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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鬥詩會

  此人半年前有幾次任務完成的漂亮,十一特地向他誇讚過兩句,足以堪當大任。因此這次荊州一行,十一提名把他帶上了。


  坐在一搖三晃的轎子裏搖的他骨頭都要軟架了,何有難得的起了兩分關心下屬的心思,含笑問他;“你叫圖南,另一人叫什麽?”


  明麵跟隨的侍衛隻有他和另一名暗衛,十一走後剩了他們二人一左一右的陪護轎子兩旁,以防止有賊人突然襲擊。


  “回主子,他叫子安。”高高在上的主子竟然會記得他小小一個暗衛的名字,圖南很是受寵若驚。


  “無姓?”


  “無姓。”大概是覺得主子的提問自己回答的太簡明扼要,那一向沉默寡言的侍衛又艱難的補充了一句,“暗衛本不配有姓有名,屬下與子安都是多虧了師傅的賜名才有的。”


  也就是說這兩人有同門情誼了。何有短短的哦了一聲,平淡的斂了眼,道;“無姓也不是什麽大事,當年我才進宮時便是連名字都沒有,還是一個老太監隨口給我取了才有名姓。”


  話裏涉及了何有剛入宮時的前事舊塵,說者有心無意,許是為了安慰暗衛,又或是無意想起舊事提及兩句,但聽在職位卑微的暗衛耳朵裏無異於突兀的一顆火藥砸了下來,當即把他炸的耳響嗡鳴,霎時竟呆呆愣住了,手腳僵硬的不知該說什麽。


  他是該禮尚往來的安慰這如今權貴一時的主子爺呢,還是閉死了嘴當做從沒有聽過?前者他擔心自己萬一說錯了話惹怒了主子爺,落得個橫屍野地的下場,後者他要是裝沒聽見,他更擔心會被聽不見回答的主子盛怒之下回去後就要他的小命!


  不善言辭的耿直侍衛頓覺騎虎難下,左右為難了。


  自認自己眼睛不瞎,何有當然看得見那侍衛忽白忽青的臉色,隨後看他的目光盛滿惶恐,嘴角蠕動,一副極力想要說話附和他,卻又不敢說的矛盾模樣,不免失笑;“你怕什麽,我不過隨口說說,又不會因了你一句話說的不對就要你以死謝罪。”


  說到這裏他忽覺乏味,心裏一沉,從鼻腔哼出一聲冷笑;“我又不是財狼虎豹會突然的暴起傷人,把你吞吃下腹,你們一個個的實在無需怕我至此,真是無趣極了。”


  圖南慌忙辯解;“屬下,屬下沒這個意思,屬下是怕回答的不合主子心意,讓主子……”


  “你有沒有這個意思,我沒有興趣聽。”何有懶得聽他蹩腳的辯解,垂眼淡淡道,“十一把你們教的很好。暗衛本來就隻需聽吩咐做事即可,你們與我就是簡單的主仆關係,怕不怕我又有什麽關係呢。”他話不停,轉口問道,“離百花酒樓還有多遠?”


  一腔真話憋死在了心口的圖南頗為心結鬱悶,聽他問話仍正正經經的答道;“還有三裏地,轉過了前麵的紅袖大街,再走兩個拐角就到了。”


  聽完,何有淡漠的嗯了一聲,他稀少的幾分熱心被這又傻又耿直的侍衛毀的一幹二淨,但覺了無生趣,便不願多言的放下了簾子,背靠著柔軟的靠枕撐額趁此假寐一會兒。


  今早他睡意淺薄,很早就從夢中醒來不能繼續安睡,從而導致他一日下來都困覺不眠,這時坐在晃晃悠悠的轎子裏,幾分困意就襲了上來。


  轎外,那叫圖南的侍衛沉悶的皺了眉頭,默默反思自己剛才的所行不當。


  小半柱香過,轎子到達了百花酒樓大門,察覺到轎子落到了地麵上不動有一會兒了,半昏半沉的何有緩緩睜開眼,眼前的轎簾已經有人拉開,一隻修長蒼白的手規矩的橫在了轎口,一動一動,像是保持了這個姿勢許久。


  於是何有傾身從轎子裏半站起來,彎腰扶了那緊實有力的手臂出了轎門,待他踏過轎夫放低的車梁站到梯台前,他才偏頭望向慢他一步,以手臂相扶的姿態謙卑的侍衛。


  是另一名侍衛。


  盡管此人低了頭看不太清麵容,常年練武的修長結實的身體,配上頭顱微垂時露出的向上挑起的狹長眼尾,幹淨流暢的臉型輪廓,誰看了都會覺得順眼。


  此人雖從頭到尾沒出過聲,一舉一動皆透著耐心細致的意味,典型是個少說話多做事的穩妥性格,這令何有的心情又好轉了幾分,收回了自己覆在了這人手臂上的手,輕笑道;“子安,你這個名字取得不錯,有什麽含義?”


  “主子謬讚,屬下生來卑賤孤兒一個,幼時師傅把屬下撿了回來養著,後來屬下成為了主子的暗衛,師傅便取了子安二字,大抵是希望主子今後平安喜樂,無憂無慮吧。”說了一半時這人才稍稍抬了頭望了何有一眼,隨後極快的低下頭,語調從一而終的平穩。


  沒想到這名字來源竟與自己有關,何有愣了一下,目光巡視了一圈四周,附近人少空曠,無需擔心有人偷聽,於是他挑了挑眉,好奇道;“你師傅是誰?”


  “孔雀,白孔雀。”


  聞言,何有恍然大悟,抿了唇笑道;“是他啊……”


  舊事潮湧而來。


  當年王爺齊木生一躍登基稱帝,何有的身價亦是船漲水高,因為新帝登基,道路不穩多坎,主仆兩人身邊的危險多不勝數,防不勝防,何有砸下重金財力,私下培養暗士以此保護他與皇帝,又特地聘請了綠林中人來教導。


  白孔雀原是綠林中數一數二的武功高手,卻被仇家暗算與妻兒散離,又受了重傷瀕臨死亡邊緣,為了逃離追殺的人他無意闖入了何府後院,被慧眼識珠的何有絲毫未曾猶豫的救下,花費諸多珍惜藥材才從閻王手裏搶回了一條人命,又想法設法的替他把走散的妻兒尋回。


  對於何有耗錢耗力的援手相助,那時與他而言就是一個陌生人的白孔雀來說,堪稱再生恩德!

  為此,他得知何有要找武林人培養暗衛的打算後,白孔雀心甘情願的隱姓埋名,自薦擔任教導暗士的一名師傅。


  這一當就是十二年,十二年之中他為何有培養了無數的行家高手,他平生所學的內功與武藝,識毒用藥通通傾囊相授,絕不留私。


  白孔雀給他教導的徒弟們打小就灌輸忠君護主的堅固理念,所以能相伴何有身邊最近的暗衛隻有白孔雀辛苦教導出來的人,因為他們不禁武功高強,以一敵十,而且絕不會有背主叛德的思想,他大可放放心心的把性命安全托付與他們!

  當年何有的重金藥材救命,以及施助援手帶回了他的妻兒,兩件事換來了而今的忠君不二的暗士們,這筆買賣他無疑是賺了太多。


  不想今日,竟還有意外發現。


  一個叫做子安,另一個叫做圖南,前者是期望他平安,後者嘛,何有想的心裏發笑,兩個名字都帶著對他深深的祝福期盼啊,而他竟是現今才知曉舊人的擔心與期願。


  “這麽一說,我也想起來你師傅離開了有八年了。”感歎歲月如梭的何有歎了一口氣,轉眼看住了自己身後挺拔佇立的圖南,眼中浮起懷念,“那日他走的時候我親自送他到城門,他還不死心的苦苦勸我,要我同他們一起走呢。”


  話落,他忍不住垂頭咬唇笑了,想起那時的場景他都啼笑皆非——那人按緊了他的胳膊,力氣大的快把他的骨頭生生捏碎。


  那時那刻,他平生所結識的唯一好友,還是一個愛恨分明的武林中人,說要他拋下一切富貴榮華,機關算計,同他們回綠林之中一道瀟灑紅塵,春歌野馬。


  往事如煙,舊情纏人,他甚至清楚記得那日那人聲勢堅定望著他的表情,猶似曆曆在目。


  “他也是天真的緊,我一個禦前心腹哪能說走就走?”回憶起當初,何有不忍莞爾,偏頭靠近了一些子安,壓聲笑道,“一個為官為宦的太監,跟著他們一家子武人回到綠林,我這身份怎能站得住腳。出個門我都得再三思量先踏哪隻腳合適,否則一旦不小心犯了武人的忌諱,我這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可經不住他們一刀子砍下來呀!你師傅未免太過實誠了!”


  他說的輕鬆又喜氣,像是談論風花雪月一般無二,垂首不語的子安聽後胸口陡然一澀,抬起頭定定的看他揚起的嘴角;“師傅的武功極高,有他在,誰都不敢欺辱了主子你。”


  “我不想單單依靠他的保護惶然度日,那對我而言是折磨,不是幸運。”何有輕輕的甩他一眼,倒沒怪罪他的話語不當。


  看著那人留下的兩個徒弟就像是看到了舊人在前,何有的心情甚好,隻平平靜靜的笑問道;“我身份便是如此,離了京城,離了皇權,哪裏會有活的機會?他能保護我一時,還能隨身不離的保護我一世不成?那他的親朋交際怎辦,他的妻兒家庭怎辦?”


  句句雲淡風輕的質問,卻實實在在是泰山壓頂,子安聽後無話可說。


  “後來他明白我走不了,他也不可能為我一人就此與妻兒家庭生了隔閡,血緣親情遠非兄弟之情能相提並論。”何有長腿一提,率步走上梯台,雙眼直直望向前方,門邊的夥計搓著手彎腰,對他笑的極為諂媚。


  見慣了這種笑容的何有眼皮都未動半分,輕輕的丟下兩句話給了身後二人後,他大踏步邁了上去。


  “正是因此,他才留下了你們來代替他,我不能走,這是我前行之路,也是我的埋骨之地。”


  語落,原地一愣的兩名侍衛見他一步一步的走上石梯,猶似登上無望巔峰頂端,他頭也不回,背影高傲的不屑回顧,字字輕描淡寫,卻重如千斤。


  何有兩字,生與宮廷,也理應死於宮廷。


  “要麽淩駕巔峰,要麽付之一炬,我哪裏有其他選擇。”被熱情的夥計引進門的何有低聲自言自諷了一句,再抬頭時臉上的神色一如往常,寡淡又陰沉,半垂的桃花眼尾稍稍延長,眼角上挑,滿是不屑一顧的冷傲與譏誚。


  一門之隔的百花酒樓內,不同於門外的人影蕭蕭,冷風刺麵,甚是淒涼,門內的鬧聲衝天,人人叫好的聲勢混雜響亮,直逼雲霄,激動的人們噴出的熱氣遍布樓內的每個角落,便是稱作百鬧回春都不為過!


  “喲,這位貴人瞧著眼生的很,你是要吃食還是吃酒啊?”手拿抹帕的夥計討笑抱手靠近剛進門的客人身邊,打從看見這典型是富貴人家一樣的主兒,此人的打扮氣度就非凡人能比,猶如看見財神爺的夥計,一雙眼睛快是笑成了一彎殘月,殷勤笑道,“貴人來的巧,咱樓裏今兒正在舉行半年一度的鬥詩茶會呢,熱鬧的緊啊!”


  門外的兩名侍衛事後極快的反應回神,何有剛進樓裏不足片刻,後腳他兩人就埋頭冷臉的疾步走了進來。


  兩人一看夥計離得何有太近,右邊那人便隨身候在何有身側靠後的位置,而左邊的侍衛則是走上前,一手把夥計推開離了何有足足兩丈遠,完了還警告的冷冷橫了他一眼。


  “半年才舉行一次的鬥詩茶會?聽起來不錯,有意思。”並不加阻攔的何有笑微微的看向夥計,雙手愉快的撫掌,“那我來的正好了!”


  那夥計被侍衛蠻橫一推竟也不覺難堪,反倒是早就習慣了一般的笑笑作罷,站在了原地朝何有惋惜的攤手,訕笑道;“可不趕巧了,貴人,鬥詩會剛結束不久,現下公子少爺們都在樓上喝茶了。”


  “啊,那確實可惜了。”說是這麽說,可何有半笑半隨意的神色一絲未變,完全沒看出來所謂的可惜,不如說他全然不在意更合理。


  對於文人騷客們這種隔三差五的就要鬥詩比畫的一類高雅趣事,何有在京城時見得多不勝數,也受邀參加過不少次,美名其曰是附庸風雅。


  每每事後,他出了那道門都要冷嘲熱諷一番,極盡嘲諷。他隻認為那些讀書子弟是吃飽了撐得沒事幹,每日拿著隻破筆顛三倒四的寫些酸溜溜的詩詞歌賦,上諷天子朝堂不識珍珠,下刺貴族富人朱門狗肉臭,說白了是吃不到葡萄才說酸,就是給他充當個閑來無事的笑柄罷了。


  況且他來這裏也不是為了聽那些自持高傲的才子們使盡渾身解數做出的詩詞歌賦,他不想被惡心的回去了吃不下飯。


  那些文人們為了一紙虛名比的麵紅耳赤的醜陋嘴臉,盡管他承認偶爾看著那群儀態盡失的讀書子弟們,模樣的確極為可笑又解恨就是了。


  何有悠閑的背手往裏堂走;“不知剛才的鬥詩是誰奪桂了?”


  “最開始是方氏銀樓的方大公子名號靠前,但中途被林家的二少爺用一首《花辭令》奪了過去。”夥計走在前麵,不遠不近的為他引路,一麵笑眯眯的回頭給他敘述過程,“這林家二少爺的文采斐然,後有數名才氣不低的公子哥都敗在了他手下,就連席家兩兄弟的兩首賦詞都被比了下去呀!”


  聞言,何有微偏了頭,語調上揚,興味的哦了一聲,問道;“他們還沒走麽?”


  “沒呢!全在三樓上喝茶,林二少做了東道主,包了整道三樓請他們喝茶呢,誰去都可討得一杯清茶喝!”說到這裏,夥計想起了前段時間的一件奇事,嘴裏開始劈裏啪啦的向他倒豆子的說道,“說來也是奇了,那席家兩兄弟皆是窮的叮當響,一月前席秦月那個傻小子不知是撞了哪路財神爺,竟然有人替他付了閑乘月當牌姑娘的一夜春宵的銀兩,足足一千五百兩呢!”


  說到這裏,夥計頓了一下,接著感慨萬千的砸吧咂嘴,口氣都泛著兩分酸味;“一千五百兩啊,小子我要是能得這錢睡覺都不踏實,必須死死抱著才能安心入睡啊!你說那傻小子是修了多大的福氣,能有人替他付了這天大一筆銀錢,他就兩袖空空的與花魁娘子打情罵俏去了!”


  “打情罵俏?”想起那時偷窺的暗衛回來後,認真回報給他兩人的相處情景,何有險些大笑出聲,可對著外人不能顯露太多,隻好抬手掩住嘴角溺出的張揚笑意,悶聲附和道,“對的,不是天官賜福與他的好福氣,就是替他付錢的那人腦子衝了水,拿了一千五百兩給他玩呢!”


  結果他就拿這銀兩玩了一個晚上的柳下惠!

  天曉得那時何有聽完之後,心情微妙的不可言說。


  這廂何有自說自罵,說的情真意切又無所謂,似乎他罵的那個被水衝了腦子的人不是自己,而真是個陌不相熟的外人一樣。


  不知裏情的夥計聽後十分讚同,點頭如蒜的跟著罵;“貴人說的對,那人就是有錢沒地花了,無緣無故的替席小子付了重金買下花魁一夜,這隻能是大水衝了龍王廟,腦子進了水呀!”


  罵的暢快的夥計不知內情,旁邊的兩名侍衛可一概知曉的,因而聞聽這卑微下賤的夥計既然敢罵主子,兩人頓時大怒!

  “放肆!”圖南朝夥計怒吼一聲,惡目相瞪,就要拔出腰間長劍當場砍死了這人,幸虧是旁邊的子安尚有理智,眼明手快的按住了他要拔劍的手!


  夥計被突然暴起像是要殺人的侍衛嚇得一哆嗦,驚愕的張著嘴僵硬問道;“這位大人怎的了這是?”他愣愣看向當家作主的何有,手足無措的比劃,“小子是說錯什麽話了嗎?!”


  自然清楚自家屬下的突然暴動是為什麽,何有扭頭,平靜無波的看了看被子安勸慰下來後的圖南猶有怒色的臉,直到圖南被他生生看的垂下頭不敢再有異動之後,他才轉回頭淡笑的安撫被嚇得不輕的夥計;“你沒有說錯什麽,是我這個手下前幾日腦子受了衝撞,時怒時瘋的,發病不受控製而已。”


  說著他停了一下,朝夥計輕輕的招了招手,歉意道,“他是無意的,嚇著你了,別見怪。”


  見狀,夥計一邊偷瞄著那火爆的侍衛的動作,一邊小心的湊近何有些,然後手裏就多了一顆何有從自己衣袍腰帶上隨手拽下的一顆珊瑚玉珠,玉珠隻有蠶豆大小,色彩豔麗如血,躺在手心裏熠熠生輝。


  雙手小心翼翼的捧著這顆小小的珊瑚玉珠,夥計盯的眼睛都直了,興奮的快要痛哭流涕出聲,這小小的一顆珠子抵得上他幾年辛苦做事的報酬了!

  “誒呀,貴人啊,你真是小人的貴人啊!”夥計激動的眼眶泛紅的望向何有,彎曲的腰身快低到了塵埃裏,他喜不自勝的裂了嘴角道,“嗨,別說這位大人是無意的,就是今日發了瘋暴打小人一頓也沒什麽大不了呀!”


  何有笑道;“怎會,有我在,他不敢的。”


  身後的圖南看後氣的嘴角抽搐,當然不是氣的主子,而是那個膽敢說他發瘋的賤民!


  他發誓以後要找到機會把這人胖揍一頓,再把主子給他的玉珠拿回來!


  還有敢收主子東西的那雙臭手,他要砍下來喂給野狗!

  正巧四人走到了內堂靠近扶梯的位置,何有便揮手阻止了夥計熱情至極的把他往樓上帶的舉動;“上麵你不用帶了,我們自己去就好。”


  “誒?!”滿麵笑容的夥計一呆,這才想起來這貴人進門後一直沒有說過他來到底是做什麽,再聯想剛才他們談論的話題全是圍繞了鬥詩會,他心裏便有了數,媚笑問道,“貴人,你是來尋人的嗎?你說說是找誰,上麵的公子們小人都識得,不如小子上去替你叫下來吧,省的你老費力上樓啊!”


  “不用了。”


  丟下不容置疑的三個字,何有就提袍子上了樓梯,而他身後緊隨的兩名侍衛經過扶手邊的夥計時,皆是扭頭重重的瞪了夥計一眼才收回視線。


  被瞪得一頭霧水的夥計幹笑目送三人上樓,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處才咕咕噥噥的走開了。


  他也沒做什麽啊,作甚麽那兩個冷漠的侍衛對他一直沒個好臉色?


  上了三樓,何有站在樓梯口舉目四看,整道三樓是單獨開辟出來作為聚會所用,處處掛滿字畫飄紗,各有三五成案的木桌拚接在一起,上麵鋪設巨大的宣紙白畫,每一桌都有人提筆作畫寫詩,數名青年公子就圍繞旁側或叫好或評論,而靠後的則是擺了幾處茶案點心,供人休息喝茶聊天,各自成趣。


  讀書少年郎們個個身姿秀拔,衣色各異,或鮮豔或沉靜,執杯提筆穿梭在薄紗嫋嫋中,喧聲入耳,笑語宴宴,說來迎往皆是高深奧妙的詩詞佛經,此情此景頗像是九天仙官聚眾瑤池的仙境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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