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蔑視
風逐月簡單地給顧楓做了匯報，包括曲音是如何給南無衣看病的，而南無衣的身體又是呈怎樣的反應，當然還有偷聽來的曲音趁著南無衣睡著時對柳芷靜說的話。
顧楓握著南無衣的手，眼神溫柔，他動了動唇角，卻沒有說話。
曲音將新住所逛了一圈，正想去看看南無衣的情況，門口卻氣勢洶洶地走進來一位華服男子，眉眼倒是跟顧楓有幾分相似，卻沒有那股子風流意味，她看得出來他正在竭力壓製怒火。
曲音攔在他跟前，“瞧公子這氣急敗壞的模樣，莫不是要找人算賬去？”
“你又是誰！好狗不擋道！”
顧祁昇臉色陰沉，就算對這天仙似的美人也沒個好臉色。他伸手就要將她推開，卻被曲音反拿捏住了胳膊。
曲音哼了一聲，那纖細的胳膊稍稍一用力往外一推，顧祁昇便被推出去好幾丈，差點沒站穩。
他不是個練武之人，但他卻常年行走於江湖，自方才曲音的這一連串動作，也已讓他心中有數。
曲音走了兩步站在屋門的正中央，高傲地昂起頭不屑地看著他，“中原男人，果然粗魯！竟對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動手！”
顧祁昇感覺方才被她狠力一推的胸前有些隱隱作痛，他冷下了臉，不敢掉以輕心，複又恢複了翩翩公子的模樣，對她拱手作禮道：“是在下唐突了姑娘，還請姑娘恕罪。但在下有急事找三少爺，還請姑娘行個方便。”
曲音臉上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蓮步輕移綽約多姿地下了台階，一步步地朝著顧祁昇走來，不知從何處變出一支羽毛來輕輕拂過他的俊臉。
“你，口是心非，是個壞男人。”曲音的藕臂搭在他的肩旁，對著他嗬氣如蘭，說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栗，“我最討厭跟壞男人講道理，我喜歡將他們的皮扒下來曬幹了磨成粉喂養我的小寵物。”
顧祁昇目不斜視，眼睛死死地盯著那關的死死的大門，隻覺得暴露在外的皮膚涼颼颼的，而這不知名的女子繞著自己打轉時，像極了吐著信子的蛇。
“姑娘是何人？可知擅闖顧府乃是重罪，若將你交給衙門，你是要吃皮肉之苦的。”顧祁昇從牙縫裏勉強擠出這幾個字來，希望能夠在對峙時占據一席有利之地。
曲音自然感受到了他的試探和威脅，但她輕哼了一聲好似渾不在意，在離他一寸之距時，用食指挑起了他的下巴，那瀲灩眸光中出現了幾分悲憫之色，“小可憐，你如此天真愚蠢，都叫我不知該如何下手了。這世上你瞧不起誰都不要瞧不起女人。”
就在此時，顧祁昇的耳邊響起細微的昆蟲振翅的聲音，他猛地一轉頭，卻見自己不知何時已被蝴蝶所環繞。
這些蝴蝶渾身通紫，散發著詭異的淡淡的光芒。
饒是見多識廣的顧祁昇也在這一瞬間愣怔，蝴蝶振翅的聲音越來越頻繁，像是魔音灌耳一般腐蝕著他的思維，擾得他心煩意亂。
他捂住了耳朵，臉色逐漸猙獰而痛苦，“你到底想怎樣！”
曲音站在蝴蝶圈之外，麵容依舊溫柔而冷漠，“我說過了，你是個壞男人，壞男人表裏不一口是心非，死才是你們最好的歸宿啊。”
顧祁昇被眼花繚亂的蝶群給弄得滿腦子糊塗，幾近精神錯亂，他大吼出聲，卻挪動不了腳步，他想要將這妖女給掐死。
恍惚之間，那扇緊閉的大門緩緩打開，一襲霜色華服的顧楓走了出來，他麵容同樣冷漠。
“三弟三弟！楓兒！救我！”顧祁昇似是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也不管自己是來找他興師問罪的，更不管自己與對方勢同水火，他喊著顧楓，可顧楓從始至終隻是冷冷地看著他。
顧祁昇看見自己的血管爆裂，從裏頭爬出了無數個黑色的小蟲子，他崩潰大叫，雙手胡亂地撓著，似是要將這蟲子驅趕開。
“夠了，到此為止。”顧楓冷眼瞧著曲音，示意她住手。
曲音露出遺憾的神情，笑著歎了口氣，隨後伸出手來，隻見那些蝴蝶向她飛去，盡皆於她掌中消散。
顧祁昇精疲力竭地躺在地上大口喘息，好一會兒才恢複意識，哪兒有什麽蟲子，哪兒有什麽蝴蝶，他將自己的雙手雙臂弄得血肉模糊，觸目驚心。
“二哥來可是有事麽？”顧楓站在門口沒有動，他的衣袍纖塵不染，與狼狽不堪的顧祁昇形成了鮮明對比。
顧祁昇咬咬牙，他自少年時就在外頭飄蕩，什麽苦沒吃過什麽人沒見過！他是坐擁無數金山銀山讓雲洛兩家都忌憚不已的英才之輩！豈能敗在顧楓和南依梧的手上！
他定了定心神，將袖子放下，忍著雙手的疼痛說道：“我此番來找三弟自然是有事，我受了傷，還請三弟體諒哥哥來戚雲閣敘話。”
“依梧不舒服，我哪兒也不去。要談就在這裏談，不想在這裏談就免了。”顧楓麵色不改。
顧祁昇一肚子憋屈將顧楓恨得牙癢癢，他硬著頭皮道：“那好，我先去上藥，一會兒再來找你。”
顧祁昇離開後。
曲音惋惜歎氣：“可惜白白讓三爺錯過了一場好戲，若三爺再等上一炷香的時間，怕是這鳥人就親手將自己開膛破肚了。”
她話音剛落，隻覺背後一陣森寒，瞬息之間，曲音覺出不對，她那柔若無骨的腰身迅速往後倒去，下一秒，顧楓手上那柄千機扇中彈出子母鋼爪便與她擦肩而過。
曲音扭轉身子在地上狼狽地滾了幾滾，才躲開顧楓的第二次攻擊。
即便被冷不防地偷襲，她的臉上也沒有任何惱怒之色，隻輕輕地笑了笑，將身上的灰塵拍幹淨，這才道：“三爺莫不是也想嚐嚐周公夢蝶的滋味？”
“你這是在給依梧添麻煩。”顧楓開門見山，子母鋼爪迅速收回，他手中的千機扇卻仍然在運作，蓄勢待發。
曲音看著他手中的扇子，眯了眯眼，道：“添麻煩？那叫他看見依梧現在的模樣就不是添麻煩了？”
南無衣在經過曲音獨門秘法的看診之後，還未醒來，身上仍舊泛著淡藍色的光芒，奇異無比。
顧楓似是沒聽到一般，冷道：“再有下次，絕不輕饒！”
曲音冷眼瞧著他，看似放鬆，實則已經攥緊袖中的蠱笛，此人深不可測，不可不防。
“我知道此人就是個硬點子，若非趁此殺了，這天大地大你要如何解決掉這個威脅！”曲音聽見了南無衣和柳芷靜說的話，若非是關於自己或教中之事，她聽到了也都當沒聽到。
南疆姑娘自打生下來就在跟山林野獸各類蠱蟲打交道，因此無論是危機意識還是敏銳程度都超乎常人。
但自出教之後，她才意識到，人心遠遠比野獸來的更恐怖，這世道太亂，亂到用太平現象以假亂真都無人發現。
她在擔憂那位南姑娘。
顧楓凝視著她，眸中恍然間多出了一絲高高在上的蔑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