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因果
應青山死在了崇元嘉慶三十九年,當年惠崇帝身虛病重,被三皇子趁機逼宮退位,之後皇帝被囚深宮,三皇子繼位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惠崇帝的心腹大臣,當朝的頭等奸臣何有抓捕入獄,關在了牢獄中日夜折磨,逼他寫出朝中剩餘的同夥亂子。
被牽連入獄的應青山在牢獄中見到那昔日不可一世的九千歲時,他已被折磨的近乎失智,卻在見到她的那一刻掙紮著脫了身,然後拿了自己貼身藏著的簪子一舉殺了她。
為了不讓她多受苦難。
多年來深受何有暗下排擠的三皇子恨何有恨得咬牙切齒,隻為了讓何有多受苦一分,便是牽扯進更多無關緊要的人也無所謂,而她作為了何有府中的侍妾,便理所當然的作為了其中無辜的一個。
他本來的打算是當著何有的麵把應青山活生生的刮了,卻逼了何有把僅有的自殺工具用在了應青山身上。
死去後的應青山魂魄尚來不及散,於是她便親眼見著了及時趕過來的侍衛抓住了又欲自殺的何有,後麵何有的死法很痛苦——五馬分屍。
不想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應青山就回到了七年前的何有在府中舉辦宴席,美人環繞在膝,佳釀燕舞翩翩而起,正是他囂張狂妄,權力滔天一時的巔峰。
臨死前才知何有對自己情根深種,那這一世重來的她,該對何有怎樣?
她,想待他好,想護著他不讓他這麽受苦。
“小姐,你又在發什麽呆啊?”耳旁傳來一聲不滿的嬌音。
趟坐在了塌上的應青山正出神,聽見叫喚便回過頭看向出現在身旁的青桃,隻見她叉腰瞪著她,一張粉嫩嫩的臉蛋鼓了起來,圓潤潤的杏眼裏盛滿了不開心的情緒。
青桃是她唯一的貼心丫鬟,她從水溝裏撿了回來後跟了她六年,忠心耿耿,對她關心之至,因此極得她的喜愛信任,後來最後的那幾年時她總覺得朝中風勢不對,為了不讓青桃卷入難說的禍事中,她便把人找了個不錯的夫家嫁了過去,她還記得那時這丫頭聲嘶力竭的求她別把她送走。
也幸虧是她早早的看出了不對,不然後麵她沒法能護得住這個傻丫頭。
“什麽叫做又?”應青山拿著書的一頭就砸在了青桃的頭上,不重,反有幾分無奈的意味,她笑道,“這說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個傻子,時時刻刻的都在發呆!”
委屈的抱了頭的青桃撅了嘴沒有還口,嘴下卻不知嘀咕些什麽。
她家小姐奇怪的緊,不像是別家的閨房女子平日裏繡繡花寫寫詩,做些清雅陶冶什麽的,每天什麽事也不做,搬個塌放在了院中的大樹下一躺就是大半日,不是發呆睡覺就是在拿著不知從哪來的坊間的話本子看,也不知道哪家的女子妻婦像她家小姐這般的大大咧咧,無所事事!
自家小姐好歹算是個後院裏的侍妾美人,就算老爺不能與她們做什麽男女之事,但老爺賞賜侍妾們的恩裳也是有的,多去見見討好老爺,在府邸中的日子才會過得舒適安康,偏小姐又不屑去做什麽爭寵的事情,就安安靜靜的待在了這小院落裏安生的過自己的日子,每次聚宴除非是老爺下令必須全部在才不得已去一次,其他時候連院門都不出一步,老爺又常不在府中,十天半個月兩人都見不了一麵,她這日子過得真叫一個水平暗流了!
不知道沒了老爺的恩寵,就會有人來找她們麻煩嘛!
想起前幾天才有一名新來的侍妾來院中找事的事情,青桃就憤憤的戳了應青山的臂膀道;“小姐,你能不能多去見見老爺?你看看那些侍妾姑娘,個個見了老爺就像是見了蜜糖一樣的撲上去,就你一點不在意老爺呢!就是因為你得不到老爺的喜歡在意,老是有人來咱們這裏找事情,為了打發她們,我好煩的呀!”
雖然那些侍妾姑娘都忌著府中的嚴規厲矩,又念著應青山是待在了何府裏幾年的老人,不敢做事囂張過分,但為了送走那些粘人瑣碎的蒼蠅也是很費力呀!
“她們來有什麽不好呢?”把書半蓋在了臉上的應青山,懶洋洋的說道,“青桃啊,書上說了,美玉養身,美人養眼,你看著她們不覺得很舒服麽?”
再說了,這日子過得太平淡了,偶爾來個染色也算是給這一成不變的日子添一下顏色。
真是坐著說話不腰疼,你是看的舒服了,我跟她們彎彎繞繞的打著心眼說話可累慘了!青桃氣的麵色都紅了;“小姐,有人來告說老爺今日晚間回來吃晚食,我也不求你能多逗得老爺高興了,你就去老爺麵前多晃兩眼,叫老爺有個印象成不成?”
聞言,書下透出一雙眼眸來,如水一般散開的沉思,薄薄的書頁下傳來一聲短短的應答;“好,我去。”
正準備了一大套說辭勸人動身的青桃一聽就驚詫的長大了嘴沒回過神,片刻後歡天喜地的就要跑去屋子裏,卻被看出了什麽的應青山慢吞吞的叫住了;“我不打扮,你別準備什麽衣服首飾了,拿來了無用。”
頓時青桃的臉色就垮了,哀怨的看著應青山,隨後應青山就像是想起了什麽似得,招了招手叫青桃準備鬆竹香熏衣。
“小姐,你連妝都不上,你還指望拿了香有什麽用?”青桃幽幽道,“弄得再香能引蝶嗎?!”再說了她就沒聽過老爺誇過哪位姑娘美人身上的香味,萬一老爺是不喜歡香味呢?那不就是弄巧成拙了!
不對,她家小姐就沒‘巧’!
“….……”小丫頭片子,她以前怎麽沒發現這麽能嘴尖利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