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對簿公堂
南無衣久久沒有說話,她就站在那兒,似是在思考著什麽。
按照於竟所說,老祖宗,徐氏,顧衍,包括船上所有的侍從丫鬟在內都在指控她,是她對顧真真動了手想要殺死她。
她這邊隻有當歸一人一直在說實話。
他們顧府都是人狗一條心,絕對是死咬著不會鬆口的。
現在人證是有,而物證就是那把所謂的匕首,顧真真必然是經過深思熟慮做好萬全準備之後才下的手,而在顧家人眾口一詞的汙蔑之下,司府大人在於竟的提醒下很可能也會注意到這一點。
顧真真呢?她是否已經想到了這一點?
按照她現在的情況來看,很有可能已經想到了這一點。
但是這樣一來自己不就脫罪了嗎?還是能好好地走出這巡城司啊。
顧真真到底圖的什麽?
南無衣細想了良久都沒有頭緒,然而在她轉身看向於竟的一瞬間,他說的一句話讓她靈光乍現。
沒錯了,顧真真定是想這樣。
她知道憑借著顧楓的實力,以及不足以成為定罪證據的物證,是無法將自己徹徹底底的板上釘釘的,多半會被放出來,但她從頭到尾想做的根本就不是將自己送入獄中!
而是要讓杭城所有的人都覺得自己是個狠心惡毒心狠手辣的嫂子,而她多麽無辜多麽可憐。
試想如今顧真真沒有勢力能夠與自己對抗,卻能夠在嚴防死守之下想出這樣的陰招,將自己置死地而後生,甚至全然不顧自己會有性命之憂。
她就像一條瘋狗,咬了人就絕對不會鬆口!
南無衣想起七夕那日,杭城西湖畔人頭攢動,幾乎大半的杭城人都出門來遊玩了,在眾目睽睽之下掉落水中,再靠著徐氏瞎喊瞎鬧給自己抹黑,那些不清楚真實情況的人很有可能就會被這一假象所蒙騙。
這世上哪裏有為了陷害嫂嫂而對自己下手的小女孩呢?況且顧府大門大戶,她從小也是錦衣玉食養出來的,現下才不過及笄之年,怎麽可能會有那麽惡毒的心思呢?
南無衣將這層關係想明白之後,隻覺得顧真真比之前要棘手了許多,她就像躲在暗處的毒蛇,你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會發動進攻,她在船上的計劃就連風哥和宏哥都沒有注意到。
她該多麽謹小慎微慎之又慎?
“於首尊,多謝你今日與我說了這些。”南無衣淡淡朝著於竟道了謝,“走吧,去公堂。”
她邁開步子走向牢外,卻在與於竟擦肩而過時被他拽住了手臂,南無衣眸光一冷,眼神如刀子一般直直看向於竟,卻見於竟那張麵無表情的俊美側顏之上沒有一點表情。
“於首尊這是何意?”南無衣也不掙脫,她倒是想看看於竟到底打的什麽主意。
於竟此時方才緩緩轉頭,那雙深邃的眸中夾雜了些許她看不懂的複雜意味,“少夫人此等聰明才智,為何非要跟顧府苦苦糾纏下去?”
又是顧府,又是在阻攔她去做自己的事情!
南無衣伸出另外一隻手,麵含慍怒之色,咬著牙將他的手指頭一根一根掰開,“與你無關!”
“我在牢裏沒怎麽吃苦頭,還是要多謝於首尊。其餘的,多說無益。”南無衣頗為冷淡的說著,輕輕將被弄皺的衣袖撫了撫,可這褶子怎麽都撫不平。
於竟空落落的手幾不可查地抖了抖,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惱怒,卻很快被平息。他最終轉身,微微頷首沒有再人忍心看她,他對著牢門外做了個請的手勢。
南無衣被獄卒帶到公堂之上,於竟沒有跟過來,顧楓早已等候多時,而當日在船上的家從奴仆們更是將巡城司的大堂塞得滿滿當當,他們清一色的低著頭不言不語目不斜視,就像是被主人馴養得極好的護主忠狗。
顧真真小臉蒼白,在見到南無衣時有適時地恰到好處的顯露出驚恐的模樣,顫抖地往徐氏的懷裏鑽了鑽。徐氏則是慈母一般的模樣,緊緊地護住自己的幼崽。
當歸與顧楓站在一處,他臉上那道五指印仍舊沒有消散,他的頭發亂糟糟的,沉默寡言得像一塊油鹽不進的石頭。
而巡城司的大門口早就擠滿了看熱鬧的人,一年到頭巡城司怕是也沒這麽熱鬧過。
司府大人看著這一家子鬧事兒的終於齊活了,心裏頭也不是滋味,這不明擺著給他找麻煩麽?一方麵是與奉皇上之命駐紮在杭城的通天府首尊,另外一方麵又是權勢滔天富得流油的前丞相,即便實權沒有,但好歹還是要顧及一下吧?
原本以為將南依梧和顧楓給抓了隨便審一下就好,哪裏知道於首尊突然橫插一腳要保了顧楓和南依梧,這到底又唱的哪出?
司府大人擺出一副威嚴的模樣,“將物證擺上來!”
一把再平常不過的匕首放在了桌前。
司府大人看向南無衣,又看向那些仆從們,說道:“這乃是刺傷四小姐的匕首,據顧府當日隨主上船的仆從所說,他們每個人都親眼所見是三少夫人將四小姐刺傷隨後推下船去。對此,三少夫人有什麽話可說?”
司府大人再次將目光停頓在南無衣的身上,對於曾聞名天下的南家,他是知道的,更知道在南將軍手下的兵個個兒都驍勇善戰,更知道若沒有南家,北代會否是如今這繁華的模樣也未可知。
而對於這位唯一的南家後人,他的心中也不免多了幾分同情。
南無衣對司府大人做了個禮,隨後看向顧府的仆從,說道:“司府大人,我有一事不明。”
“三少夫人說便是。”
“若是在船艙之外的仆從看見也無可厚非,但為何伺候顧大人和老祖宗的仆從侍女都在船艙裏邊,司府大人知道,那日四小姐所包的船隻是個頭最大的。
而四小姐從受傷到落水不過是須臾之間的事情,從船艙裏邊跑到外邊是需要時間的,那些口口聲聲說看見我刺傷四小姐的仆從,難不成個個兒都長了翅膀不成?竟可以從船艙迅速瞬移到外邊看見我刺傷四小姐。
因此人證所說的證言還待驗證,可若真是做了假證,他們又為何要做假證?我是顧府的三少夫人,他們為何要加害於我不說實話?那麽外頭那些仆從所說的話是否也造了假?”
南無衣一口氣說完,緊接看向司府大人,繼續補充了一句說道:“所以我覺得現在要追究的一則是四小姐到底被誰所傷,二則又是誰指使了這些仆從作假,他們背後的意圖值得深究。”
南無衣條理清晰邏輯清楚,她知道自己一定會被放出去的,想必顧真真也知道,所以這次審問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但南無衣可是個現代人啊,加上她頭腦聰明,她本就是被冤枉的,證據不足而得到釋放這一名頭她可擔當不起。
她就非要讓顧真真不好受。
在幕後旁聽的於竟聽此,嘴角揚起一絲笑容。而外頭那些站在一旁維持秩序的巡城兵心裏頭也犯起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