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十六 善從心入不出口
溫素心冷冷地看著那個被趕出去的下人，知道這是錢掌櫃專門做給自己看的，不過也沒什麽關係，她本來就不是什麽聖母。
錢掌櫃一聽是溫素心有事情要跟自己單獨商量，安靜把人請了上去三樓單室的包房雅間。
“溫姑娘……”錢掌櫃主動給溫素心倒上了茶水，看上去有一種故意給她漲好感的做法。
“錢掌櫃，”可溫素心沒有那麽多時間給他說那麽多敘舊的廢話了，直入主題，“我想要把我商行裏頭的囤的五十石大米裏頭，拿出二十石出來給近日流入到京城的難民。”
錢掌櫃先是愣了愣，然後立刻笑著說：“這是好事，溫姑娘仁心寬厚，難民定會感激您的。”
“不，不是感激我。”溫素心搖了搖頭，看向了他，“是感激您，錢掌櫃。”
錢掌櫃執掌商行多年，還不是一個人精？立刻想到了溫素心想說的事情：“您想用我的名義來捐贈這些大米，還是想用商行的名義來捐贈這些大米？”
“都可以，不管是錢掌櫃您的名義，還是商行的名義都無所謂，這就看錢掌櫃您自己喜歡了。”
“可這名聲，溫姑娘就討不到半分了。”
溫素心聞言，看著茶杯裏頭微微浮動的茶葉渣滓，笑了笑，“樹大招風，錢掌櫃，小女子不過一名九歲的庶女，若是被世人得知我有這麽多的大米囤貨，會怎麽想？”
錢掌櫃心裏一激，什麽都明白了。
這樣的合作，百利而無一害，還能給自己討上一份好名聲。錢掌櫃點了點頭：“我可以答應您的請求。”
“謝謝。”溫素心感激地說道，“那麽這件事情，就麻煩錢掌櫃多多忙碌了，米都是給難民的，莫要出現什麽差池。”
錢掌櫃也感歎道：“難民們能遇見溫姑娘這樣的人，實屬好運。”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有人向他提起這樣的請求，錢掌櫃不僅對這位商業頭腦不錯的姑娘又多了幾分讚賞和欽佩。
溫素心不再多言，隻是點了點頭，示意了一下便跟錢掌櫃告別了。
路上，紅豆也看上去有些替溫素心委屈：“小姐，這樣的話別人都不知道是您發的那些大米了。”
溫素心停了停腳步，轉過頭來：“紅豆，難道幫人，就定要讓人知道自己是誰嗎？”
“我……”
“不管怎樣，最終的目的都是幫到人，這樣便夠了。”溫素心緩緩地說了一句，又吩咐道：“明日起你多去商行那頭瞧瞧。”
“奴婢知道了。”
第二日，魯蘊準時在溫素心從教養嬤嬤的課時完成之後出現，兩個人又來到了殷王府裏頭。
原來，尉遲甫早就已經有這樣的想法了，溫素心驚訝地看著尉遲甫把京城難民集中處附近的所有店鋪的方位、鋪租、各藥材的收購價格等等，全部資料都整理得非常完整。
溫素心吃驚地看著這些資料，有些不滿地對著尉遲甫說：“你原來早就想開家醫館怎麽不早跟我說！我昨天那樣不是很丟臉！”
還跟他說什麽求求他幫一下自己……
結果人家本來就有這個意思，就算自己不出口，他還是會這麽做。天啊，真是丟死個人了。
尉遲甫無奈地聳了聳肩，表示不是他不想說，誰讓當時的她看上去那個樣子的？
不過抱起來的手感還真的是不錯，尉遲甫的內心偷偷想著。
“那麽，你原本選了哪一家鋪子？”
“這裏。”尉遲甫指向了靠近西山的一處街道，正是他們昨天在的那個地方。東宮派人下來布置粥攤之地。
尉遲甫解釋道：“正因為這段時間難民都集中在這個地方，鋪租也很便宜，但是也正是因為他們，最近的藥材漲價得很厲害，導致這部分的成本會提高不少。”
“確實……我看最近藥材的價格都比以前至少貴了兩倍多。”溫素心點點頭，但對於藥材這部分卻非常淡定，“不過藥材這部分嘛，我覺得我可以搞定。”
尉遲甫挑了挑眉：“你有辦法？說來聽聽。”
“其實不是什麽辦法之類的……”溫素心已經大概知道了尉遲甫的秉性，相信他不會暴露自己的事情，所以非常真誠地給他解釋道，“我在商行囤了至少有八十多斤的藥材，都是在兩個月前難民還沒有開始過來，藥材是現在三分之一的價格收購的。”
尉遲甫一愣，他知道溫素心一直都有在商行搗鼓著東西，卻不知道她已經做得那麽大了，估計她現在的資產，都快要趕得上半個溫府了吧？
“你確定你要拿出你的這些囤貨來？”
尉遲甫皺了皺眉，其實如果可以，買也不是什麽壞事，但是直接便讓溫素心無條件地拿出來……
“可以啊，”溫素心卻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而且，現在基本上的人因為天氣燥熱，都隻是一些跟很小的病痛而已，也不是說要治療瘟疫什麽的，所需要的藥材其實很少，如果難民有一百人，那麽藥材可能隻需要十斤多一些吧。”
許樂天一直在旁邊聽著，也跟著點點頭：“還是大夫的意見靠譜。近日我去打探了一下消息，跟溫姑娘所說無異。”
可看著尉遲甫還是有些遲疑的樣子，溫素心都不禁要開始懷疑這藥材是不是花的是尉遲甫的錢了，怎麽就看上去比自己還心疼的樣子？
於是趕緊跟他說：“那我們就很公平了，你開，我給你出坐鎮大夫——我，然後出藥材。王府呢，就出鋪租的價格，裝修、工具的價格和給我派三個下人，還可以吧？挺平均的呀。”
說罷，又想起了方才跟錢掌櫃所說的那些話，又趕緊補上了一句：“不過我申請戴麵紗，換衣服，我不能讓人知道這是溫府的四小姐給治病的，不然溫府那頭能打死我。”
尉遲甫看著她，點了點頭：“好。”
他不是心疼那個錢，隻是從來沒有怎麽想過，真的會有一個女子，這樣不計回報地幫助一些難民。
像他們這樣身處朝廷當中的人，對後宮的那些齷齪事情都已經耳濡目染了，身邊皆是利益至上的女子。
少有這樣純淨的人。
尉遲甫看著溫素心專注地盯著那些資料，對著許樂天吩咐著要怎樣的下人，藥材哪一些要多拿，哪一些可以少拿甚至不拿等等。
突然覺得這樣的女子，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