的死死的委屈模樣,看了看我,可憐兮兮的說道:“還沒等許穆森教訓我呢,就半路殺出個陳咬金。”
說完,她捏了捏我肩膀:“你可真是招人疼。”
我蹙了眉頭:“你輕點兒。”
路思傑見我蹙眉,也跟著說道:“陳蘇巧你一天大手大腳的,把人捏疼了!”
陳蘇巧白了他一眼,說道:“你別管我,你又不是我男朋友你管我幹什麽?”
路思傑懟回去:“我才不管你,我是心疼喬西!”
我見二人氣氛有些膠著,不得不開口道:“好了別爭了,是我讓巧巧帶我來的,廖冰跟了我許多年,這次又是因為我出的事,無論如何我都得送她最後一程。”
我看向路思傑:“你可千萬別跟許穆森說。”
路思傑十分擔憂地看著我:“那我們一起上去,我怕你有危險。”
我抿嘴微笑:“放心吧,不會有事,這光天化日的。”
路思傑思慮半晌後,才答應,跟在我和陳蘇巧的身後上了樓。
我們到達病房的時候,維持廖冰生命的機器還沒有停。
高飛不在房內,剩下一老一少麵容呆滯地看著病床上的廖冰。
廖冰浮腫的厲害,麵色有些發青。
我一想到她就這麽沒了,也難忍悲痛落下淚來。
陳蘇巧見狀轉身就跑出病房,我也沒精力去安慰她。
而是開口喚道:“伯父.……”
廖冰的父親不到六旬,此刻看起來卻像垂垂老矣的佝僂老人。
他見我來,卻還是起身說道:“是陳總來了,你怎麽傷的這麽重啊?”
廖父沒有任何埋怨我的神情,倒是關心起我的傷勢,這讓我更加傷懷。
我說:“伯父,廖冰都是為了救我…..”
廖父抹去一把眼淚,擺了擺手:“這都是命啊,都是命.……”
然後他失魂落魄地坐回凳子上:“上半年她媽媽得癌症,是您給出的錢,也算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呐,廖冰這孩子忠實,這樣走了也心安。”
我別過頭去,這樣的悲傷,與許多年前在哥哥病房外撕心裂肺的痛著實不一樣。
是隱忍的,自責的,忿恨的悲傷。
我說:“伯父,我會照顧好你們一家老小的。”
廖父看了我一眼,皺紋堆砌的眼睛露出一個死寂的笑:“謝謝陳總。”
此刻的不推辭,才是讓我心裏舒坦的唯一方法。
我想廖父應當知曉。
我將輪椅移到床邊,離廖冰更近一點。
我看著她瘦削的身板和浮腫的臉,心中的痛楚像是巨浪一波未停一波又起。
我喃喃地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白白地去了.……”
我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手:“你跟在我身邊這麽多年的情誼,還有那日你為我的奮不顧身,我都會記在心裏…..”
我開始哭的不能自已:“冰冰姐,你安心的去吧,剩下的一切,都交給我,會有人給你殉葬的.……”
我垂頭抽泣,卻聽到廖父呼喊了幾聲:“她聽到了,冰冰聽到了!”
我再抬眼,發現廖冰眼角落下眼淚。
劃過臉頰落在潔白的床單上。
我驚愕,立即呼喊:“路思傑!路思傑!快叫醫生!”
一直守在旁邊默不作聲的路思傑忙探出身子叫起了醫生。
“她是不是還有救?她聽得見我說話!”我拉住醫生的衣袍,急不可耐。
醫生搖搖頭,甚是為難地說道:“病人腦死亡已經超過三天,沒有再蘇醒的可能,更何況內髒已經開始衰敗,機器一停,就算是徹底死亡了。”
我愣在原地,廖父也隱忍哭出聲音。
路思傑上前扶住我的肩膀,安慰道:“也許她一直在等你,看到你她就能安心的走了……”
病房裏一陣寂靜,片刻過後廖父用沉重的語氣說道:“停了吧。”
眾人無人答話。
又聽到他說:“讓她走吧。”
深秋時節,無雨有風。
X城大多是寥落的風景。
特別是這高新醫院,眼淚已經不足以表達我們對廖冰的惋惜。
我將腿上的毯子攥在手心裏。
右腿傷處一陣一陣的疼,疼的似乎整個人的神經都快要被麻痹。
我不管那些,我隻是定定地看著醫生一點一點撤掉廖冰身上的機器。
腦海裏全部都是她與我相處的點滴。
工作上的睿智,生活上的貼心。
還有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與我共作戰的日子。
我的耳邊忽然想起了陳蘇巧那夜陪同我說的話:“現在是法治社會,誰還會打打殺殺?”
可那些人,確實就是殺了廖冰!
我所知道的陰謀,還有他們試圖蓋住的更大的陰謀,都將隨著廖冰的死而慢慢浮出水麵。
我不會善罷甘休!
也不會浪費時間打安全牌!
我低聲跟路思傑說道:“思傑,我想去趙氏電器。”
路思傑詫然:“不行!絕對不行!”
我仰頭,眼眶裏的淚變得暗淡又堅硬,像是有鋒刃的刀子,逃出眼眶便能割人血肉。
“帶我去!我有些話要問趙子良!”
“路思傑,你知道嗎?隱忍和計謀都是在勢均力敵的情況下才能做出的打算,現在我不如他們心狠手辣,也沒有他們穩固的背景,隻有將我的弱點暴露,才能一網打盡!”
路思傑蹙眉,俯身靠近我,低聲問道:“你是什麽意思?要不要我先通知許穆森?”
我搖頭:“別告訴他,我不想讓他擔心。”
而後我側過頭看向他:“你相信我麽?”
路思傑穿著黑色的呢子大衣,卻顯得他比平時多了幾分沉穩。
他看著我的眼睛重重地點了點頭:“我相信你。”
我苦苦地笑了笑:“你陪我去的話,你就會暴露,你怕麽?”
他搖頭:“不怕。”
我有些感動:“不要告訴巧巧,我怕她要跟去,你知道的,她很愛你。”
路思傑的眼光有些閃爍:“不說這些,現在就去麽?”
我點頭:“高飛馬上就回來了,他看見我肯定會告訴穆森…….”
我又轉頭看向失了魂魄的廖父,聲音幹啞,悲傷無處安放:“伯父,不要告訴任何人我今天來過,所有的後事會有人妥帖處置,我這就去替廖冰找回公道!”
廖父也不多問,大約是沒有氣力再去多問,隻是點了點頭,然後就合上了眼睛。
我衝他鞠了一躬,便讓路思傑推我離開。
“巧巧的車不見了。”我有些擔憂,這些天不諳世事的陳蘇巧經曆了許多,我怕她承受不住。
路思傑說道:“放心吧,她沒事的,不在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