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確是好手
風逐月默了一默，黑影直起了身子，就在這一瞬間，她揪住了黑影的衣領領口，力大無窮，連拖帶拽動作迅捷將黑影一路拖到了走廊盡頭，緊接著單手握住刑天空出另外一隻手一掌將黑影打飛。
這裏是二樓，走廊盡頭沒有包間，隻有通往夥房的一道狹窄樓梯。
黑影單手撐地支起身子反身一躍，穩穩當當地落在一樓的雜院裏。
他的心口傳來隱隱作痛之感，嘖了一聲，他內力深厚，行走江湖這麽多年還鮮少有人能傷他。這女刀客力氣卻比男人還要大，單手持刀就跟玩似的，黑影總感覺她有幾分熟悉，卻是不知道在哪兒見過。
眼見著風逐月緩緩循著樓梯下來，黑影不懷好意地笑了笑，道：“我總覺得風姑娘有些熟悉，細想之下卻想不到任何一個人來匹配。想來是在江湖上賺了些名氣的小俠士罷了，風姑娘，你說對不對？”
風逐月已經站定在他五丈之外，此時天空由晴轉陰，大風陣陣，而她如沙漠中堅定的一棵白楊樹，絲毫不亂。
她將刑天負於背後，赤手空拳一步步朝著黑影走來，依舊未吐一個字。
黑影笑，不曾被她的氣勢威嚇到，“喲，碰上個啞巴了。”
風逐月在一仗之外突然抽出腰間赤色橫刀朝黑影劈來，手法老練功底紮實，淩厲的刀風掃起院中還未來得及打掃的落葉，沙沙作響。
黑影笑吟吟地看著她，就在那閃著寒光的橫刀距離他隻有一寸距離時，他伸出兩指，穩穩夾住了滿帶蠻力的刀刃。
風逐月一驚，心髒狠狠地一跳。
“風姑娘真以為自己是天下第一刀客麽？方才不過是讓著你罷了，若隻會這橫衝直撞的招式，又要如何保護少夫人呢？”
她死咬牙關，怒吼一聲加大力道，即便黑影內力深厚下盤紮穩，可他一隻手也難以抵擋，他迅速鬆開了手，那赤色橫刀卻沒入他手掌，霎時間鮮血由他的手掌緩緩滲出留在刀刃上。
黑影終於收斂笑意，本是要放開她的刀現在卻死死地握住以做鉗製，他抬腿欲攻她的脖子，她向後一仰輕鬆躲開從他的側身滑出去，迅速抽出另外一把通體如白雪一般的橫刀再次攻他背部！千鈞一發之際，黑影鬆手身子一低就地滾了出去順利脫險。
失去鉗製的風逐月重新站起來，左右兩手分別拿著赤色橫刀與白雪橫刀，赤色橫刀的刀尖上滴著黑影的血，帷帽似乎將她遮擋得更嚴實，卻掩不住裏頭那雙眼睛的騰騰殺氣。
黑影看著自己的手掌，被割了不深不淺的一刀，頗為不講究地在身上隨意擦了擦血漬，又從衣裳上撕下布條來粗略包紮了一番，他笑道：“看來風姑娘的確是使刀的好手，力道用得不強不弱，居然沒狠心廢了我的手。”
風逐月冷冷看著他，“你讓我一招，我放過你的手，扯平了。接下來，就請閣下使出全力，在下必當奉陪！”
“你看不出來麽？你打不過我的。”黑影滿不在意地揮了揮手。
“閣下此言何意？莫不是覺得我的刀比不過你的劍？”
黑影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笑嘻嘻道：“非也，我不是說風姑娘的刀法不好。”
“那是為何。”
黑影道：“因為啊，風姑娘的心太軟，都裝著所謂的仁義道德。我呢，一介人屠，不講良心的。”
風逐月沒有再說話，她明白了黑影的意思，幹站了一會兒，終於將橫刀擦幹淨歸了刀鞘，身子輕輕一躍，點地而上，跳過扶欄，站在了南無衣所在包廂的房頂上。
黑影追上去，“風姑娘，你我同為影衛，有句話我還是要奉勸你。你既然跟了少夫人，就需得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以少夫人的安危為己任。否則……”
風逐月轉頭看他，“否則如何？”
黑影嘿嘿一笑，“別怪我沒提醒你，我主子可是個比人屠還恐怖的人。”
風逐月行走江湖十餘載，見的人多了，自然也能一眼就能看出對方大約是個什麽階層的。
但顧楓，她看不透。
此前南無衣問過她有關於武學之事，那日在醫館見到三少爺的真麵目，她的心裏也沒了底。
一個人的眼神裏，言語裏，透露著他的過往，他的行事風格，還有他的本心。
顧楓卻如一團飄渺的薄霧，似乎就在眼前，可隻要旁人一伸手去觸碰，這霧立即便消散於五指，隻存在於眼前於視線之中。
他似乎無欲無求，一擲千金的模樣也不像追名逐利之輩，他的眼裏泛著令人膽寒畏懼的死氣，他正眼看過的人仿佛不是活的，而是死的。
可隻要在南姑娘的身邊，他就是個正常人，眉眼裏透露出來的全是對她的愛慕之意，不加分毫掩飾，沒有半分虛假。
風逐月下了個定論，嗯，是個怪人。
“三少爺一會兒要去找誰算賬？”她問道。
黑影蹲在房梁上，看著這陰霾重重的天空，眯眼一笑：“少夫人的外公，雲老頭子。”
與此同時，天香小樓南邊的高樓中，顧楓與一位身穿華服錦緞的老人相對而坐。
那老人旁邊稍矮一點的椅子上坐著另外一位拄著拐杖的白發老翁。
顧楓端著茶盞，半天沒下口，隻輕輕地吹著，將那一陣陣白色的氣霧一次接一次地吹散。
“三少爺倒是消息靈通，知道我們在天香小樓，還敢尋來，真不知你是膽識過人還是愚蠢無知。”洛齊之一麵冷哼，一麵撇過頭去不屑看他。
顧楓緩緩地露出了笑意，仍舊盯著飄渺不定的煙霧說道：“是你們拋棄依梧在先，對付這無情無義之輩，小爺我還是有信心的。”
“你真是好大的口氣！”洛齊之怒目瞪他，雙眼冒精光。
顧楓將吹涼的茶水擱在桌上，支著腦袋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無賴道：“是啊，小爺我今早沒漱口還嚼了大蒜，怎麽著？”
洛齊之是經商之人，卻也是飽讀詩書之人，當年科舉還是榜眼，顧楓這等撒潑的伎倆在他看來極為不齒，心中惱怒不已，還不等說什麽，就被上首之位上的雲鍾有一個眼神摁了下去。
“你究竟想要幹什麽！”洛齊之幾乎是從牙縫裏蹦出這幾個字來，可憐他本就七老八十，牙掉了沒七七八八也有五五六六了。
“爺不想跟你們廢話，今日來，隻為兩件事。一則為我家小娘子鳴個不平，二則來討她的歡心。”顧楓起了身，負手身後在屋子裏緩緩踱步兜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