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理智
“南依梧！反了你了！”徐氏怒目圓睜，眉眼間都是對南無衣明顯的恨意，她一手死死攥著桌角，一麵近乎低聲咆哮著道：“尊你敬你乃是出自別人之口，你自己說出這話，便是自視甚高目無尊長！還說什麽悉聽尊便，你真當我不敢卸你胳膊腿麽！”
南無衣心情差的要命，徐氏還偏來找茬，若她心情好或許還會陪她不緊不慢地玩玩，但現在顧楓躺在床上還沒醒來，她實在是不想跟徐氏廢話。
南無衣行了一禮，淡淡道：“隨您怎麽說，反正我是無話可說。”
她轉身走向屋裏要去看顧楓，可卻聽身後一陣紛雜的腳步聲響起，一道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依梧，你可是在威脅你婆母？”
南無衣腳步頓了頓，看向屏風後仍在昏迷的顧楓，恨不能咬碎一地銀牙，這些人怎麽都像是商量好的總是要阻攔她？罷了，南無衣沉下氣，老祖宗都來了，看來不好好說道說道她是逃不了了。
南無衣轉身，便見著老祖宗由方嬤嬤攙扶著坐了下來，緩緩地飲了口茶，這才眯著眼看向南無衣，“我方才都要睡下了，就聽見有人來報說三少爺在宮宴上吐了血，弄得皇後的壽宴早早地就結束了。依梧啊，我知道你自幼沒了家，遇見那場麵必然是慌了陣腳的，便想著來看看楓兒和你，卻沒成想走到門口了聽見你竟用皇上來威脅你婆母！你還有什麽話可說？”
徐氏對於老祖宗的話是喜出望外，她原本就沒想讓這小賤蹄子離開，趁著楓兒昏迷著就趕緊發難，自己是楓兒的親娘，他必然不會說自己什麽的，南依梧隻能吃個啞巴虧。況且她心中還想著顧楓雇傭那殺手的事兒，她覺得這顧府一切的不正常都是從南依梧病好之後開始的，她在心底裏認定了南依梧就是那妖魔鬼怪，因此也認為那劉姨娘之死，她的楓兒多半是被這小賤蹄子給攛掇的！
徐氏歎了口氣，道：“母親，薑還是老的辣，您看得真真兒的，這小蹄子目無尊長，連我都敢威脅。真當她是個什麽人物了，不過就是得了您的垂憐青睞，才能在京中拿到一間鋪子賣那些個破衣裳罷了，我就說女人家老在外麵拋頭露麵不好，曉得的知道是您寵她這個孫媳婦，不曉得的，便是覺得咱們顧府苛待了她不給她銀錢用需要她自己辛辛苦苦去賺錢呐。也不知您有沒有聽說，那齊國公夫人珍慕屢次邀她去什麽賞花會遊湖，咱們顧府這位三少夫人可真是長能耐了，巴兒狗似的與那李家謝家林家的野孩子們廝混，那些個人，哪裏能夠與咱們顧家相提並論？即便是在朝堂上，他們給老爺提鞋都不配！您心心念念掛念著的依梧啊，卻是絲毫不顧忌咱們顧府，成天跟個撒歡的野狗野貓兒似的上趕著往上舔呢！”
徐氏這話說得很有藝術感，一方麵揭露了南無衣與老祖宗和顧府都頗為不待見的官眷們交往甚密，一方麵也是在氣老祖宗，瞧瞧您看上的貨色，也忒不聽話了些，淨跟著顧家世仇攪和在一起。而主要的，自然是徐氏知道顧府的榮耀在老祖宗心中何其重要，這榮耀之中也包括了絕對的立場問題，方才徐氏話裏所提到的李家謝家林家都是不受顧家待見的，所謂的不入流自命清高的小角色，在顧府的老一輩早已結下了梁子，程度大約在老死不相往來那一檔。
但南無衣不怕，她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要跟這些人交往，她還怕老祖宗不知道她這層意思呢，現下徐氏說了出來，也正好叫老祖宗知道，她這個棋子就是這麽的不稱職，就是這麽的隨心所欲無所顧忌。況且，老祖宗從頭到尾就不是什麽善茬，
老祖宗麵色如常，手中撥弄著那串早已被磨得發光的佛珠，她冷不丁地看了南無衣一眼，沉聲道：“依梧，你為何不說話？”
南無衣輕輕一笑，眼眸中卻毫無笑意，將這個問題拋了回去，“老祖宗您覺得呢？”
徐氏吸了吸鼻子，用手帕掩了掩口鼻，不緊不慢地嘲諷道：“老祖宗，您瞧瞧，這就是您放在心尖兒上疼愛的孫媳婦，現下連您都敢頂撞了，要我說啊，咱們顧府可容不下這尊大佛。”
她這話，也不知到底在說誰，但南無衣聽著，她既是在說自己，又是在嘲弄老祖宗用人不慎。
老祖宗不鹹不淡地看了她一眼，道：“依梧你問我？照我看，楓兒對你最是貼心不過，但凡你皺個眉頭他都心疼得不行。往日裏倒是對他母親孝順，雖說現下也不差，但終究陪他走一輩子的人還是你，你幼時家族就沒落了，疼著你也是應該的。這不，我總聽說真姐兒有事沒事就去你那兒發個小脾氣使個小性子，想是楓兒看不下去了，更是覺得自己的小妹需要多加修習才能在以後的夫家過得安穩，便來找我說要將真姐兒送去杭城的先生那兒修習去。雖說是為了小妹好，但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心疼依梧吧。有些女人一輩子也遇不到對自己貼心的如意郎君，但有些女子一嫁就準，就像依梧一般，咱們楓兒如此體貼妻子，今後必然也會夫妻和睦琴瑟和鳴。”
老祖宗這話，徐氏聽得咬牙切齒，縱然她知道老祖宗這是故意披露事實引起她跟南依梧之間的矛盾，她理智仍然有，但她也恨南依梧，真姐兒可是她的老幺，生她的時候難產差點就一命嗚呼，這孩子是她從小到大捧在手心裏養大的！除此之外，自己的兒子也像是變了個人一般，從頭到尾隻顧著護著南依梧！
也不知這小賤蹄子使了什麽詭術，叫他們母子離心，顧崢為她出頭，顧楓因為維護她而將自己的親妹妹給送了出去，現如今她身邊一個知心人都沒有了！偏生她的夫君顧衍還視若無睹覺得這都是內宅小事，一個勁兒地隻顧著容賤人那兒，要丈夫丈夫沒有，要兒子女兒卻是疏離的疏離，被送走的送走，她在這顧府每一日都度日如年，先前被婆婆欺壓，好在有孩子傍身婆婆也不能將她怎麽樣，最多給她氣受，養著養著孩子這幾十年也就過去了。
孩子是她全部的指望，現下因為這小賤人分離，等於是要了她的命！
徐氏恨啊，恨不得將南依梧抽筋剝皮喝血吃肉。
南無衣自然也感覺到了徐氏那淬了毒的眼神，看了一眼老祖宗，隻見她看似依舊公正和藹，南無衣隻氣自己怎麽就沒有照妖鏡，看看這老妖婆究竟是何方妖孽！
“南依梧！楓兒出事必然與你脫不了幹係，現在你就去祠堂跪著！沒有我的命令不許起身！”徐氏顫抖著聲音下了命令，方嬤嬤使了個眼色，婆子們上前來就要抓住南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