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眾人之態(二更)
他變得陰鬱,垂著眼睛握著我的手,半晌過後抬眼看著我:“西西,如果真的有人害你,我一定要讓他付出慘痛的代價!”
他眼光十分凜冽:“無論是誰,因為什麽理由,都不能傷害你。”
我繼續點頭,心裏十分有安全感。
既然將重要的事情說出來,我又沒了病人該有的睡衣,開始扯起了別的:“我以後會不會一直瘸著?”
許穆森溫溫地搖頭:“不會,我跟他們說了,如果不讓我太太恢複活蹦亂跳的模樣,我就讓他們都跟你一樣瘸著。”
他用最溫柔的聲音說了一段應該十分狠辣的話。
我又彎了彎眼睛:“用錘子敲斷?”
許穆森也隨著我彎了眼睛:“嗯,用錘子敲斷。”
我轉了轉眼珠:“那樣不好,用鐵鍬打斷吧,更疼一點。”
許穆森寵溺地看著我。
我張了張口,補充道:“多打幾遍,就像我現在一樣,感覺一直有鐵鍬在抽我的腿。”
我說的也甚是平淡,沒有皺眉,也沒有咬牙。
許穆森也一愣:“是不是很疼?”
我順遂地點了點頭:“可是醫生都誇我了,我不能喊疼了。”
我微微側了側頭看向許穆森,良久再不出聲。
我看著他眼眶深陷,胡茬四立,慢慢地藥效上來,我忙抓住最後一點清明跟他說道:“穆森,我困了,我睡了。”
然後便是一片吞噬式的黑暗。
我是被人用尖細的喊聲從黑暗中抽身醒來。
再醒來時便不是那個像是牢房一般的重症病房,牆麵的顏色從慘白變得有些幽幽的淺藍。
身邊的人也從許穆森和醫生護士變成了以陳蘇巧領頭的家屬軍團。
除了穿著格子大衣的陳蘇巧的大臉,我還看見了她身旁的路思傑。
還有另一側的父母,以及趙書記和許穆森的爸爸。
眾人見我蘇醒,陳蘇巧是持續的尖叫。
媽媽已然哭成了淚人。
路思傑緊蹙著眉頭,身下的手握成了拳頭。
每個人都麵露憂心,唯有父親,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不動情也不動聲色。
還是那副冷漠嚴峻地讓人害怕的臉。
我忙將眼光移開,看向陳蘇巧,張了張口,聲音還是有些虛弱:“你別叫了,這裏是醫院,我是病人。”
陳蘇巧下一秒又從尖叫變成大哭,坐在床沿低著頭啜泣:“陳喬西你嚇死我了!我以為我會變成韓劇裏麵的女主角,少年喪友!”
路思傑扯了扯她的衣領,一臉嚴肅道:“說點吉利的行不行,喬西剛醒!”
我百無禁忌地笑了笑,這才調整好神態轉向靠外的一側,說道:“爸爸媽媽,讓你們擔心了。”
我媽一瞧我這樣子,幹脆背過身去隱忍的繼續哭泣。
倒是趙書記依舊是那副溫潤大氣的模樣,說道:“喬西啊,這幾天把我們擔心壞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許爸爸也說道:“爸爸已經給你安排了最權威的骨科專家會診,給你最好的治療,不要擔心。”
我保持以一貫的禮貌說道:“謝謝爸媽。”
然後才將眼光慢悠悠地移到父親,頓了半晌,說道:“父親,二號橋…..”
他的眼裏瞬間略過了一絲不明的神色,張了張口,卻說道:“好好養病,不要操心。”
我的心裏一溫,隻是簡單的八個字,我便知道父親還是關心我的。
隻是片刻浸潤的溫存,便被趙子良的到來打亂。
我與陳蘇巧提過趙子良的事情,她又是個任何事都掛在臉上的人。
她立馬就給了趙子良十萬個不好惹的臉色。
還好趙子良並沒注意到陳蘇巧詛咒的眼色,而是徑直站到了趙書記的身側,將手中的花束放到床頭,滿麵憂傷地關切道:“我還是今天才聽說你失足墜江的事情,喬西啊,怎麽這麽不小心呐。”
我提了提唇,隨意答了句:“江邊風有些大。”
趙子良慈愛地點了點頭:“你這個要強的性子要改,以後生意上的事情都交給穆森去打理,你畢竟是個女孩子……”
說罷,他轉頭看向趙書記:“你說呢,趙書記?”
趙書記頷首點頭,說道:“是啊喬西,以後什麽事你就讓穆森去,別親力親為,我可舍不得我的兒媳婦再受什麽苦了。”
說著,也流露出不忍,眼眶紅了紅。
此刻媽媽才算調整好轉過身來,麵頰上的淚痕十分醒目,卻硬是做出一副埋怨的模樣說道:“你這個丫頭從小就就不省心,這幾天最受苦受累的是穆森!”
我輕輕笑了笑:“丈母娘還是喜歡女婿。”
房間裏的氣氛終是緩和了些許,此時許穆森也拿著一摞化驗單回到房間。
眼神淡淡地從趙子良身上劃開,跟我父親說道:“西西今天所有檢查指標都合格,醫生說不必再多憂心。”
父親頷首,也不作言語,而是率先步出了病房。
父親走後,趙書記夫婦也跟著出了門去,隻剩趙子良駐足不動,而是溫聲關切道:“舅舅前兩天去了一趟泰國,昨晚回國才知道你再給工地出了事,怎麽回事?去工地是視察工作麽?”
我思慮了片刻,佯裝頭疼蹙了蹙眉頭,說道:“醫生說我有些腦震蕩,我確實還有些想不起來,那天是去幹嘛了?應當是去找李總吧…….”
趙子良歎息一聲:“怎麽還成腦震蕩了,哎,可憐的侄媳婦,既然想不起來就別想了,好生修養著。”
我溫笑著說:“謝謝舅舅。”
而後刻意問許穆森道:“那天的事情我確實想不起來,但廖冰應當記得清,她情況怎麽樣了?”
許穆森麵無表情地說道:“今天淩晨終於醒了,但是還得觀察二十四小時。”
不等我說話,趙子良又道:“聽說是這個廖秘書及時救了你,等她好了,舅舅一定好好謝謝她。”
我溫笑著點頭:“廖冰對我確實衷心。”
趙子良道:“那就好。”
說完,他又囑咐了幾句便出了病房。
前腳出,後腳陳蘇巧就憋忍不住啐了一口道:“最看不慣這種假惺惺的老男人!”
路思傑一臉無奈:“他還沒走遠……”
陳蘇巧忙縮了縮脖子:“沒有聽見吧?”
我忍俊不禁:“巧巧,能不能不慫?”
陳蘇巧伸了伸舌頭:“等我發了財,我就不慫了。”
我無奈地笑,此番輪到路思傑坐到床沿,滿麵憂容,關切之心快要從眼睛裏溢出來:“喬西,前幾天我和蘇巧都守在重症監護室的外麵,生怕……”
說罷他及時打住,露出招牌陽光笑容,八顆大白牙齊齊綻放:“不過醒了就好。”
我也笑:“我是醜了還是美了?”
路思傑十分認真地打量著我,說道:“醜了。”
說完,他又嘻嘻哈哈地道:“不過醜了也比旁人美出一百倍。”
陳蘇巧酸溜溜地抱著胳膊喃喃道:“平時怎麽沒見你誇我……”
路思傑也毫無忌諱地懟回去:“不要拿自己跟喬西比,你就是個男人!”
陳蘇巧尖細地一叫:“路思傑!”
然後又一副恍悟的樣子捂住嘴:“對對,這裏是醫院,你是病人。”
然後收斂地坐到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