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委屈
出了宮門，雲洛好好兒地在門口等著，瞧著顧崢架著三爺出來，三爺又胸前是血，也著實嚇了一跳。
自家小姐魂不守舍地，形容狼狽，雲洛連忙過去扶了她一把，“小姐！這是怎麽了？”
“顧楓……顧楓他……”南無衣喃喃了幾聲，眼見著顧楓被顧崢架著進了馬車內，她這才失聲痛哭起來，“都怪我不好，我惹他生氣了，他一氣，就……就吐了血……都是我不好，我不該惹他生氣。可是……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惹他生氣了啊，我明明沒有……沒有……”
南無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麵拿袖子抹著臉，一麵淚汪汪地看著雲洛，“雲洛，我真的什麽都沒做，他上次告誡我，我也不想給自己惹麻煩，就沒有去看那些好看的哥兒了，更沒有做什麽別的事情。可他今天……今天不知怎的……我真的什麽都沒有做啊……但他就是被我氣的，怎麽辦，雲洛……”
南無衣覺得委屈極了，可想到顧楓身上那灘血，她的委屈就又煙消雲散，隻剩下自責和擔心。
她是一個從小就要用堅硬的外殼保護自己的人，生活給了她太多失望，她甚至從來都不敢想如果有一天自己被捧在手心裏疼愛是什麽感覺。因此當在遇見顧岩時，她受寵若驚，小心翼翼地維護著這份感情，連多餘的一丁點東西都不敢要。
在顧楓身上，自然也是同理，她喜歡他，他似乎也中意她，這於她而言就足夠了，哪怕就這樣過一輩子也挺好的。她不要什麽海誓山盟，隻要自己喜歡的人也喜歡自己就好。所以當顧楓告誡她時，她都是放在心裏的，隻是嘴硬而已，她向來嘴硬，如果不嘴硬，不炸毛讓自己顯得強壯一點，要怎麽活下去呢。
雲洛看著小姐哭的這樣傷心，心都快碎了，連忙抱著她，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三爺一定沒事的，三爺說不準是想到別的事兒了，所以才這樣，小姐你不要想多了，肯定不是你氣的。”
南無衣的頭搖得像撥浪鼓，她也顧不得旁人的眼神了，隻一個勁兒撕心裂肺傷心欲絕地哭。
雲洛握緊了她的手，沉默半晌，才道：“小姐，咱們回府說吧。”
南無衣擦擦臉，上氣不接下氣地點點頭。
南無衣是真被嚇到了，在馬車上都是一副魂不附體的模樣，一雙小手緊緊地攥著絹帕，焦急地撩開簾子看看還有多少時候才到府中。
好容易到了，南無衣趕緊下了馬車跑去掌玉軒，一進屋門就見著顧衍一臉嚴肅地坐在堂屋裏，旁邊是顧楓休息的房間，徐氏趴在床頭，握著顧楓的手，不住地流淚。顧崢靜靜地站在一旁，神色沉重複雜。
南無衣身子頓了頓，人都齊了，剛踏進屋裏，徐氏聽見動靜就猛然回頭來，見著是南無衣，怔了怔，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卻又很快反應過來，立時就噌的一下起了身子，用絹帕擦了擦臉上的淚痕。
徐氏走到南無衣的跟前，涼涼地看了她一眼，又緩緩地踱步到上席坐下，“你整晚都與楓兒在一起，就沒有什麽話要說麽？”
南無衣因著方才哭了，鼻子不通，雙眼略顯紅腫，聲音有些嗡嗡的，“婆母，兒媳不知，自皇後娘娘問話回來後，三爺便去了別地兒，至於去了哪裏，我也不知道。三爺回來時便滿身怒氣，我左右問不出來，立時就吐了血，禦醫看了，說是氣急攻心。個中緣由，依梧概不清楚。”
徐氏攥緊了手帕，她的眼睛紅紅的，克製地吸了口氣，緩緩吐出來，意外地沒有發怒。
她咬緊了牙關，盯死了南無衣，緩緩道：“你說得可真是輕巧，楓兒向來健健康康，怎的偏偏就與你一起去了趟宮裏就出了事？方才我問了崢兒，楓兒出事前明明也在與你說話，怎的到了你這兒，我都還沒問什麽，自己夫君突然吐血，你倒想將自己撇個幹淨？”
南無衣心下焦急，她現在還不想跟徐氏掰扯，她沒有回答徐氏的問話，而是一個勁兒伸長了脖子看向屋內，隱約可以看見顧楓正靜靜地躺在那兒。
便說道：“婆母，現下三爺的身子要緊，不知婆母是否吩咐人去抓了藥？婆母若要問罪於我，還請分個輕重緩急，我是顧家媳婦兒，怎麽著都跑不了不是？”
徐氏陰沉著臉哼了一聲，厲聲道：“我是楓兒的母親，一切都早已安排妥當，還用得著你來說？南依梧，你今兒個若說不出什麽所以然來，你就休想踏出這掌玉軒一步！”
顧衍唉了一聲，似是嫌煩，轉身去了內屋，這廳堂之上，除了伺候的丫鬟們，隻剩下顧崢徐氏和南無衣。
南無衣咬了咬牙，顧楓莫名其妙吐血，她自己都一臉懵逼，但說到底他吐血之前的確是在生自己的氣，可她根本就不知道錯哪兒了啊！罷了罷了，顧府這破地兒，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這是她跟顧楓之間的事情，就算道歉那也是他們兩口子的事兒，絕對不能讓徐氏知道，她知道，就會扯著這一件事連帶著昔日的舊賬都要跟自己算個明白，到時候自己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她穩了穩心神，不卑不亢道：“三爺是我的夫君，我與三爺有多恩愛顧府上下皆可見證，尋常日子裏亦是同進同出；方才太極殿上，三爺突然吐血，是我第一個反應過來去叫太醫，那文武百官女眷貴人乃至皇上皇後皆可作證！婆母此言，莫不是在挑唆我與三爺的關係？再者，現下丈夫出事，為人妻應當侍奉在床前，為人母應當祈禱兒子快點好起來，婆母您在這廳堂之上揪著我不放不讓我去看三爺，又是何意呢？”
徐氏一掌拍在桌上，咚的一聲巨響，她又站起身來指著南無衣罵道：“你這小蹄子慣會做戲！昔日騙得楓兒屢次頂撞我與我作對，哄得崢兒幾次三番為你出頭！你就是在演戲罷了！就是演給人看！南依梧，你不要把人都當傻子，你是個什麽性子我最清楚不過了，楓兒是什麽性子我也再清楚不過了，我隻恨當日師太為何沒能收了你這孽障！現下害得我楓兒好端端地就吐了血，你就是個妖孽！”
南無衣輕輕吸了口氣，直視著徐氏那毒舌一般的眼神，淡淡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婆母若執意認為我有罪，那麽便請您責罰。卸胳膊卸腿，或是挖眼拔舌任您開心，但也請您記著，我這南依梧的名字乃是皇上所賜，我嫁入顧府亦是因為皇上賜婚，但我南家世代忠臣良將，即便南府沒落，我是南府最後的後人，也容不得婆母您如此折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