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七章提前實現的誓言
慕容芷凝凝神看著炎烽的背影,她驚恐地發現,這僅僅是一個和炎烽很相似的背影,一絲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眼前的男人雖然身著炎烽的衣飾,但這身形,慕容芷凝卻分外的熟悉。
慕容芷凝走上前,抬手輕撫著男人披散在後背的銀發,那銀發仿佛每一根都是透明的琉璃絲,在陽光下,閃燿著七色的光韻,顯得分外的晶瑩剔透。
男人突然轉過身,伸手把慕容芷凝攬入懷中:“凝兒,朕和你打過賭,說過要和你白首相偕的,朕提前做到了。”
一陣熟悉的龍涎香味悠悠然飄入慕容芷凝鼻中,片刻的感動過後,慕容芷凝抬頭冷冷地看著眼前的男人。炎躍軒那張俊美無疇的臉龐,依然年輕而富有朝氣,但他的一頭青絲,早已換作了白發。
慕容芷凝伸手握住炎躍軒的一縷發絲:“炎躍軒,你怎麽這麽任性?你以為效仿江陵王的一頭銀發,本宮就會對你另眼相看?甚至將你犯下的所有罪惡,一筆勾銷了嗎?你……”
炎躍軒的笑容如三春的陽光,猶為的燦爛:“凝兒,朕覺得這一頭銀發挺好的,剛好彌補了朕不夠成熟的缺陷!朕率先實現了和你白首相偕的誓言!至於朕犯下的罪行,朕會慢慢償還的!你……不喜歡朕這個樣子嗎?”
慕容芷凝無情地推開炎躍軒:“你知道什麽叫畫虎不成反類犬嗎?本宮不喜歡的,是你的人,跟你的模樣毫無關係。”她逃也似地打開祁祥宮的大門,落荒而逃。
炎躍軒追出祁祥宮,一把拉住慕容芷凝的手腕:“朕以為你喜歡銀發,原來……你隻喜歡炎烽的銀發……”一串淚珠,從他嫵媚的桃花眼裏,掉落在地上,瞬間失去了蹤影。
慕容芷凝不為所動,,她一把拂開炎躍軒的手,慌不擇路地逃開了。
慕容芷凝隻覺得身體裏空蕩蕩的,仿佛被人抽去了骨骼,人也失去了支撐。她深一腳、淺一腳地順著碎石小徑,朝著歸凰宮方向跑,她的腦子裏,反複地閃過夢境裏的情境,夢裏的一切,竟在她眼前真實地再現了。夢裏的叱雲躍軒和現實裏的炎躍軒,並排站在她麵前,用哀怨的目光注視著她:“朕以為你喜歡銀發,原來,你隻是喜歡炎烽的銀發!”
慕容芷凝用雙手捂著耳朵,炎躍軒的聲音依然不絕於耳,她失去了重心,緩緩地倒在路邊的草叢裏。慕容芷凝合上眼的那一刻,映入她眼簾的,是午後分外灼人的陽光,和炎躍軒那張滿頭白發的俊臉。
炎躍軒抱起暈倒在草叢裏的慕容芷凝,失魂落魄地朝歸凰宮走去,他的腳步踉踉蹌蹌的,像失了魂。愛奇文學iqiwxm#…最快更新
鄭常星抹著眼淚,跟在炎躍軒身後:“皇上,奴才
早就說過了,您用這招,須得格外慎重,你的頭發白了,就再也回複不了青絲了!您看您把娘娘嚇成了這樣,自己的心也落了個稀碎……”
炎躍軒的桃花眼裏,滿含著淚水:“朕不管……朕隻想實現和娘娘白首相偕的誓言。朕做到了,朕相信,凝兒的內心是有所觸動的!”
鄭常星抱怨道:“皇上……您做什麽事都不計後果,您問太上皇討了讓頭發變白的藥丸,把自己關在景明宮裏三天,不停地服藥,才讓一頭青絲變成了白發,可您想過這樣會給娘娘惹來什麽樣的麻煩嗎?太上皇原本就不待見她,這下可好?”
炎躍軒執拗道:“朕的事,誰也管不著!朕是自己心甘情願地白了頭,和凝兒又什麽關係?誰也不能怪罪到她身上。”
炎躍軒剛抱著慕容芷凝進了歸凰宮,就見炎涵的貼身太監元寶,戰戰兢兢地站在院子裏:“皇上……您可回來了,太上皇聽說您白了頭,都快急瘋了……喏……人在大殿裏呢!”
炎涵顫顫巍巍地走到大殿門口,一手扶著門框、一手指著炎躍軒:“軒兒啊……慕容芷凝……她就是個災星啊!”他的身體順著門框,緩緩地滑倒在地。
炎躍軒將昏迷不醒的慕容芷凝安放在臥榻上,親自將炎涵扶起:“皇父,您何出此言?兒皇見皇兄的銀發自帶仙氣,甚是好看,於是心生羨慕,向您討要了些藥服用,兒皇這不是好好的嗎?”
炎涵捶胸頓足道:“軒兒……你是一國之君,你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嗎?身體發膚受之於父母,你豈能為了男女間不痛不癢的一句誓言,任意將之毀損?”
炎躍軒把炎涵扶到椅子上,單膝跪在他麵前:“皇父,您摸摸看,兒皇的頭發一根都沒有少啊!頭發早晚會變白,麵兒皇的愛情,卻經不起等待啊!皇父您放心,兒皇隻是白了頭發,身體並沒有遭受任何的損害,事實也證明,皇兄的白發,也絲毫沒有影響他的身心健康啊!”
炎涵哭得涕淚橫流:“慕容芷凝……你是來向孤討債的嗎?孤的兩個兒子……被你禍害成這樣,你讓孤怎麽容得下你?”
正在這時,慕容芷凝悠悠醒轉,她撐起身體,發瘋般撲到炎躍軒麵前,用力捶打著他的胸膛:“炎躍軒,你究竟想怎樣?你在夢境裏折騰本宮也就罷了,在現實中,你也不肯放過本宮?你以為白了頭就是永遠嗎?你怎麽這麽幼稚可笑?你白了頭,就能抵銷你的罪惡嗎?”
炎涵猛地拍了拍座椅的扶手:“慕容芷凝,你身為一國之後,你看你……哪裏有半分母儀天下的模樣?倒像個罵街的潑婦!軒兒已然被你害成了這
樣,你不僅不好好地反省自己,還反過來指責他?來人,替孤理一道諭旨,孤今天要廢了皇後。”
炎躍軒攬緊了慕容芷凝,輕聲安撫道:“凝兒,你冷靜點,朕或許是幼稚、又或許十分可笑,但朕一點都不在乎別人的看法,朕就是想向你證明,朕和你白首相偕的決心!皇父,兒皇和皇後的事,全是兒皇一個人在胡鬧,皇後自始至終都不知情,她剛才得知兒皇白了頭,也嚇暈了!凝兒是朕的皇後,就算要廢黜她,也要由朕親自決定。”
炎涵渾身顫抖:“軒兒……罷了,孤不會逼你廢後,可你做事能不能穩重些?慕……慕容皇後,孤求你了,你別再攪起風浪了,孤向你認輸了,好不好?求你別再禍害孤的兒子……”炎涵起身顫顫巍巍地出了大殿,他的背影格外地蒼老,元寶上前扶著他,出了歸凰宮的大門。
炎躍軒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他用無助的眼神看著慕容芷凝:“凝兒,對不起,朕一個荒唐的行為,竟給你帶來了麻煩。不過,朕一點都不後悔,朕提前實現對你的諾言,是因為朕害怕等不到那一天……朕沒有失信於你,就再也無所畏懼了!”
慕容芷凝心如刀絞,炎躍軒用一夜白頭換來的承諾,猶如萬鈞之重,讓她充滿了怨憤的內心,再次變得柔軟。慕容芷凝心裏的愛與恨糾纏在一起,難分難舍,在片刻的掙紮後,怨恨逐漸又占了上風,她冷酷道:“炎躍軒,你為何不能安安靜靜地和本宮度過這一年之約?你越是極端,越是證明你內心的不純粹,本宮就越是抗拒。即便你白了頭,我倆終究還是走不到頭的,我倆就順應天命,停止了掙紮,好嗎?等一年時間到了,你另立他人為後,本宮結束了人質生涯,安安靜靜地返回商夏。到時我倆一如四年前的決絕,此生山水不再相逢!”她說完出了大殿,回了後院的垂楊殿。
炎躍軒跌坐在大殿的寶座上,他狹長而嫵媚的鳳目裏,閃著隱隱的淚光。慕容芷凝的決絕,猶如一把鋼刀,狠狠地插在他的胸口,沉重的壓迫感,讓他感到幾近窒息。炎躍軒像個懦弱的孩子般,撕扯著自己的頭發,他把頭埋在膝蓋上,發出“嚶嚶”的哀泣聲。
鄭常星抓住炎躍軒的手,殷勤地遞上一塊絲帕:“唉呀皇上……您何至於此啊?娘娘的心結不是三天兩天能打開的,您必須要有點耐心啊!奴才剛才也看到了,娘娘的臉上,明明有心痛的神情,說明,她確實是被您的真情感動了。皇上,采桑姑娘每況愈下,娘娘的情緒有些偏激,也是可以理解的。”
炎躍軒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抬頭看著鄭常星:“你……你真的看到娘娘有悲傷的神情?你覺
得她是在心疼朕嗎?朕或許是太心急了,朕也承認,朕有時候不夠成熟理智……可是朕就是想知道,她究竟會不會喜歡朕的銀發?會不會被朕的決心感動……”
鄭常星開解道:“皇上,您看您?又鑽上牛角尖了。娘娘鐵定了就是心疼您,雖然您白發的樣子依舊英俊瀟灑,甚至增添了幾分成熟的韻味,可您要娘娘一下子接受您的轉變,是不是也得給她一點時間適應啊?奴才以前覺得,江陵王是最美的銀發男子,可等奴才見了您的銀發,頓時覺得您把江陵王給比下去了!”
炎躍軒眼神一亮,伸手正了正頭上的九龍冠:“你……真的覺得朕的銀發,比江陵王……更加好看?江陵王是為了凝兒白的頭,而朕卻是因為任性,你確定凝兒不是嫌棄朕白發的樣子?”
鄭常星眉飛色舞道:“唉呀皇上,您自己都不知道,您銀發的樣子有多俊美飄逸?遠遠看去,就像是天庭下凡的神仙,簡直是仙氣飄飄啊!娘娘她明顯不是在嫌棄您白了頭,她不是一向對您如此嗎?”
炎躍軒矯情地點了點頭:“朕也覺得,娘娘明明是喜歡朕的銀發的,她在昏迷時,嘴裏一直在念叨,原來朕在她的夢境裏,也是滿頭白發的!這充分說明,朕和娘娘確實是心有靈犀的!”
鄭常星諂媚道:“是是是,皇上和娘娘肯定是前世的恩愛夫妻,今生又相遇了,您二人,確實是心有靈犀。可是皇上哪,您以後能不能別這麽任性了?娘娘喜歡安靜,您索性收斂些,興許她喜歡成熟穩重的男人呢?”
炎躍軒滿臉的笑意:“去給朕拿麵鏡子來!你說朕要不要蓄上點胡須啊?朕長了胡子,會不會顯得成熟穩重些呢?”
鄭常星捧著銅鏡,站在炎躍軒麵前:“皇上,奴才覺得您隻要性格收斂些,就能顯得成熟莊重,無須蓄上胡須。”
炎躍軒頑皮地薅散鬢邊的一縷銀發,夾在鼻尖與嘴唇間,左顧右盼地縐著眉:“唔……頭發白了,再加上一撇白胡子,朕看上去就像個糟老頭子。算了,還是沒有胡須好看……”
鄭常星強忍住笑意,收了銅鏡:“皇上,您還是擺駕回景明宮吧,讓娘娘獨自冷靜冷靜。”
炎躍軒起身就朝後院走:“不,她多看朕幾眼,就會習慣的。”
炎躍軒進了垂楊殿裏,見慕容芷凝伏在采桑的床頭,身體微微顫動,像是在哭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