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第一摳(二)
茅草的屋頂,自己編的籬笆牆,院子不大,但顯得十分空曠,隻有一株摘了杏子的杏樹,為人們遮擋著中午熾熱的陽光。
“墨白老人,在家嗎?”寧鬆蘿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周舉岩的聲音有些莫名的慌。
這種情況是之前寧鬆蘿從來沒見不過的,在她看來,周舉岩一身正氣,應該就是“天不怕地不怕”。
“誰啊?”就在此時,一男子開門出來,看樣子是看誰來了。
不得不說看到此男子,寧鬆蘿不禁一陣驚奇,倒不是她認識此人,而是他穿的衣服想不認識都不行。
因為他穿的乃是飛魚服,腰佩繡春刀,另有牙牌隨其的腳步輕搖,這一係列裝扮,毫無疑問,就是拱衛司的標準裝扮。
拱衛司,主要職能為"掌直駕侍衛、巡查緝捕",其首領稱為拱衛指揮使,一般由皇帝的親信武將擔任,直接向皇帝負責。
他們所穿的衣服,就叫做“飛魚服”,飛魚類蟒,亦有二角。所謂飛魚紋,是作蟒形而加魚鰭魚尾為稍異,非真作飛魚形。
《山海經·海外西經》:"龍魚陵居在其北,狀如狸(或曰龍魚似狸一角,作鯉)。"因能飛,所以一名飛魚,頭如龍,魚身一角,服式為衣分上下二截相連,下有分幅,二旁有襞積。飛魚的神性是"眼之不畏雷",飛魚與雷神存在著某種聯係,它具有雷神的神性和神力。
當然,這些人在寧鬆蘿這些人的眼裏,都是屬於皇帝的親信,所以在這麽個小地方看到,還是十分驚奇的。
“齊素?”誰知此時的周舉岩竟然叫出了這人的名字。
那人一愣,明顯之前他雖然這麽問顯然也沒注意看,隱隱約約好似屋裏有人說話,他好似將注意力都集中在和屋裏之人的對話上。
“周舉岩?你怎麽來了?”那人一陣驚奇,直接迎了出來,和周舉岩攜手攬腕一起進屋去了。
什麽情況?寧鬆蘿一時有些沒明白過來,不是說來這裏找一個老人求畫嗎?先不說老人住這地方有多麽偏僻,在這裏遇到拱衛司的人,顯然更令寧鬆蘿驚奇的是,周舉岩竟和這樣的人認識。
是啊,一直覺得周舉岩能成為自家上門夫不是那麽簡單,如今看來,周舉岩的身份還真不一般。
之前隻知道周舉岩受阮碣灘調遣,從來沒想過為何他會受到千古一相的青睞,如今看來,周舉岩的應該比她想象的還要複雜吧?
不過,想歸想,寧鬆蘿一點都沒甘於人後,而是緊跟著,也進的堂屋來。
實際上,說是堂屋,實際上更是一個書房,因為很顯然文房四寶齊全,更為顯眼的顯然是壁上的各個畫作,有的大氣磅薄,有的春意盎然,還有的透出一股悠然,讓人仿佛置身田園。
隻不過,寧鬆蘿的眼比較尖,她顯然也看到了每一幅畫作的落款,竟然都不是周舉岩所說的墨白。
而是不是張三,就是李四,再就是什麽別的人,而看旁邊的說明,應該都是臨摹的墨白老人的畫作。
我的個天!寧鬆蘿不禁感歎,這臨摹的都是這樣的水平,這墨白老人還不是就是人們傳說中的存在?
“小子,你來是不是也是求畫的?”就在此時,一個須發皆白白衣長髯的老人緩慢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眼神之中明顯閃耀著不善。
“是!”周舉岩回答的畢恭畢敬:“我來是求一副扇麵兒……”
“阮碣灘讓你來的是不是?”老人的眼睛裏發出“你不要騙我”的光芒。
說來也怪,老人一看就歲數不小了,但一雙眼睛不但不渾濁,還發出亮晶晶的光芒,就好似可以看到你的內心一般,讓人不敢輕易在麵前說謊。
“是!”當然,事實如此周舉岩也沒想瞞。
“桃花扇是吧?哈哈哈!不畫!”老人前一瞬還在笑,下一瞬立馬就沉了臉。
“錢不是問題!”周舉岩一邊說一邊在隨身的荷包裏掏啊掏,然後掏出一顆大約雞蛋大小的夜明珠來。
這顆夜明珠,一看就知道乃是東海所產,晶瑩剔透,發出瑩瑩黃光,一看就是知道乃是上品。
隻不過墨白老人看都沒有看,而是將眼光轉向旁邊的齊素手上,不知道什麽時候,齊素也掏出了夜明珠來,個頭更大,色彩更絢爛,要說能和它比肩的,估計就隻剩了皇帝九龍冠上的明珠了吧?
“看見了嗎?他的更大,還是皇帝派來的,你說……”墨白老人一臉悠然,看看周舉岩又看看齊素,悠然抬起手中的茶杯,掀開蓋兒,喝了一口。
當然,他這喝茶不知道,一喝茶還在真將人嚇一跳,因為自幼生長的方遠村因為地處深山就出茶,所以她對茶葉以及喝茶的用具還是比較了解的。
如果不出所料的話,墨白老人喝的,應該是最為粗糙的茶葉沫子,這種茶一般在茶館或者飯館兒供應是不要錢的,就因為其色苦,味兒也不是很好,但看墨白老爺子的模樣,應該平時就是喝這樣的茶。
再就是他喝茶的茶杯,這東西一看就是粗瓷的,雖然看著古色古香,很有味道,但蓋子上的“豁口”還是有意無意的刺痛的寧鬆蘿的眼。用它喝茶,就算有茶香,也跑光了吧?
“爹,這不衝突啊,舉岩求的是扇麵兒,而我求的就是您隨便的一個墨寶而已。”齊素將頭一低,態度十分的謙卑。
當然,寧鬆蘿驚奇的不是他的態度,而是齊素的稱呼——爹,也就是說墨白先生乃是齊素的,父親?
要說我們這位中宗皇帝還真是會用人,竟叫墨白的兒子開買畫,不可謂不煞費苦心啊。
隻不過,很顯然墨白老人根本就不吃這一套,看齊素樣子就知道,剛才隱約聽到的,應該就是墨白來人的埋怨。
“我想,你們應該都知道我作畫的規矩……”墨白老人雖然沒說完,但寧鬆蘿相信,後麵的話,領兩個男人都已經明白。
“知道,同樣的畫,不畫二遍。”周舉岩畢恭畢敬的回答,語氣的裏的緊張寧鬆蘿從來就沒見過。
“齊素,你說呢?”老人的語氣不禁又冷了幾分,將離得稍遠的齊素嚇的打了一個寒顫。
“同樣的畫,不畫二遍。”齊素也重複了一遍。
實際上,老人這麽做,顯然也是有原因的,以名聲成就,自然是不愁銷路的,但是再好的東西,也要有個限度,到時候他倒是一時得了好處,但長遠利益來看,他的作品是貶值的。
所以墨白老人用的乃是“饑餓”的辦法,嚴格控製作品的數量,對於同一類型的作品,最多就是兩三副作品,至於同樣的畫,絕對不會畫二遍。
這樣就使得臨摹的風氣的盛行,但想得到墨白老人的真跡,還是要親手往他這裏求來。
想到這裏,寧鬆蘿也不禁嘖嘖稱歎,不得不說這位老人雖然看著歲數不小了,但實在是清明的很啊。
而看樣子,還堅決杜絕走後門求畫這一套,一看對自己兒子的態度就知道,估計中宗換個人來,也是斷然求不了的。
“萬歲爺雖然說的好,什麽作品都行,但你開始就說了最好是《杏花春雨圖》,這不是明著點畫嗎?”老人看著齊素,氣的胡子都翹起來了。
“還有你,說畫扇麵,不還是要畫桃花扇嗎?你們說說,哪一種不是我畫過的?你們都走吧!我……”
“咕嚕!”
墨白老人的肚子,不覺叫了起來,讓眾人又好氣又好笑,但偏偏還不能發作出來,怪不得老人這麽長時間還不吃飯呢,很顯然,就是怕齊素周舉岩蹭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