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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執拗之人

  何有明明比花樓高了一個多頭,又比花樓大了不少,按道理來說是一推就推開了花樓的手,偏偏他這一手推出去不僅無半分力道,且身體也軟綿無力,別說是推開花樓帶有強製的手了,就是此時再扇他一巴掌也就相當於給他撓了癢而已!


  毫無抵抗力的情況下,何有被迫由花樓拽了起來往殿內的大床方向走,


  他仍是不懈的推著身邊半抱住他的花樓,卻毫無作用,而花樓雖是能製住他的掙紮,但何有的成年男子的身形擺在了那裏,他身體孱弱,又沒有何有高,這扶著一個奮力往外掙紮的何有真不是個容易事,他也顧不上太多了,陰陽怪氣的笑道;“怎麽,千歲大人,你現在終於是想起來了這屋子裏的熏香讓你動不了了?明知那熏香有問題,你還跟著進來,千歲大人,你是真不知道怕這個字怎麽寫的呀!”


  確實何有是知道那熏香有問題,那清香味淡生暖,其中卻有一抹冷香調和,兩者矛盾便有些明顯,也或許是因為那香料不小心加重了成分,可若非專人特意去聞,絕對聞不出來其中不對,而他對那味冷香極為敏感,以至他剛一進殿就聞出了不對。


  這點不對勁,恰恰是證實他心裏疑惑了很久的念頭——他每次進了這偏殿睡覺,都會睡得極快極深,一兩個時辰之間是不會輕易醒過來。


  再加上上次離開公主宮裏十一那個怪異的眼神,和這次十一十二離開時猶豫不定的舉動,怎能不令他心裏生疑?

  即使知道了這些怪異皆是指向了花樓,他卻不願就此定死了花樓的罪名,也許這個孩子隻是想要他睡得安穩些呢?抱著這個善意的念頭,這次再睡覺時,他咬緊牙關保持著清醒,看看這期間花樓趁著他睡著是做些什麽。


  隨後花樓的舉動則是徹徹底底的把他那個可笑的念想打的煙消雲散!


  此時兩人已是踉踉蹌蹌的走到了床前,花樓好不容易把人拖了過來,後背的汗水樸簌簌而下都打濕了裏衣,他狠喘了兩口氣緩息了一下跳動過火的心髒,然後手中使力,猛地的把懷中始終折騰不斷的人往床上推去!


  沒了依憑力的何有徑直往床上倒去,頭朝下的倒進了柔軟的床被中,視線急劇拉長,隨後眼前一白。


  被重摔到了床上,何有摔得是頭昏眼花,眼前模糊一片,所有的景象都混呼成了一片,久久他的腦子裏皆是渾渾噩噩,一片空白。


  正在他眼神晃悠的時候,眼睛上方出現了一個模糊的紅影,是花樓伸手按在了他身側,看著他神誌恍惚,眼神空洞的樣子便是一聲譏笑,得意道;“千歲大人,怎麽樣,我這拿了鬆竹香和別的香味一起調製的熏香你喜歡嗎?我怕你會聞到那裏麵有鬆竹的味道,本想特意放的少些,沒想這次手一抖沒做的好,也難怪你會聞出來不對了!你聞了有一會兒了,剛才又與我爭鬧更吸的多了,怕是再聞會兒連我是誰你都要認不出了吧!?”


  何有不能聞鬆竹香,一聞會神誌迷亂,手腳無力,這是多年前一次殿中點香他細心觀察時得知的秘密。


  他就借著這個密而不發的秘密,才能一次又一次的趁著何有在偏殿中睡覺休息時,與他短暫的靠近相處一會兒!


  到了今日,他又能憑借這香與何有巫山降雨,即便後麵他就會被出了宮門的何有挫骨煙灰,即使他深藏多年的一個秘密就要敗露,不過事已至此,無論前後都是死路一條,容不得他後退了!

  花樓一手按住了何有推拒的手,如畫的麵孔顯出悲涼又堅定的神態來,聲調嘶啞道;“千歲想殺盡管殺,總歸這條命遲早是要交到千歲手裏,即是生死由你,我無悔!”話說到這裏,他忽是嘴角戾氣的勾起,頭往何有偏動的麵前靠,一字一句狠狠道,“但就算是死,我也要得到你,被你碎屍萬段,魂飛破散又如何?這個買賣我不虧!”


  話音未落,他手下用力拽開了何有的外袍,隨手就扔向了床下,餘光瞅見何有奮力的擺頭望向了他們身後不遠處緊閉的大門,他嗤笑一聲,立馬出言打破了何有心裏期盼有人進來救他的希望。


  “別想有人進來幫你了,千歲大人,今日公主帶走了宮裏大半的宮女太監,就為了給那個姓江的賤人伴樂起舞,殿內嘛,我來前就吩咐她們說你不喜喧嘩,她們也不敢靠近這裏,所以你大喊大叫也沒關係,沒人能聽得見你的!”


  他不讓何有再有別的希翼,再接再厲道;“至於公主她們嘛,哈哈,公主性鬧貪玩,每次出門不玩到盡興絕不方歸,你是等不到他們回來的!事已至此,這會兒絕不可能會有人來了,因而千歲大人還是省些力氣的好,不要過會兒連罵我的聲氣都沒有!”


  聽到這話,何有心下涼了大半,又因為吸入了過多的熏香導致神誌晃惚,眼前犯昏,以至他一度險些真的是束手就擒,心中卻又不甘任由花樓這個以上犯下的混賬東西無比得意,他暫時不再做無謂的掙紮,而是暗中蓄力的預備著動作。


  花樓見他不再推開自己,隻是雙眼空洞無神的望著頭頂的床帳,以為他是吸入過多的熏香以至現在沒了反抗的念頭,心下鬆了戒備,便鬆手放開了何有的手,轉而去扯其他。


  在得與夢寐以求的唇瓣相親那一刻,花樓笑彎了眉眼,在何有耳邊低聲笑道;“千歲大人,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初次相見的那日?那日我險些被陛下命人砍死在宮苑裏,幸虧是你出言把我從劊子手下救了出來。後來你又送我進了內廷司讀書認字,我很感激你對我如同再造的恩情……..我本想這一輩子就乖巧的待在了你身邊,為你當牛做馬,作什麽都願意,隻要這樣能待在了你身邊就好……..可當我知道你後來是要送我出宮,我如何肯甘願就此離開你,也許這輩子就再也見不到你一麵呢!?”


  花樓悲涼一笑;“後來我想辦法讓千祥公主見到我迷上我,把我像個玩物般送上了公主的麵前,那時公主還小,我說什麽她就做什麽,甚而把諸多宮裏的權力都給了我,但她其實從未對我們這些人多碰觸一點,隻是單純的把我們當著一朵嬌弱美麗的花兒欣賞觀看,這令我很是慶幸.……畢竟,我是無法伺候公主的。但我知道公主是把我放在了心裏,隻要保持這樣下去,我就可以永遠留在了宮裏,即便我見到你的次數依舊少的可憐,但我知道貪心太過不好,我也就認了。”


  “直到後來,後來江蘺那個狐狸精入了宮,公主太喜歡他了,日日把他帶在了身邊,時刻不離,幾日也宣不了我一麵,我才知道原來一旦有人比我更好看,公主就會轉心換意!那如果一旦後來公主真正膩煩了我,我又會是怎樣呢?像小時候被母親送出去賣給了妓院一樣,被公主轉手送給別人嗎?那我又如何能與你再相見!”


  話說到這裏,花樓一頓,語氣突然急轉往下,變得極為的絕望無助,他深深的大吸了一口氣就像為自己打氣,然後猛地把何有往床上推去,神色陰狠的近乎癲狂。


  “所以我故意去為難那個狐狸精,去排擠他,把他擠開公主身邊,想讓他自己甘願退出,但是無論我私下怎麽罵他譏諷他,甚而是動手打他彈不了曲,暗中下藥讓他幾日無法開口說話,他卻悉數忍了下來不氣不罵我,也不對公主說隻字片語的委屈告狀,他每日在公主麵前都裝的若無其事,我恨極了他那副淡定無事的態度!簡直恨不得殺死他!”


  他說了那麽多,但其實心思恍惚的何有一句沒進的去,正當何有心思絕望之際,耳邊正好又傳來花樓一聲淡淡輕笑;“千歲大人,我玩也玩夠了,你鬧也鬧夠了,咱們該是辦正事了。”


  再遲些難保不會是夜多生亂,他不想連這唯一一次放縱的機會都得不到,自己卻已經是把命賠了出去!

  “你滾!離我遠點!”何有徒勞的掙紮,拿了眼刀憤恨瞪著花樓,咬牙威脅道,“你要真是敢對我做什麽,我保準讓你這輩子受盡折難,恨生為人!”


  花樓半點不把這狠毒的威脅放在心上,放不放有什麽關係呢,反正都是難逃一死,大不了就是事後他直接自殺了事,還省得何有動手了!

  說到底,這事發生後從頭到尾都是死胡同一條,他別無選擇,當然他要挑更值得他拿命來換的選擇!


  迎著何有陰鷙狠辣的恨不得就地砍死他的眼神傾身上前,花樓悠閑歡快的俯下腰,低頭又要親吻何有的薄唇。


  “花樓,你個混賬,滾開!別碰我!”何有偏頭躲避著他的親吻尚且是手足無措,眼光再是瞟見花樓去扯他褲頭的手更是驚慌萬分,卻苦於無力推拒花樓的親吻。


  屋裏床上的兩人正在拉拉扯扯,互相折騰抵抗的時候,誰也沒注意到緊閉的房門站了個人影,沒人知道他是站了多久,聽見屋內的聲響越來越低,房門慢慢推開了一個口子。


  彼時,何有是徹底的心生絕望了,先前因為身體內的本能排斥反應,而暫時蘇醒回來的神誌與氣力隨著他與花樓這段時間的折騰再次慢慢消失,長時間攝入屋子裏過多的香氣讓他腦仁混雜模糊的如同一鍋漿糊,相信再過一會兒的話,後麵便是任由外界再多的響動與本身受到的一切影響都不能再勾回他一絲半點的反應!


  很突然的他就想起來了應青山,想起那人的款軟笑容,想起那人低聲柔語的喊他千歲,猶如一雙如桃似水的眼眸看著他的時候,裏麵盛放的都是滿滿的暖意陽光,好像眼中就隻看得見他一個人。


  千歲,我喜歡你,我是真心的,你為什麽不信?

  千歲,我想護你,可是沒有權力,我如何護你?


  千歲,千歲……


  耳邊回響的似是有人歎息而悲傷的感歎,何有悲從心來,他信的,從那一晚她聲嘶力竭的告訴她想護他的時候,他就信了。


  為官為宦多年,早練就一雙登峰造極的眼睛,又怎會看不出來那一刻人眼中的真誠懇切,放著的都是對他的真心實意的關心憂慮,以及被他話語偏激所氣的惱怒不甘,所以那一刻他就知道這人的的確確是對他真心不假!

  隻是知道歸知道,他實在沒想好該怎麽去對她那顆真心,也不知道該去怎麽對待她那一腔情熱愛火,他一個殘破之軀,除了手上的權力,府中的珠寶,又能拿什麽去回護她的真心?偏她不需要這些,看不上這些,那他還能給什麽?給她一個隻寫著愛意,卻毫無作用的心麽!?


  她明明值得他給她全世間最好的東西,但他能給的,人卻是絲毫不稀罕,不能給的,又被她心心念念的纏綿糾纏,叫他又能怎麽辦?因此他想不通,想不出,便隻能暫時避著她走,他的時日還有,她對他該也是心頭正上,有他慢慢想著後麵的日子該怎麽過的時間。


  隻要等他想出了辦法,他們就可以好好的在一起過日子了,他原本是這般以為的!

  誰想今日這無意走一遭,不僅知道了自己多年供養的乖巧孩子對他另有心思,且還敢大逆不道的逼迫他與之交歡,他心膽俱裂,可毫無辦法,隻能任由人為所欲為!


  他身子已經壞了,再是受了這等齷蹉事,她要是知道這件事,該如何看他?該如何對他?

  他不敢細想,哪怕事後他可以把這白眼狼碎屍萬段,可以把這些事情遮掩的毫無破綻,可是身體受過的陰影擺在了那裏,他如何能若無其事再繼續與應青山言笑談天?

  怕是以後與她一談起話就想起了這桃花香,響起了這惡心玩意,他就會當場嘔吐不止!

  惡心起這一次交歡,惡心起自己的身體!


  不能再見她了,回去之後就把應青山休了吧,放她走吧。何有心想,放她去找個正常的男子,給她體貼的情愛,給她完整無缺的身體,給她所有他給不了的東西。


  而他,就在背後默默的看著她過得好就行了。


  “千歲大人,你這麽難過?是因為我嗎?”


  頭頂上忽然傳來一聲低低的輕問,神誌恍惚的何有聞言愣了好片刻,他眯起眼來費力的把麵前模糊的場景定了點,然後就看見正深深凝望他的那一雙星眸中清楚的映出了自己的影子,裏麵的人麵色蒼白的近乎無色,眼角低垂,嘴唇緊抿,眉間間彌漫的悲傷絕望像是一望無際的深海,叫人看了是深覺無助般的溺水感。


  “不,不是因為你。”花樓聽見他一字一字慢慢從嘴裏緩慢的吐了出來,隨著他的話語說出,花樓的心猶似萬箭穿心而過,骨飛血墜,支離破碎,“但是,你會成為我難過的陪葬品,花樓,我難過一輩子,你,你就受盡我的折磨一輩子,生生世世,永不停歇,直至我死去那日,你才能得到解脫!”


  花樓沉默了,隨後微微勾了勾猩紅的嘴角笑了,他垂眼,不敢回望著何有的凝視,輕笑道;“沒關係的,即便這樣你仍是記住了我花樓,那就值得。”


  可是我的千歲大人,你以為自己會是受天大的折辱,但其實,我能對你做的真的不多。


  說到底,這個世道的男子,哪怕是個太監,又怎會吃太多的虧呢。


  千歲大人,虧的是我啊,心給了你,身體給了你,就是連命,都給了你,但我並不悔。


  說完這句話,花樓心下徹底下了決心,再不遲疑的伸手要去扯下了何有已經散開的腰帶,耳中卻是聽到身後響起了一聲輕輕的歎息,帶著無奈,帶著同情;“…….即便這值得二字,你真的是心甘情願嗎?”


  屋裏突然多出來的一道聲音,腦仁渾噩的何有還沒來的及反應過來,花樓麵色當時就煞白泛青,急慌慌的把自己略是散亂的衣物迅速整理好,這聲音極為的熟悉,正是他近月來咬牙切齒的憎恨的那人,也是逼得自己這次走了一步死棋的一個重大原因!

  可是這次怎麽會提早回來了!?難道公主也回來了嘛?!


  “江……”花樓心下劇烈跳動,他猛地回頭朝著身後人大吼一聲,同時正背過身要伸手狠狠的掐向了那人的脖頸,既然都是要死了,要死也要拉著他一起死!


  可當著花樓剛回頭要拉著那人一起同歸於盡,麵前有一塊暗影急速向他壓了過來,他疑惑又震驚的仰頭去看,隨即那暗影迎麵砸下!

  “砰”的一聲響起,之後就是重物倒地,瓷器摔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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