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徐老將軍(四)
“什麽玩意兒?”寧鬆蘿和渚紫筍同時拍案而起,然後還是寧鬆蘿先反應過來,想到此時好友此時的身子,方拉著好友坐了下來,並說道:“先別急。”
“哦!”此時的渚紫筍顯然才意識到,好似她是有些著急了,怕王蟠毫將她送回去而聽不了,因而才好好坐下了。
實際上今天隻請了王蟠毫和沈玉澤,是瞞著渚紫筍的,畢竟這家夥火爆的脾氣和寧鬆蘿是一模一樣的,天知道會出什麽事情。
不過,王蟠毫顯然錯誤了估計了自家娘子的聰明才智,他還沒出門,這位“已經睡著”的醒來了,等他走到馬車的時候,渚紫筍早已經在車上等著了。
王蟠毫萬般無奈,才不得不帶著渚紫筍出來,而等下車看到是自己好友家門的時候,渚紫筍更高興了,要不是王蟠毫拉著,估計都能蹦著進來。
“說啊,到底這麽,回事啊?”話說到半截,渚紫筍終於意識到自己反應太過度了,因此說後三個字的時候,故意放慢了語氣。
王蟠毫則給了渚紫筍一個,“他就知道她會這樣”的眼神,然後才繼續:“這還要從一個月前說起……”
當時,徐大壯和往日一樣站在隊伍的末端,和平常的大步往前不一樣,而是謹小慎微的的低著頭,生怕又被中宗奚落。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中宗就尤其喜歡奚落他這個老下屬,而每次奚落之後,徐大壯的職位都降至少一級,對於罰俸更是家常便飯,罰的徐大壯來京做官這麽多年,隻領過一個月的俸祿。
之前還算好,畢竟還有他家徐睿廣在,他家還不至於揭不開鍋,而因為徐睿廣擔任的是正五品的大學士,而按照大鄴的製度,正四品及以上才有資格上朝,因而基本不會殃及。
加之徐睿廣也是個有能能耐的,雖然資曆比較淺顯,但幫助中宗處理起政事來,確實是一把好手,且此時的中宗的身體也越來越不濟,單單翻看奏折就已經很累了,已然沒有心力操心別的了。
而交個哪個皇子,中宗又是不願意的,畢竟這些可都是政績,要是被他們得了去,哪裏還顯出的出皇帝的英明呢?
因而,中宗聰明的將政事交給這些正五品的毫無根基的大學士們,就是看中了他們比較容易掌控,沒能力與他抗衡。
對於徐睿廣,則是個特殊,按理說他的才能顯然不止於此,但以此時中宗心眼兒小的特性,顯然不能再升了,要是再弄出個“七皇子”出來,他覺得他會更擔心的。
不過,正五品也是個官,而是官就有月餉,因而徐家雖然算不得大戶,但也能勉強過得去。
所以,對於降官不降官的事情,徐大壯真的不在意,既然中宗願意將他當出氣筒,就當唄,畢竟這麽多年他也練出來了,臉皮越發的厚了。
不過等徐睿廣獻祭後,徐大壯就開始有些憂鬱了,畢竟家裏還有家人啊,要是再沒餉銀的話,家人都要喝西北風了,自那時候徐大壯就站在了最末一位,他就怕出點兒事兒,直接被中宗“哢嚓”了,因而開始小心謹慎。
而一看徐大壯認慫的模樣,中宗也就沒了奚落的心情,而因為歲數越來越大,心情得不到舒緩,因此心情就開始不好,心情不好呢,就會影響一切人的命運。
於是,可憐的徐老將軍,依舊被推舉說來,當成了——替罪羊。
所以,那日自然與平時是不同的,因為一上朝,霍銀針就提出要和徐大壯打賭,讓中宗給做個見證。
實際上,未說政事就開始打賭自然是不合規矩的,但很明顯中宗不但不追究,還表現出很感興趣的樣子,顯然讓那些忠義之臣又沉默了幾分。畢竟大殿之上不是兒戲,打賭什麽的,顯然有失體統。
“打什麽賭啊?”聽到霍銀針如此說,神色蔫蔫的中宗竟有了精神。
“我要和徐大壯比比,看誰能捏碎這塊兒石頭。”霍銀針一回身,示意下人將一個盤子大小形狀的石頭捧了上來,先讓中宗觀看,然後再眾人傳閱。
毫無疑問,這就是塊兒普通的石頭,除了棱角被磨平了,別無異常。
“那你不就吃虧了嗎?徐大壯乃是行伍出身啊,他的力氣顯然是你的百倍啊!”很顯然,中宋一開始就中了霍銀針的圈套了。
中宋顯然已經忘了,他都已經進入暮年許久了,之前的老部下比他還大幾歲,怎麽可能不老呢?而徐大壯的右手還在中宗侍衛一次“不小心”拉扯的時候給弄斷過,雖然治了,但落了很大病根兒,不但不能用力,陰雨寒冷都會犯病。
而霍銀針呢,不過是個中年人,且練過幾年功夫,雖然此時穿著一身文人的衣服,但很顯然是個文武全才的。
不過,就是再全才,想捏碎石頭,顯然也是不可能的,但是霍銀針是誰,顯然有他的辦法。
“那要怎麽辦呢?”霍銀針一看目的達到,連忙甩鍋給中宗。
“我看還是這樣,你就不要試了,眾人也不用,就徐大壯自己試就行。”中宗看似公允,實則偏袒的問道:“眾位卿家以為如何啊?”
“皇上聖明!”眾人異口同聲。
就算有幾個因為不忍沒有開言,但也低垂著頭,讓中宗一眼望去,不會那麽出挑——他們都知道,胳膊擰不過大腿,今日擺明了就是霍銀針和中宗一起對付徐老將軍。
“那既然群臣同意,那徐大壯,你就試試吧,要是不行你可要接受懲罰的。”到此時,中宗依舊沒忘記拿罰徐大壯開心。
而對於這場賭局,中宗之前都沒讓徐大壯說話,等到了最後,他的命運則已然決定好了。
“臣領旨!”除了這三個字,徐大壯已經不可能說別的了。
看到徐大壯吃癟的模樣,中宗的心情果然好起來了,但看到徐大壯那滿頭的銀發,中宗突然就不高興了,他覺得太刺眼了,就好似徐大壯在提醒他已經老了一般,讓中宗無比憤恨。
當然,對於常年溜須拍馬的人,中宗的表情自然不會逃過那些人的眼睛,而人精兒一樣的霍銀針自然會首當其衝明了。
“聖上,臣有話說。”霍銀針手持笏板①站了出來。
“講!”對於俊逸瀟灑的外人,中宗總是青眼有加的。
“臣下想請問一下,這個賭局倘若徐大壯不能完成,將如何懲罰。”霍銀針低頭詢問,態度恭敬。
而中宗呢,素來對霍銀針的這一套就十分喜歡,如今一看,一絲笑意早露在唇邊:“那丞相以為呢?”
剛才已然解讀中宗的情緒成功,此時的霍銀針已經沒了之前的徘徊,而是直接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讓徐大壯觸柱而死,陛下您看,可以否?”
“哈哈哈!”此時的中宗再也不憋著了,而是直接開懷笑了起來,笑的底下那些有忠義之心的人,一陣陣通體發寒。
不過中宗顯然不會注意這些,而是直接大袖一揮說了一個字:“準!”
徐大壯也一笑,將石頭拿在手中,隻說兩個字:“遵旨!”
結果可想而知,徐大壯沒捏碎,隻不過最後他提了兩個要求,讓底下的忠義之士都紅了眼睛:“一,他死後棺槨要帶回原籍埋葬;二,他的後人永不入仕。”
“準!”中宗雖然心情稍微有些沉重,但最後依舊給了徐老將軍這個字。
因而,徐家才可以一家遷回……
①笏板:又稱手板、玉板或朝板。是古代臣下上殿麵君時的工具。古時候文武大臣朝見君王時,雙手執笏以記錄君命或旨意,亦可以將要對君王上奏的話記在笏板上,以防止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