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怪症

  南無衣還是第一次從柳芷靜嘴裏聽得怪症二字，柳芷靜是個女醫，又極為負責認真，自然不會無緣無故得出這結論來。她看向雲洛，雲洛正好擔憂地看向自己。


  柳芷靜將方子遞給雲洛道：“這方子與別的不一樣，每日煎藥時需得先用溫水泡藥，先大火煎一刻鍾，不要加蓋，將藥倒出後，再加水用小火煎半個時辰，此時要加蓋。最後藥渣要磨成粉烘幹放進小布袋子裏，第二日煎藥時放進罐裏與新藥一起煎。”


  南無衣沒有聽過煎過的藥渣第二日還要用的道理，便問道：“此事可有什麽講究嗎？這些藥不應當是一日一次麽？怎麽會有要用第二次的藥渣？”


  柳芷靜麵色沉沉，她看了一眼雲洛，南無衣立即會意，道：“雲洛是我心腹，你說便是。”


  柳芷靜歎了口氣道：“此事，不簡單。你知道學醫之人向來最忌諱用怪症二字，不但顯示醫者的見識淺薄，更是沒有能力的表現。”


  “可是，依梧，我不敢瞞你。你的身子狀況非常不好，但自四日前診脈開始，即便你的身體狀況再不好，也不會繼續衰落下去。隻是很穩定地保持在一個階段。我這樣說，你能聽明白嗎？”


  柳芷靜輕輕說著，握住了她的手，道：“或許是我見識淺薄，無法知道這是什麽怪症。我父親祖上曾是南疆客，也會一些南疆巫醫會的東西，我方才開的方子，便是為了穩定你身子的狀況。即便現在看起來健康無虞，但你仍然需要這一劑方子來穩固來補充你的底子。”


  南無衣聽得一愣一愣的，有些不明白，她搖了搖頭，不甚在意道：“總的來說我現在是沒有任何不妥，對吧？說不準隻是小小的怪症呢，哪兒有你說的那麽嚴重。好了，我會按時吃藥的，你就不要總是這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啦。”


  南無衣伸手拍了拍柳芷靜的小臉蛋，不由分說地拉住她的手下樓去，“你看上什麽，盡管拿便是。這些衣服數量雖然不多，但都是我的得意之作，還有這些首飾簪子之類的小物件，你也一並拿些，這些時日你來為我瞧病，也是辛苦了。”


  柳芷靜微微歎了口氣，“你個沒正經的，現在沒事不代表以後沒事。在我未弄清楚這些事情之前，我還是不會放心，你一定要好好吃藥，等我找到真相！”


  柳芷靜又似乎想到什麽一般，猛地扯住南無衣，“此事不可張揚，若讓別人知道了，特別是顧府的……”


  南無衣輕輕笑了聲，“知道了，你可真愛操心。”


  這樣說著，隻聽外頭一聲昂揚的男聲傳來，“弟妹，二哥來了！速速來迎接！”


  南無衣一聽，轉頭看去，便望見那一襲玄色華服風流俊美的顧祁昇，他手中拿著一柄玉質的折扇，笑容和煦陽光。


  “二哥！”南無衣不免有些驚詫，“你不是回霖海了嗎？怎的又回來了？這才不足一月呢！”


  顧祁昇拿起折扇輕輕敲她的頭：“你二哥哥我不想回霖海了，還是京城有意思，打算再多住些時日。待到入伏再回霖海也不遲。”


  “那生意呢？霖海的生意怎麽辦？你若不親自坐鎮，當真放得下心？”南無衣一麵抵擋著，一麵悄咪咪地問道。


  顧祁昇轉身便把玩著那些首飾，頗有些愛不釋手的意味，道：“二哥的事你就別操心了，這些個首飾有些意思，多半都不是市麵上能見得到的，還是你畫的圖？”


  南無衣點頭道：“自然，若聚香閣賣一樣的東西，那有什麽意思可言？這鋪子裏的每一樣東西，都是花了心思的，隻有用了心，才會讓客人們滿意，生意才會越來越紅火。二哥你別小瞧我，我知道的東西多著呢！”


  顧祁昇笑著點頭，複而又發現柳芷靜，便道：“這位是……”


  南無衣才想起來介紹，“她是柳姑娘，是個女醫，每日都來給我瞧身子的。”


  顧祁昇開懷一笑，如融化冬日雪水的烈陽，開朗溫暖。


  “柳姑娘好，在下顧祁昇。弟妹這些時日來承蒙柳姑娘照顧了。”顧祁昇道。


  柳芷靜方才還想著，生得這樣俊俏的郎君會是什麽來頭，在南無衣開口時她便已然猜到顧祁昇的身份，心下對他的那一丟丟好感也沒了。她是南無衣的好友，更是個要懸壺濟世的醫者，她才看不上顧府那些人，都是害人的妖魔鬼怪。


  柳芷靜對著他行禮，垂眸道：“不敢承謝，都是應當的，職責所在罷了。民女還有事，先走一步，告辭。”


  顧祁昇向來是個敏感的人，他自然也若有若無地感覺到了對方的敵意，卻是摸不著頭腦。但想想便作罷，回頭對南無衣道：“弟妹，這鋪子裝潢是好，上下兩層分工明確，隻是你手中的新夥計可還使得慣？我瞧著前後不過才幾人，忙得過來嗎？”


  提到這茬，南無衣愁上眉頭，歎了口氣道：“我手中也無可用之人，不熟悉的不放心，若無經驗的也不妥當，現下正四處招人，可這一圈找下來，竟無一人可用。”


  要知道，古時候像顧府這樣的家族上的生意，是由主母指派得力的人來的。可南無衣既不認識莊子上的什麽得力人，人脈才堪堪鋪開，又有誰願意抽人來幫她？

  顧祁昇又在一樓轉了一圈，裏裏外外看了一遍，才道：“這些都是小事，弟妹的生意如此紅火，若你信得過二哥我，明日便可為你辦妥。”


  南無衣立時便來了精神，“二哥你的意思是可以借幾個人來給我用？”


  顧祁昇點頭，“那是自然，前頭說了，這隻是小事。最要緊的，還是與京中商賈打好關係，日後好做買賣不是？”


  “這我也知道，齊國公夫人那日說改日為我引薦幾位……”


  顧祁昇不等她說完便打斷了她，臉上露出無可奈何的神色：“你這傻孩子，有我這現成的關係不用，竟還舍近求遠去求那齊國公夫人。那位夫人可是大忙人，今日賞花喝茶，明日遊湖看戲，哪天才得空呢？我看擇日不如撞日，今日我在井館訂了位子，有些生意要談，你與我一同前來，也好認認人。”


  南無衣眨了眨眼睛，她頓時有些搞不明白顧祁昇的意圖了，她昨日在府中還未聽聞他回府的消息，今日他便像變戲法似的出現了，她又看了看門外，一輛馬車和幾個小廝都風塵仆仆的樣子，看樣子是連顧府都沒回去。


  南無衣深信天上不會掉餡餅，特別是像顧祁昇這樣精明會算計的人，絕對不會做虧本的買賣。


  她咽了咽口水，湊過頭去小聲問道：“二哥，您還未回府便來我這鋪子了，是有什麽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