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夜半翻牆
應青山今年才二十多歲的芳華年貌,但一麵對何有,卻像極了虎狼年齡的欲望婦人,巴不得時時刻刻都與他愛不斷,簡直嗚呼怪哉!
在沉靜又心跳咚咚作響的矛盾氣氛中,應青山迅速的把晚食解決,隨即嘴角一抹,傷疤未好就又要拖著何有往床上跑。
剛對她心生愧疚,便看她迫不及待的要拉自己上床的猴色樣子,何有深感氣急無力,使勁拽了她回來,半是哄勸半是威脅的才讓她心不甘情不願的在椅上坐下,他再從袖子裏掏出藥膏,替她那紅腫的半邊臉上藥。
彎身低腰靠近坐著的應青山,指尖清涼藥膏一點點謹慎塗抹在麵前紅潤過火的俏臉,何有瞟了一眼身前拽了他頭發在手中把玩的應青山,囁嚅問道;“青山,你,你可是…..身子有疾?”
手裏的頭發又長又黑,順滑如水,是如緞匹一樣的光滑舒服,應青山正在暗歎自家千歲不知是怎麽養的這一頭好發,因此沒太注意他神色窘態,坦然答道;“沒有啊,我自小身骨好的很,小病小災都沒生過幾回呢!”
抹藥的手頓了一頓,何有神色頗是別扭的看了看她,接著咳了兩聲掩飾住自己的尷尬才道;“不是指你傷病這事……..算了,沒什麽。”
其實他想問的是,她是不是身有那種喜與人貼近觸摸的怪毛病,隻是以前她身邊沒有人能與她親近,如今才在他身上加倍彌補回來,否則以她這般年輕活力的年紀身體,不應該會這般的耽於享樂,日日對床笫之事蝕骨入髓,不可自拔!
他真是怕極了她這日日旺盛無比的精力,每每看她把自己往床上拽,他都大為身虛擔憂,現在自己年紀不小了,哪裏經得住她折騰,生怕哪天自己的老胳膊老腰折在當場!
聽見一聲微含氣虛的歎氣聲,應青山眉眼一抬,微是疑惑的看向了他,便見他眼角上挑,神色莫名,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心底更是不解,開門見山道;“老爺,你想問什麽就直說,對你我事事會坦言直明!”
“真沒什麽。”這事說出來徒惹兩人尷尬,何有便吞言入肚,想著這事以後可以找個大夫來給她暗中瞧一瞧再說,於是轉口換了個話題扯開這事,“今日受了我那一巴掌,回來了怎麽也不擦藥膏?瞧瞧,這會兒紅腫的多厲害!”
剛才他過來一看就明白了,應青山今晚沒下來吃飯哪裏是因為身子不適,食欲不佳,分明是臉部腫痛的吃不下飯呢!
原先白淨如玉的一張臉上如今紅白兩色,半張臉上腫了大半,瞧著分外顯眼紮心,可把他心疼壞了,相當後悔自己當時怒火之下胡亂的打了她這一巴掌!
話音一落,藥膏就擦好了,何有收了藥瓶放在她桌邊,讓她後麵自己記住擦藥,自己便去了旁邊的水盆中淨手。
原本略微腫痛的半邊臉上是一片冰冰涼涼,十分舒適緩解,應青山努了努嘴未有疼痛感了,便歡喜的去床頭拿了小鏡子對著臉麵照看,這一看發現臉上紅腫竟是消退了許多,便知何有給她塗抹的藥膏定是珍貴聖品,不然不會是一塗片刻後療效立顯!
洗完了手後沒找到擦手的帕子,何有正四處尋找可以代替帕子的東西時,身後有人突然一把抄住他的腰,同時肩上一沉,一顆毛茸茸的頭探出在他臉上重重地嘬了一口;“老爺對我真好!”
“我待你何時差了?”何有冷臉回頭看她半響,又壓了語氣歉意道,“你當時太過胡來,不分青天白日的要與我做那等事,我剛好睡醒,一時沒壓的住火就給了你一巴掌,怪我當時下手太重了。”
這是他第一次動手打她,就這一次讓他心疼後悔的夠嗆。
“老爺生氣嘛,我理當受著!”應青山嬉笑的沒個正行,“反正老爺打的力道不大,打了就痛一會兒而已,說起來還是我占了便宜,不虧不虧!”
這話聽起來真心令人窩火惱怒,何有奮力忍下想回身再給她一巴掌讓她醒醒糊塗腦子的念頭。
正好手上的水珠蒸發幹了,他便扳開了環抱腰間的兩手,回身直直看住她,神態鄭重的警告道;“青山,你下次不能再這般肆意妄為了,在何府我可以多般容忍你,可這是在外麵,隔牆有耳,人眼繁多,很是容易惹出壞事,你要好生記住我說的話!”
“知道了,我今後一定謹言慎行,小心做事。”應青山煞有其事的點頭附和,“老爺放心,我一定會謹遵老爺聖旨,不敢造次!”
這廂的幹脆承諾才許下,片刻後,何有忍了又忍,閉眼低吼;“混賬東西,那你的手在幹嘛?!”
下一刻,一隻不規矩的手被何有一巴掌打開,重重一把推開身前人後,他狠狠瞪了滿臉無辜的她一眼,接著毫不遲疑的轉身開了房門,甩袖離開。
人這怒火一走,很明顯後麵換屋子的事情是不了了之。
到了夜半時,應青山一個人孤枕難眠,有心想去找自家千歲共度佳夜,卻又想起了何有嚴令禁止她踏入自己屋子大門一步,以及之前何有才被自己惹得不快離去,定然不會輕易同意她進屋子。
想了一會兒後,應青山決定另辟蹊徑,她決定要爬牆。
爬牆從何有的窗口進去,就不算是踏入正門一步,她也可以輕鬆進入房間了!
這個計策簡直完美無瑕,又如此的不要臉麵!
於是說做就做的應青山躡手躡腳的跨過另外張床上睡得正香的青桃,悄悄出了房門,仗著自己輕功不錯,毅然趁著夜色深黑,偷偷出了客棧繞道樓後,在一片黑夜之中費力尋找何有的窗戶,終於確立好哪一間之後,她踩著旁邊的座座屋蓋輕鬆無比的翻身上了屋牆,然後小心翼翼的推開了屋子半開的窗戶,一路暢通無阻的進入了屋子。
今夜有人無法安然入眠了。
翌日響午快過時,何有終於醒了,撐著紅腫的手腕從床上起身時,發現身邊的床鋪空無一人,人走床涼,窗戶閉合,像是從未有人來過。
當然,這就是拿來騙騙外人的。
喚了明水與琴心挑水進屋沐浴完畢,何有先是讓兩名丫鬟替自己更衣換袍,換好後把暗衛們叫了出來,叫出來後的第一件事是挨個賞了響亮的巴掌。
“有人半夜摸進屋子,你們不攔不說也就罷了,竟是連個問話都不問?這些常事還需要我來親自教嗎?那我要你們何用!”何有恨鐵不成剛的怒瞪地上跪著的數個暗衛,“以後半夜無論是誰來,通通一律趕出去,屋子裏除了我,誰都不準進!”
膽戰心驚的聽了一夜活春宮的暗衛們背後一陣冷汗透骨,乖聲應是。
當天,應青山在樓下翹首以盼了半日,沒等來自家千歲一同吃晚飯,事後才得知何有已經在自己屋裏吃過了,又去房前找他,卻被侍衛攔下說主子今日身子不適不出門不見人,任何人。
於是這一日她便沒見到人。
第二日情況依舊,她耐不住性子了,半夜舊事重演去爬牆,這次卻被幾名暗衛拚命攔阻下來,她連個窗邊都沒摸著,一路不甘跺地的回了自己屋子。
第三日盡管何有出來了,隻是與她簡簡單單的吃了個午飯,中途連句廢話都不多說,吃完就走,她連人的衣角都沒摸著,霎時她瞧著這幅場景很是相似以前兩人冷戰的那一段時間。
到了這會兒,她才意識到了自己那一晚做的出格,讓何有膈應生懼了,應青山不免心裏懊惱自己太早暴露了自己的惡劣根性,驚嚇到了自家千歲。
當天夜裏她到了何有門前,極為誠懇的負荊請罪,聲聲反省自己從前以往的件件過錯,態度誠懇的都讓旁邊的兩名丫鬟麵紅心跳,眉眼嬌羞。
過了一會兒十一從樓下快步衝了上來,手忙腳亂的勸住了她還想再接再厲的歉意道錯,很是歉意的告訴她主子今天下午與十二一起出門去郊外踏遊了,明日午間方歸。
意識到自己從頭到尾就是對著一間空屋子自言自語,赤心鐵膽的認了一個多時辰無用錯誤的應青山,臉色瞬間鐵青。
來日午間,在外賞花看林,舒暢度過無人來糾纏騷擾的踏遊一日,何有很是滿足歡喜,與十二一路說說笑笑的回到客棧,卻沒看到理該撲上來迎他回來的應青山,在旁的十一表情扭曲的告訴他,說公子昨晚負氣出走,至今未歸。
“至今未歸?”何有瞅了一眼門口蹲著看螞蟻的青桃,然後伸手撥弄了兩下十二滿懷的野花芳草,神態悠閑淡定,“一晚沒回來而已,沒什麽大不了。她不是個小孩子了,自己身懷武功,身後有暗衛跟隨,橫豎出不了大事,或許在外玩個兩日就回來了。”
“可咱們明天就要趕車,出發去往荊州涼都了,主子不去找找公子嗎?”十一感覺背後的某股視線快射穿了他的後背。
聞言,何有雙手合掌,麵上露出個頓悟的神情;“是呀,需要的糧食物品準備的充足了,咱們是該走了。”他扭頭看向了十一,淡漠吩咐道,“那就不等她了,明日咱們按時走,在這裏留封書信與駕馬車,讓她去涼都與我們相會,正好後麵的日子我能省心不少,就這樣安排吧。”
說完這句,何有看都不看他,領了十二就直接上樓回房了,留下十一神色怔楞的呆站原地。
片響過後,十一唏噓一聲,眼光瞟了瞟某個角落,忍不住嘀咕道;“夫人,我就說了你是鬥不過主子的。”
當日晚飯時候,何有剛慢步下了樓梯,一眼看見桌子邊坐的人,正是據說昨晚負氣出走的應青山。
一見到何有下樓,應青山立馬從椅上起身迎向他,臉上笑容明媚的差點晃瞎了旁邊走動的夥計們幾對眼珠子。
今天某人日常作妖鬥氣,依舊輸的丟兵棄甲,潰不成兵。
白湖鎮與荊州中間隔了個涼州,涼州過了就是荊州,兩者之間相隔數百公裏,由於山高陡峭,水源多數幹涸,所以人口更為稀少,環境更加惡劣,百裏下來連一所百名村落都見不到,所見所看的皆是荒草覆蓋,平原千米,荒涼無比。
寬闊的大道,烈烈陽頭下黃沙滾滾,寥寥沙塵隨風漂浮,掀起一層層的沙布,落下又起伏,百米範圍隻見稀落的枯樹根根,一片片烏壓壓的鳥站住樹枝,仰頭嘶鳴,叫聲難聽,聽在耳朵眼裏瘮得慌。
在這一陣陣怪異刺耳的怪叫聲中,兩輛馬車一前一後的快速飛馳而過,滾滾車輪帶起的黃沙囂湧漫開,驚飛了枯枝間排排依立的黑鳥,紛紛振翅飛向上空,四處飛散。
“十一,十一!”
前輛馬車,正急速揮鞭趕車的馬夫忽聽身後聲聲驚叫,聲調慌亂不可忽視,嚇得心頭一跳,立刻猛地回頭看向了身後,一張俊俏如畫的麵孔正從車簾後伸出,墨眉緊蹙,一雙丹鳳眼滿布擔憂急促。
手中揮鞭不停,次次重重打在馬背上催促馬兒快跑,同時十一驚心的看向了身後的那一張俊臉;“有何吩咐,公子?”
“距離涼州還有多遠,幾時能到?”應青山一邊問他,一邊頻繁回頭望著車內,神情漸漸凝重。
“咱們已經快馬加鞭趕車半月有餘,離涼州該是不遠了。”十一答道,“應該最遲明日傍晚就能到,這之前還需公子多忍耐!”
“我以前多在外麵走動,身體扛得住,所以我根本無所謂!”應青山咬牙,看住十一的眼神越發急亂,“是老爺,老爺剛剛又吐了一次後就昏過去了,咱們停一停,讓老爺休息一會兒再趕路吧!”
聞言,十一持鞭的手一抖,上齒緊緊咬唇片刻後,臉色極是為難的回看她,語氣艱難的回道;“公子,不是屬下不停,是主子之前吩咐過這中間不能斷,哪怕他中途出了任何事情都不能斷,屬下也沒有辦法啊!”
何有以前從未出過皇城,當然沒有經曆過這般久的馬車勞頓,不習慣是必然的結果。
他這半月多來一概吃食住行全在馬車上解決,這本就折難多年養尊處優的何有,偏偏這一路山高路抖,環境惡劣,半月來的日頭堪比折磨,即便是那些五大三粗的壯漢都未必能承受住,不習外地氣候的何有更是受不住了!
勉勉強強的撐過了數日後,何有在前幾天開始食欲大減,麵色蒼白的猶如厲鬼,後麵就日日陷入了長長的昏睡,這睡過去了尚是好事,起碼睡去後可以不知外物,但到了今日後便是頻頻空嘔,身抖的厲害,苦撐了半日後終是虛脫過火昏了過去!
這幾日本來就心疼壞遭罪的何有,應青山一見他都昏了過去,連忙出來央求十一停車歇一歇,不想得知是何有早就下了死命令,便是十一自己也萬分心憂自家主子的身體,卻不敢違抗命令,隻能狠心繼續趕車。
“公子,屬下知你擔憂主子,但此番萬不能停下!”十一耐心給她解釋,“主子的心思你需體諒,這中途地闊偏遠,危險難言,咱們多在這荒郊野外停留一日都是莫大的險事,所以必須盡快到達涼州有個安身之所,到時暗手們會忌憚許多,咱們才能安心呀!”
前麵已經有了三波殺手刺客來襲,盡管都被他們輕鬆解決了,可誰能說料定後麵的殺手會不會更多,更危險,那時憑借他們這幾個侍衛暗士又能不能從中護的主子這幾人的安全?正因為其間不敢斷定,是更不敢拿運氣去賭博的事情!
此時他們隻能希望趕車越快越好,盡快到達涼州後,才能從這煩心與危險並肩的馬車路途中得以解脫!
“我知道了。”
前麵次次殺手來襲曆曆在目,便知十一的所言擔心不錯,更是明白何有的周全打算,因而自己於情於理都不能強迫十一停車,於是應青山忍言吞聲的回了車廂去繼續照顧何有。
車廂裏,何有安安靜靜的躺在了車地上,身上蓋著薄薄的一層兔毯,雙手交合放在腹間,眉眼合閉,神態看著十分安詳平靜,若不是他麵色蒼白如紙,昏過去的眉頭仍是緊皺不散,這看過去與他睡著了別無二致。
“千歲……”
低低的喚了昏過去不知一切的人一聲,當然無人能回她,應青山伸手輕撫何有的眉頭,手勢溫柔如水的撫弄了一會兒後,緊皺的眉終於是散開了,同時她驚訝看見手下的一雙深黑眼眸緩慢睜開,眼神空洞的看向了她,凝望了她半刻後才慢慢慢慢的閉了閉眼,再睜開時便明清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