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上了賊船
柳芷靜自然是沒聽說過這檔子事兒，即便是她，對於這種打打殺殺動不動就逃亡的事情也不甚了解，她再怎麽著也是京城中的人，未生在亂世裏。
因此她瞪大了眼睛，吃驚地望著南無衣，“被人追殺？還有這等事？那追殺的人是誰？真姐兒雖然跋扈，可我也沒在外頭聽著她與別家兒女有什麽深仇大恨的。”
南無衣搖了搖手中的團扇，望著開得一片欣欣向榮的花圃，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道：“或許是無意間招惹了什麽了不得的人也未可知，你知道她的性子，她仗著有個丞相爹向來是在京城裏橫著走的，她這種不知人間疾苦的嬌嬌女，自然是覺得隻要自家老子在，誰都耐她不何。”
柳芷靜微微歎了口氣，“是了是了，她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現下出了這事兒，怕是嚇壞了。於首尊和府尹大人有沒有問出什麽來？”
南無衣搖了搖頭，“估計是沒有，於首尊帶著那日來胡鬧的老鴇回了通天府，現下還沒來得及顧及她呢。柳大人來了幾回，帶了聖上的口諭，說一定會找到真凶的，叫丞相爺放寬心。總之啊，現下顧府宅內亂作一團，一家子人都不齊心協力的。”
柳芷靜垂眸，將茶水飲了一口，纖細的五指撥弄著金盞菊的花瓣，眉間露出隱隱的擔憂之色，“依梧你得小心些，可別叫他們連累了你，你又沒有娘家，可依靠的就隻有你夫君一人……”
“非也。”南無衣打斷了她的話，望著天空的那雙眸子亮晶晶的，“事實上我已經受到波及了，我的鋪子沒了，被老祖宗收了回去。我之前隻想著賺錢，到頭了還是在一個被動的位置，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我要靠自己，就像你一樣，你一人可以撐起無量醫館，我也可以打拚出我自己的天地來。”
柳芷靜微微發怔，感受到南無衣心誌之堅定，她這才後知後覺地看向南無衣，陽光無限好，她的長發沐浴著陽光，散發出淡淡的金光，身姿窈窕纖瘦，仿佛如迎風小草不堪一擊，卻也如根深萬裏的大樹一般不可撼動。
她的姿態如此驕傲，如此叫人移不開視線。
柳芷靜恍然，回想起第一次見到她，便覺得她與自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身上那股韌勁與衝勁，遠不是自己能夠相提並論的。
南依梧在家道沒落之前身份尊貴，就連公主都不能與她相比，她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卻也在失去所有之後頑強地生存，用那在暴風中嬌弱得不堪一擊的細嫩軀體生存著。
柳芷靜苦笑，“依梧，這條路不好走，不說別的，我為了經營醫館多年來都是入不敷出，我救濟的那些傷患都是連飯都吃不起的，還有的都是別的醫館不治的治不了的。你別看世道太平，就算是在天子腳下，還有無數人吃不飽飯看不了病無家可歸，我阿爹說，行善事，莫問前程，但求無悔。若有一分錢，那就要做十分錢百分錢的事，我有醫術在手，不會餓死的。”
南無衣瞧著她臉上那苦澀的神情，想到了什麽，便試探性問道：“你發愁，可是因為醫館？”
柳芷靜揚起笑容，“這些事你不用管，總會有辦法的，上回救你時，三少爺還給了不少銀錢呢。”
這事兒南無衣還真不知道，不過現下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她趕忙坐下，嚴肅地望著柳芷靜，“不，我說的並不是要借給你錢，而是另外一回事。”
柳芷靜有些聽不懂她到底在說什麽，茫然道：“什麽意思？我怎麽聽不懂。”
“我現下心中有一個計劃，一則可以救你的燃眉之急，二則可以實現我的計劃。”南無衣道，她收回了視線，麵容凝肅，“隻不過有得必有失，此舉伴隨著一定的風險，就看你願不願意冒這個險了。”
柳芷靜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見著南無衣那副嚴肅的模樣，心中有些忐忑，想了好一會兒，她才抬頭堅定道：“你且說說，反正我孓然一人，也失無可失了。若真能救醫館於水火之中，哪怕隻是一瞬，也一定能夠挽回數條人命！”
柳芷靜的醫館自父親傳下來就一直入不敷出，這入不敷出的原因之一也是柳芷靜她不願意像別的醫館那樣，因為患者沒錢就用不好的藥材濫竽充數，而長此以往，即便整個京城都知道她是個大善人，可好的名聲卻不能賺錢換取藥材，所以就變成了當下這局麵。
雖然上次顧楓給了她不少銀票，可那隻是杯水車薪，她每隔七日都會在慈善堂布施，每隔幾日都會去京城或京郊各處看診，最遠的地方是距離京郊五十裏地的雲震村，自從三年前阿爹的老馬老死之後，她就隻能靠著一雙腿來走了，雙腳氣泡也是常有的事，她自己不舍得用藥，便草草地將水泡擠破，等著它自己好，可往往等不到痊愈的那一天，她又要上路了。
除此之外，每天來無量醫館看診的人數不勝數，有老了病了被兒子嫌棄的，有自打生下來就天生殘疾被家人遺棄的小孩，有無法為家族添丁傳家被打的死去活來的女人，還有落拓無名身無分文的江湖人士……
柳芷靜不僅僅是因為無量醫館是阿爹傳下來的才如此珍視，而是因為，她這小小的方寸之地，也是許多人的希望所在，所以她拚了命地也想維持下去。
南無衣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容，“好，上了我這條賊船，可就沒法下去了。”
柳芷靜失笑，“什麽賊船不賊船的，淨說胡話。”
“聚香閣本就是老祖宗借給我的鋪子，現下她收回去了，就算我鬧得不好看，老祖宗也不會傷筋動骨，而我卻失去了我最重要的心血，因此我直到現在才看清楚，錢隻能給我諸多便捷，不能將權力送到我手中。”
柳芷靜不說話，靜靜地等待著她的下文。
“所以我打算以你的無量醫館為據點，獲得多方視聽耳眼，培養我的人手幕僚，甚至是影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