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宴

  “弟妹果真痛快！”顧祁昇喜上眉梢，“那這樣，我再加十成，將二十畝良田和十個莊子都折現給你！”


  南無衣心下狂喜，媽蛋，她這鋪子一天試營業額才百兩黃金，還要跑前跑後累死累活，連個安穩覺都睡不好。這下把腦袋別褲腰帶裏，這一下就進賬這麽多！況且到日後東窗事發了她也不怕，穩賺不賠的買賣啊！


  但她麵上卻是不露，微微歎了口氣道：“二哥，你也別高興得太早，甄選丫鬟一事，還是母親身邊那靈兒說了算，她這丫鬟向來眼尖，又是母親的得力助手，既然父親都知道了此事，母親想來也知道了。且先過了這一關再說吧。”


  顧祁昇賊賊一笑，“這些我都安排妥當了，你不用擔心。”


  二人又說了會話，雲洛上來添茶時，對南無衣貼耳說道：“三爺的貼身小廝來過了，說晚膳後約小姐去遊湖呢。”


  提到顧楓，南無衣就來氣，當即擺擺手不耐煩道：“我可不敢去，屆時那劉姨娘又醋意大發找了人來找我麻煩，我忙著呢，可沒空搭理她！讓他自己玩兒去吧，本小姐恕不奉陪。”


  雲洛輕輕一笑，卻又麵帶難色：“那小廝那邊……”


  “說本小姐與人有約在先，忙得很，下回再約罷。”


  雲洛應聲退下。


  見南無衣如此難看的臉色，顧祁昇試探性問道：“可是三弟那妾室劉家姑娘？”


  南無衣挑眉：“不是她還有誰？前些時日聚集了那些姨娘們來我南雁閣撒野，昨日又在母親麵前演戲作妖來找我麻煩，這些個小賤蹄子，不過就是個妾室，騎到我頭上拉……撒野，也真是夠了。”


  她現在想到還氣得慌，就當手中的茶盞盛的是酒，痛痛快快地一飲而盡。


  顧祁昇笑了一聲，頗為配合道：“弟妹果真女中豪傑，來，再幹一杯！”


  這話可將南無衣逗笑了，“二哥，你這張嘴可真是能說會道。”


  南無衣將鋪子的事情打理好後，也是晚膳時分了，便與顧祁昇一同去了井館吃飯。


  井館乃是京中頗負盛名的酒樓，老板乃是瓊州鹽商世家賈家的親戚，井館這樣的酒樓除了在京中開設之外，在揚州、太遠等地也有開設。因著老板是南方人，他便將南方的菜品在這北地發揚光大，紅燒豬蹄，拔絲香芋，小炒鴨掌絲，金沙茄子等名菜更是久負盛名。這井館從年頭到年尾，即便是一樓散座日日都座無虛席，更別提二三樓的雅座包間了，要價高，消費高，預定的人數也更多。


  南無衣和顧祁昇一進井館，那掌櫃的便從賬台出來了，殷勤道：“二爺來了，二爺您的位子我早已留好了，您裏邊請。”


  話語間，便一左一右兩個夥計來引路。


  到了三層的天字間，夥計們推開門弓著腰請他們進來，“二位貴客請進。”


  天字間的裝潢典雅大氣，一應家具都是用竹子打造，景觀也是極好的，頗有些世外桃源的感覺。而且進來便能聞見特製香薰的味道，沁人心脾。


  南無衣坐在顧祁昇的旁邊，用不了一刻鍾的功夫，便陸陸續續地來了三個人。


  分別是京商會的尚書明哲，泉玉茶莊的莊主李泉，吟龍山莊的王中海。


  南無衣分別與之一一打了招呼，三人神色各異，顯然是沒有想到顧祁昇會帶個女流之輩過來，麵上迎合著。


  顧祁昇舉杯道：“三位兄長，此女乃是我家三弟妹，她現下正經營著聚香閣，想來各位消息靈通，也都知道一二。便帶她過來長長見識，還望各位勿怪。”


  明哲是個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看起來頗為隨和，他捋了捋胡須，笑道：“二爺，不妨事，如此客氣做什麽？女子經商著實少見，來見識見識也是應當的。”


  李泉也適時舉起酒杯道：“我早先聽夫人說起過聚香閣，她道往日裏不過是些胭脂水粉，現下鋪子易主竟開始賣衣服首飾了，還頗為精美好看，可見女子經商也無妨，聰明伶俐有頭腦才是硬道理。”


  隻有王中海一直沉默著，他麵色不改，也舉起酒杯與大家碰杯，卻是一言不發。


  “我弟妹是個頗有遠見頗有想法的人，她此前從未經商，可卻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小弟也鬥膽求個情麵，若有需要的地方，還望各位兄台不吝賜教。”顧祁昇將那醇厚的酒一飲而盡。


  二人聽此，來了興致，便對南無衣問道：“三少奶奶這是想將生意做大了？”


  南無衣點頭，“自是如此，若隻拘泥於小格局，也太小家子氣了不是？”


  一直未說話的王中海此時輕笑了聲，望著杯中的美酒，模棱兩可道：“女子經商，前所未有。自古以來出名的商會都是由男子一手打拚，且經商一事如同賭博，若非有過人的高見遠見，怎能走得長遠呢？三少奶奶這話，未免有些吹牛了。”


  明著和李泉臉色也一同笑而不語，顯然是認可了這話，顧祁昇默不作聲，眼眸帶笑地喝著酒，吃著菜。


  南無衣眸光一沉，這一來就當著眾人的麵打她的臉，她也懶得客氣，正色道：“王莊主既出此言，可見也不是什麽有高見遠見的人。”


  王中海一怔，那胡子都要被氣的翹起來了，“你可隻龍吟山莊乃是何地？所做什麽生意？就敢如此張狂！”


  南無衣眸中帶著柔柔的笑，卻不讓分毫，“我自然不知，我也不想知道。本想著是來拜會商家巨賈瞻仰前輩風采，可卻不想前輩你竟要與我這女流之輩爭個高下。自古英雄不問出處，楊家女將為國上陣殺敵，那些有高見遠見的男人們不一樣還是做了縮頭烏龜？南晉破國之際，皇帝駕崩，滿朝文武竟沒一個有種的來與我父親對質，最後還是皇後率領十萬玄甲禁軍上了戰場。王莊主說女子不如男，豈非笑話？”


  南無衣氣定神閑，卻見王中海此刻憋紅了臉，那兩位看笑話的大佬也擺出了尷尬的神情。


  王中海平複了心緒，飲了一口酒，緩緩道：“三少奶奶果真是個伶俐人，那你且說說，若真女子比男子更能幹，為何這千百年來才出這麽一個奇女子？你說的都是個例罷了。”


  “那你怎知我不會是第二個楊家女將？”南無衣繼續禮尚往來，“況且，我說的也並非是個例。王莊主可有妻子？”


  “自然是有的。”


  “那你可知她每日為府上操勞些什麽事？可知她起床後的第一件事是做什麽？可知她如何玲瓏心思安頓妾室安穩內宅？”


  王莊主被這連珠炮彈似的提問問住了，過了良久才糊裏糊塗地打馬虎眼道：“那都是女人家的事，我一個大老爺們聽這些做什麽？”


  “是了，你覺得是女人家的事覺得麻煩，卻不知女人處理起後宅女人們的事更加複雜。看王莊主日子過得如此逍遙，自然與您夫人脫不了幹係。賢妻良母皆知，隻有打理好了內宅，讓官人免去後顧之憂，方才能保住家宅安寧。王莊主不妨回去問一問了解一下，尊夫人一天到晚究竟幹了什麽，常言道在其位謀其事。必然不會像你想的那麽簡單。”


  王中海冷哼一聲，還想說什麽，卻被南無衣再次打斷，“上麵那一段話你不想聽也沒關係，王莊主隻用記得我一句話便足矣，女人隻不過是被愛情衝昏了頭才想做個賢妻良母，否則這世上，無論經商還是治家打仗，都沒男人什麽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