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荷花宴
這事便這麽不了了之,入夜時許長遠私底下反過來幫勸。
“師姐,你放心,他那樣一個人,決然不會因為一點小事就遷怒與仙兒,讓他們多說幾句話,多相識些無可厚非。”
“我哪裏是擔心他會傷害仙兒,我是擔心江湖中人與貴族官宦有了牽連關係,會引發不必要的禍事。”柳九歌無奈歎息,為自己的擔憂解釋,“你也看出來他們個個非是常人,尤其是那顧無,一身貴氣,氣度威嚴,雖全無武功,身邊的侍從奴才卻個個是好行家!這麽多的高手隻圍著他轉,說明他遠非普通的官家子弟,這樣的貴人,是咱們這些不受待見的江湖草莽高攀起的角色嘛!”
“……咱們與他不過是萍水相逢一場,過後各自分路揚鑣,很可能餘生不會相見一麵,這算不得咱們高攀。”許長遠淳淳勸她,“再說了,咱們願意高攀,怕是人家也看不上,他頂多是顧著臉麵給個仙兒甜頭,未必真是對仙兒有什麽興趣。”
這話說的甚有道理,柳九歌沉吟了片刻覺得確實是自己擔心過多,她長歎了幾口氣,回身去給睡夢中唧唧歪歪,碎碎喊著壞師姐師哥的許仙兒蓋上被她嫌熱踢開的薄被,從此把此事按下不表。
那廂入夜半色三更,何有一人在馬車上輾轉難眠,久難入睡,實在無法下他攬衣起身,悄聲出了馬車,輕步越過在馬車邊守夜,乏困睡著的兩名侍女,跛著腳一輕一重的往鎖著應青山的馬車靠近。
馬車附近空無一人,安安靜靜。
在馬車外停留了少間,何有才猶猶豫豫的伸手掀開了車簾,探頭往裏一看,車廂中的人被五花大綁,口中塞了棉帕,但人倚著車牆是睡得無比香甜,兩眼一閉絕然不知身外響動,沒有半點他想象中的不適應與委屈勁。
何有沉默的看了半響,忽然覺得自己擔憂了半夜的軟心腸是拿來喂了狗,但他瞧著這人歪曲睡著的樣子終是狠不下心甩袖走人,他半跪上車邊,遙遙伸手把應青山口中的棉帕輕扯了出來。
看了看手裏沾滿口水的帕子,又看向在睡夢中無意識的砸吧兩下嘴的應青山,她身子順著向下一歪,人側身倒向了車麵繼續呼呼大睡,看她此時像極了個懵懂天真的孩子氣模樣,何有無奈的歎了口氣,;“真是個傻丫頭。”
何有挪腳爬進了車廂裏,半跪在她身邊小心的把她翻了個麵,好讓她仰麵睡覺更舒坦些,接著又把應青山身上的繩索解了,同了那塊棉帕一起扔到了車外。
做完了這些,何有察覺左腳又在隱隱作痛了,於是打算離開這裏回到原處,不想剛一起腰就被人攔腰抱住,一把拉他下身貼住自己身上,頭一個勁的往他胸膛上蹭。
“你……”何有以為是她故意裝睡引自己心軟,剛要低首斥罵應青山,一瞧才發現她雙眼依舊緊閉,嘴唇微張,口中囈語不斷,聲調有些模糊不清,隻隱約能聽到千歲兩個字反複出現。
原來人沒醒,是做夢不踏實才會抱住他,而夢中一直有他。
意識到這一點,何有說不清自己心裏是個什麽感覺,由著應青山拿頭在他身上磨蹭許久,那一聲聲模糊的千歲軟音讓他心軟的一敗塗地,差一點就能令他原諒了今日這人所做的一切無禮舉動。
如果不是很快聽到了一句清晰的,惡狠狠的夢語的話。
何有眼神頓變,陰沉沉的盯著懷裏睡得正好的人,一時無話可說。
更沒想到的是那一句話過後,他就聽見她嘴裏滾出幾聲教人皮肉發麻的詭異笑聲,隨後車廂才再次陷入一片沉寂中。
何有默默把背上向下滑的手一把扯開,眼神晦暗的注視身下扭頭睡得一臉得意饜足的某人一會兒後,他從應青山身上爬起來,陰沉著臉出了車廂。
剛一出了車廂,何有扶著車欄就彎腰吐了一口血,抓緊了車欄的指尖泛白,
“幹我?”食指緩慢的抹掉嘴角的血跡,何有陰測測的笑了,啞聲自言自語道,“我倒是要看看,你拿什麽來幹死我!”
“天一!”
啞聲一落,有人憑空出現,一名黑衣男子順服的跪在何有腳邊。
“主子,有什麽吩咐。”
“去找一種藥。”抓緊了車欄的手背冒出猙獰的青筋,煞是嚇人,“我記得當初南疆調製出一種能讓女子情欲消減,終生不突的藥,後來被宮裏娘娘高價收去,你得空了便去尋來,不得讓任何人知曉。”
“是。”黑衣男子恭敬應道,“這裏離南疆不算太遠,待主子到了涼州,屬下立刻出發去南疆。”說完,身影一閃,死士再次隱入黑暗中,像是從未有人出現過。
月隱黑夜下,何有冷目一笑;“應青山,到時我要瞧瞧,你到底喜歡的是我這個人,還是我這具身體!”
要是喜歡我這個人也就罷了,要是更喜歡在意的是我這具供你玩耍消遣的身體,即便以後你對我再無興趣,你也休想離開我的身邊,再找他人享魚水之歡!
一輩子都休想!
翌日應青山早早醒來,發現自己舒舒服服的躺睡在馬車裏,捆綁的繩索與嘴布無影無蹤,她知道除非是何有同意,否則無人敢來給她鬆綁,但昨日睡著之後她從未感覺有人靠近過自己。
想了一想後她下了馬車,直奔向何有的馬車,歡天喜地的抱著還未睡醒的何有狂親了幾口後傻笑不止。
“你傻笑什麽?”單手推開了身前拿頭拱他胸口的應青山,何有好脾氣的笑她,“莫不是睡個覺還睡傻了不成!”
“嘿嘿,老爺果然是舍不得我受苦!”應青山毫不介意的退到一邊,看他慢吞吞的穿衣打結,“老爺半夜過來給我解綁,怎麽不喊醒我?”
她即便是睡著了也會不自覺的注重外物響動,這是每個武人的自然身體反應,因此能在她睡著後靠近不被她察覺的人,當然隻有她這幾個月來習慣成自然的枕邊人。
正給外袍打結的手一頓,何有輕輕笑了一笑了,若無其事道;“看你睡得香,便沒叫你。”說著他回首看她,狀似隨意的詢問道,“昨夜看你睡中都是掛滿笑容,是做了什麽好夢讓你如此高興?”
“沒,沒呀…….沒有什麽特別的好事!”應青山突然麵色羞紅,結結巴巴道,“就是普通的夢而已,是我,我看到了一個好風景,就,就看的挺高興而已,沒什麽別的了!真的!”說完,她望著麵上帶笑的何有臉紅更甚,慌忙低下頭不敢再看他,雙手略是緊張的對指,眼神在四處亂轉,明然的透著心虛。
她今早醒來才知自己做的那個夢荒唐的過分,因此她十分心虛,要是被他知道這事,自己的下場絕對可想一斑!
“哦,看風景啊。”瞧她目光躲閃,不敢看自己,何有微妙的眯了眯眼,心頭興致一來,忽然伸脖湊近她眼前,在她耳邊輕語呢喃,“那個風景,好看嗎?”
隨著這話落下,何有肩頭尚未係好的衣物順勢滑下,露出衣內延伸的線條,應青山喉頭一嗆,忙往後退躲開他曖昧的靠近,急促點頭;“挺,挺好看的!”她瞧著何有眼中的興味漸重,心頭更慌,忽覺車裏熱氣太重,後背卻是涼意漸上,她仍是不敢多看他,隻急道,“老爺,我,我去叫明水來給你換衣洗漱啊!”
應青山首次不戰而敗,倉皇逃竄。
目送某人掀簾竄出車外,何有單手撐車麵,另一手淡定的把自己故意散開的衣物扯了回去,慢悠悠的譏笑道;“好看就多看看吧,畢竟以後這種好夢你做不了幾次了。”
早間眾人簡便的洗漱吃食後,趁著日頭不毒,兩輛車馬再次踏上了路途,一路西行往涼州的方向趕。
到了下午西落時分,馬車終於到了涼州地界,前方百米處的一座城樓亭亭威立,上方城匾龍飛鳳舞了兩個大字——涼州。
入了涼州城後,一行人直奔當地最負盛名的百花酒樓。
涼州最出名的是每年一次六月左右,遍湖盛開的荷花湖,占地百畝,天水環繞,一到盛夏濯濯白蓮開滿河畔,朵朵嬌俏如盛世佳人,清麗非是它花能比,當此美景美名冠絕天下,常能引來他鄉看客,導致萬人空巷,前後無位。
百花酒樓最出名的是荷花宴,宴有三十八道,道道皆是采摘當日新鮮的荷花荷葉做成,材料天然清新,做法獨樹一格,煎炒烹炸煮樣樣齊全,色香味俱全,傳說此宴的香味引來過天上百花仙子駐足聞嗅,因此客棧得名百花酒樓。
作為涼州首屈一指的百花酒樓,從不缺有錢人尋聲上門,今日依舊是貴客如雲,指名道姓要的當然也是荷花宴。
領了何有一群人進了二樓的天字級房間,兩名夥計彎腰站在了門外,謙卑躬身道;“因為今日為荷花宴來的也有一房客人,後院的廚子們一時趕不及,諸位客官請在此耐心等候。”
屋中煙蘊廖廖,清香撲鼻,件件擺設精致且奢華,牆上擺的是百花群豔圖,內設拱門掛的是水晶珠翠,輕紗薄幔,一旁還有歌女半抱琴阮吟唱助興,阮聲清雅,嗓調婉轉,麵容是如花一般的嬌顏動人,卻不帶一絲俗豔氣,種種樣樣皆是宣示此間客棧是不負盛名。
被十一剛扶著入了主座,何有聽罷若有似無的瞥了他一眼,十一馬上看懂知意,扭頭追問道;“要等多久?”
“因為荷花宴是現材現做,要另派人去挑花采摘回來,每一道菜色要慢工細作,所以一桌荷花宴做下來最遲也要一個時辰。”一名夥計口氣謹慎的敘述道,“客官們來的又晚,需等到前麵的一房客人做好了,才能給客官們再新做一桌,算來…..起碼也要兩個多時辰吧。”
他們當然看得出這房的客人們身家不低,畢竟能住得起天字級的人不會是常人,一間天字級的房屋價格,半日抵得上旁人百姓的一年開銷,這身家肯定隻高不低。
可凡事需要講個先來後到,那房的客人也是個惹不起的人物,倒是叫他們這些小的為難了!
十一聽了,想都不想的向何有道;“兩個多時辰未免太遲了,主子,咱們還要趕著去入住客棧,安排雜事,天色要不屬下去找那房人商量商量,補償他們些錢財,讓他們先讓給我們。”開玩笑吧,他家的主子除了等過皇上,從未有人敢讓主子來等!
“不必,在外莫要生事,兩個時辰算不得太久,等等無妨。”何有搖頭,再看旁邊坐著的許仙兒聽言要等這麽久仍是一臉期盼,他頓覺好笑,於是補充道,“在荷花宴上之前,先上些別的打個底。”
看主事的這位角兒比較隨和,不與他們為難較真,兩名小夥計是大鬆了一口氣,忙是諂笑道;“可以可以,咱們樓裏有燒烤火鍋,炒菜湯羹,甜點佳釀,應有盡有,大人想要什麽?”
正聽得口水直流的許仙兒忽見何有回頭,一臉溫厚的含笑看住她;“仙兒去點吧。”
“誒?”許仙兒一愣,隻見這名好人大叔眉宇間皆顯寬厚,笑容溫柔,十分闊氣的說道,“我答應你的,你喜歡吃什麽就去點,想吃什麽,想點多少都可以。”
首次見識到如此闊綽的生人,許仙兒是喜笑顏開,正要開口大謝他恩德,下座的柳九歌就忍不住勸止他太過縱容的舉動。
“大哥,仙兒是個孩子,眼睛大肚皮小裝不了多少,要是她去點定是胡亂點菜,再說後麵還會上荷花宴,這費錢費力不說,怕是口味都不會合大哥你們一行人的,還是大哥重新叫人去點吧,我們都不挑的。”
百花酒樓是出了名的銷金窟,一道荷花宴就要砸下重金千兩,要是再隨便讓許仙兒去點菜,那丫頭肯定盡是點些油膩甜食之物,不知是要花金多少,他們雖然不用付這巨大的賬目,但吃人嘴短,總是讓人心裏不安。
偏偏她的擔心在何有看來不值一提,他淡淡道;“無妨,她喜歡吃,多點也無事,反正咱們人多嘴雜。”
越看身邊的小丫頭越是招人疼,何有情不自禁的伸手在她毛茸茸的頭上反複撫摸,而小丫頭顯得對他極為親昵,笑彎了大大的眼招子任由他摸。
這乖巧至極的軟綿丸子看的何有簡直恨不得抱人入懷好好的疼寵一番,卻是礙於是旁人的孩子不能此法。
依依不舍的收回了手,讓小丫頭出門隨著夥計去點菜,何有才溫笑看向了麵色糾結的柳九歌,安撫道;“無需憂心錢財問題,我家中置有家業,請她吃一頓飯還是請得起的,正巧我侄子也喜歡甜膩之物,青桃還年幼,仙兒點的她們也喜歡吃,隻要她們吃的高興,其他又有什麽關係呢。”
“多謝老爺!”第一次受到老爺的重視,站在應青山身後的青桃激動的身體直打顫!
何有淡淡點頭,算是回應。
坐在何有另一邊的應青山見他如此喜歡許仙兒,本來有些不開心,聞言心中頓時歡喜許多,嬉笑對他耍渾;“果然還是老爺待我最好!”
“我何時待你差過?”何有撇她一眼,就差把星星月亮捧到她麵前,任她挑選。
應青山見好就收,乖乖坐在他身邊依偎著他,一邊同他說著閑話,一邊等菜品上桌。
聊了沒一會兒,何有的神色逐漸變得壓抑,然後像是再也忍受不了一樣的站起身,喚了一旁的十二扶著他要往外走,應青山看他一副麵色不耐的表情,不知是自己哪裏又說錯話惹惱了他,跟著就站了起來,心急問道;“老爺,你要去哪?”
“屋裏太香了熏鼻,我去外麵散散步。”何有回頭看她一眼,見她眼神中的無措便知她是誤會了什麽,對她這小心翼翼的模樣深覺好笑,“你勿要多想,我哪裏就那麽容易生氣了!”
自從昨晚那事過後,應青山就收斂許多,看來終於是察覺到自己平日裏太過肆意妄為的行為大為越矩,所以今日一直規規矩矩,不敢再越雷池半步,唯恐事過猶及,會招來某人的厭惡之心。
聽他一話,應青山亦是覺得自己草木皆驚,何有一向不喜香味,以前在府中就從不允許下人弄香薰,燒香料,而這屋子裏的香氣哪怕清淡,聞久了也難怪他不舒服。
想通了這一點後,她鬆了心,跟道;“那我陪著老爺一起去吧。”
“不用,有十二陪著我就行了。”何有笑聲斥道,“再說了柳妹子她們還在這裏,要是兩個東道主都跑了,你讓人家如何自處?再說這裏有青桃和十一陪著,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你自己要好好在這裏照顧客人,怎地連這個都要我教你?你要懂事些,侄兒。”
一聲侄兒隱含了警告的意味,應青山扭頭看了一眼下座坐著的柳九歌兩人,恰巧她們也看著這邊,兩方視線一撞都有些尷尬。
麵對這種情況,柳九歌下意識的要出口說她們無需擔心,他們二人自行做主即可,可是舉宴的主人公都開了話,她就不適合再開口幫襯了。
與柳九歌互相回了個客套的笑容,應青山才扭回了頭,失望的歎息;“老爺說的是,我應該留下待客。”她頓了一下,又哀怨的補充道,“那老爺不能走太遠,不能去看那些好看的姑娘,更不能看長得不錯的男子,你要早些回來陪我啊。”
這都什麽跟什麽!何有眼角抽了一抽,他不願去看眾人投來的詭異目光,無奈的點頭算是應下,對她擺了擺手後就讓十二趕緊扶著他出了房門。
再多呆一會兒,不知道這傻丫頭又要說些什麽驚天破語。
出了屋門不久後,何有果覺鼻腔一輕,連帶著糾疼的腦仁都平靜下來,整個人都舒心通暢了許多。
這是他的老毛病,一貫聞不得太過濃鬱刺鼻的氣味,聞久了就會心煩意燥,腦仁犯疼,再久些就會呼吸不暢,極為難受。
幸虧這屋裏的香味不算濃烈,他才能忍到現在,要是與幾月之前他得到的皇上賞賜的那匹進貢的香雲紗綢的香味相差無多,香飄數裏,經久不消,他絕對是掉頭就走,任這百花客棧盛名百年,佳肴無數,他今後也絕不會踏足一步!
十一在屋中主持局麵,何有也隻讓十二跟著出門,於是主仆二人出了門後就悠閑簡便的往樓下走。
“主子,咱們去哪啊?”一早就聽說百花鎮的數裏荷花池美豔無邊,小心扶著何有下樓的十二躍躍欲試的看向自家主子。
“既然青山說讓我別走遠,那就在樓裏隨便走走吧。”
絲毫沒聽出來十二語氣中的期待,何有平靜答道,反正這樓裏沒有那該死的香味,隨便走走看看,等到那邊的荷花宴準備的差不到了,再回去吃頓飯就可以離開這裏了。
公子說別走遠,主子你就真不走遠啊!你什麽時候會這樣順言順心別人的意思了!
眼看美景的願望落空,十二哀嚎一聲,憤憤嘟囔道,“主子你變了,以前遇到這種敢對你下命令的人,你回首就一腳踹斷別人脊梁骨的!”
“…….皇上給我下命令,要我辦事,我是不是也要踹斷他的脊梁骨!”何有陰森的橫他一眼,小聲冷道,“要是被皇上聽到,你的項上人頭,你說保得住嗎?恩?”
被何有斥罵了一句,十二噓聲不語,不敢再言開口,隻身姿謙卑的扶著他下了樓梯。
兩人到了大廳,廳中紗雲嫋霧,人聲鼎沸,客人如雲,多名夥計小二在桌子客人間來回穿梭,忙的腳不沾地。
百花酒樓的生意一年四季,一向都是最頂好熱鬧的場所,在此可見一斑。
一個眼神揮退了要迎過來伺候的殷勤夥計,十二回頭看向了何有,看他望著大廳中的泱泱人群怔怔出神,眼中似有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