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外公雲鍾有
風逐月的事情就到此結束了，南無衣聽完，心中莫名多出一股惆悵來。
“她行走江湖多年，被這麽多人嫉恨妒忌，如此貧困還能堅持本心不為名利所動，也是可敬之人。”南無衣在被子裏輕輕地搓著手，“隻是你我以後務必要小心了，外頭人心險惡，要處處小心才是。”
柳芷靜訕訕笑道：“這世上做什麽都不容易，隻求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柳芷靜陪她說了一會兒話，就去前廳忙活了，今天的病人很多，來複查的也很多。
到了午後，一個孱弱瘦小的老太太由風逐月攙扶著來到了醫館的後院，小藥童已經收拾好一間屋子出來，將老太太安置好之後，又拿了南無衣的信出去了。
南無衣叫小藥童送的信，自然是要給蘇七娘他們的。
自從她苦心經營的聚香閣不複存在之後，她便找了個地方安頓夥計們，她日後還有要用得著的地方，這一刻很快就來了。蘇七娘是最能幹的，算賬最清楚，但不能叫她過來，見過她的人太多，有些名頭的小姐太太們都知道她是聚香閣的掌櫃，得找個不引人注目的。
南無衣選了個辦事麻利腿腳利索的，那是個十六歲的小少年，生得白淨喜人，名叫阿智。鋪子裏的夥計就屬他機靈，以往搬貨核算等等一應雜物都交給他來辦。現下伺候老人家是有些大材小用了，但日後必定有他能辦的事情，再者有這麽一個利落的人在醫館，南無衣也能放心些，就算出些小狀況，他們也能應付的過來。
阿智來了之後，南無衣囑咐了一遍，他又跟著柳芷靜去熟悉了一下醫館的各類繁雜事務。
風逐月跟在一旁觀察了許久，麵色如何南無衣不得而知，她總是戴著一頂帷帽，不肯以真麵目示人，越是如此，南無衣心裏就越是癢癢，還沒跟風逐月說上一句話，心裏便計較了幾百回如何一睹美人的真容。
“南姑娘，別想了，我是不會取下帽子的。”風逐月手抱刑天倚在廊前，冷冷地吐出一句話。
南無衣在這大熱天裏穿得比冬天還厚，笑了笑道：“阿月真是慧眼，一瞧就能知道人心裏在想什麽。”
“並非是這樣，是你表現得太明顯了。”風逐月一點都不客氣。
南無衣摸了摸手背，仍舊是一片冰涼，她嗬氣如冰，在椅子上坐下曬太陽。
風逐月見她如貓兒一般慵懶，臉色卻仍舊是一片慘白，不動聲色道：“我此前從未在別人麾下辦過差事，規矩也不甚明了，隻知道主子的命令不可違背，也不可多嘴過問，更不可有憐憫之心放走任何一個該殺的人。我可以成為南姑娘使得最順手的一把刀，但也請南姑娘盡心竭力照顧我母親。”
南無衣仰著頭吸收著日光的溫暖，麵帶柔和的笑意，“照顧你母親這是自然，你我並非主仆，亦不用遵守那等死規矩，我更覺得像是交了個朋友，可以互相牟取利益的朋友。”
風逐月盯著她，“姑娘還真是個地地道道的生意人。”
“說到這裏，我還真有件事要你替我去辦。”南無衣眯起眼，終於看向她。
“姑娘請說。”
“去顧府，打聽打聽我夫君如何了，順帶將那徐氏跟顧衍還有幾個公子哥兒的狀況一並報來。”南無衣說著，將袖口的褶子撫平，心下思索著要不要再去找找雲洛。
風逐月一一應下，看著南無衣的臉上還有猶豫之色，便道：“姑娘還有話要吩咐？”
“沒什麽，是我貼身的侍女雲洛，叫芷靜去顧府探情況，卻是沒看見她，不知她在何處……”南無衣的臉上蒙上了一層灰色，有擔憂，有失望，還有些別的複雜情緒。
風逐月換了姿勢，將刑天握於手中，“我會去找找看，姑娘不必擔心，我這就去了，回見。”
語罷，她從後門出去了。
南無衣輕輕歎了口氣，現在要操心的事兒太多了，瞎擔心也不是個事兒，還得一步步解決。
與此同時，京城西街的天香小樓內，天字間包廂內擠滿了人。
位於上首的是一位須發皆白的老人，身材高大精神十足，臉上的皺紋不顯老態反倒平添幾分威赫之氣，眼神裏綻出的光亮如刀劍般雪亮，他的身後站了兩名身著藏青色衣裳的男子，皆是雙手環胸抱劍。
這位老人的身邊加了一把椅子，亦是個古稀老人，他手撐在拐杖，麵容凝肅。
下首的是幾位身著錦衣華服的中年人，臉色肅穆。
其餘站著的，在前排的是商人模樣的男女，後排的都是手中帶有刀劍的門客護衛。
他們圍了半個圈，最中間跪著的是一名少女。
那少女不是別人，正是失蹤的雲洛。
而上首位置坐著的是京商會雲家掌門人雲鍾有，他的旁邊是洛家掌門人洛齊之。
“讓你照看小姐，你便是這麽照看的？小姐不知所蹤，你還有臉跪在我們麵前？！”洛齊之蒼老的聲音中帶著顫抖，一雙昏花的眼珠早已通紅。
“雲洛自知罪孽深重，但在顧府的這些年，小姐過得如此艱難，可曾見過你們伸出援手！？”雲洛字字鏗鏘，在麵對這群人質問指責的目光時，不卑不亢，將心中所想還有所有的委屈都一並發泄了出來。
“雲家和洛家乃是京商會的一二把手，要接濟小姐，那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嗎！為何偏偏要等到五年之後才將我抓來質問？你們可曾知道小姐過的是怎樣的日子？吃不飽穿不暖，還落下一身的病根！你們那麽大的本事怎麽不去找顧家的麻煩？”
雲洛此時抬了頭，卻早已淚眼婆娑，她心裏真是憋屈。
“你！你個死丫頭！”洛齊之氣得直跺拐杖，哀歎道，“我們又何嚐不想！當年……唉，算了算了，跟你這小丫頭片子說這些做什麽！依梧是你的小姐，現下她丟了，你無法推卸責任！從今往後你不必再去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