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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酒中仙(二)

  同為白鷺書院的學生,人自然曲徑山認識,但是這原因,顯然比較惹人深思——雲寶洪為何會在這裏?


  說起雲寶洪,實際上在白露書院可謂是大名鼎鼎,家境殷實,長相俊逸,溫文爾雅,在書院一度是眾先生的寵兒,眾學子的楷模,在學問上更與曲徑山常常難分伯仲,所以在受歡迎程度上顯然要比較占優勢。


  但自那次去了方遠村之後,雲寶洪就開始變了,好似在到處找尋著什麽,心思開始慢慢的轉移,放在學問上的時間越來越少,這就使得曲徑山成了白鷺書院的魁首。


  至於這次鄉試,雲寶洪是沒參加的,據說是因為忙著什麽事情,也正因為如此,有些人才會覺得曲徑山的“解元之位”有些名不副實。


  對於這種說法,曲徑山心裏憤然,雲寶洪在學院的表現他們看不見?為何還要在鄉試之後嚼舌根?

  但是曲徑山又不能去堵住悠悠眾口,所以這個“鍋”就甩給了雲寶洪,每次曲徑山見到他,總是心中不快。


  而這次曲徑山竟在寧家看見,看寧鬆蘿虛弱的模樣,以及雲寶洪充滿歉意的話語,都讓曲徑山覺得事情應與雲寶洪相關。


  “謝謝,你們的大恩,我們永世不忘。”雲寶洪再三拱手道謝,才開始往回走。


  今日的雲寶洪穿一襲寶藍緞子的直裰,一襲烏絲被一白玉簪固定,微垂的眼睫下有淡淡的黑影,顴骨也有些高聳突兀,襯得整張麵龐都顯得無比清瘦。


  當然,曲徑山的注意力顯然不會放在這上麵,而是將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表情上,隻見他眉頭舒展,眼中含笑,上挑的嘴角,更好似如論如何也放不來一般。


  不得不說看到雲寶洪高興,曲徑山心中很不忿,一直以來,雲寶洪就好似是他的對立麵,就算他考了鄉試頭名也沒逃過雲寶洪的陰影,所以他下意識的就以為雲寶洪是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至於周舉岩,曲徑山顯然就更沒什麽好印象,要不是因為他,寧鬆蘿為何還要找什麽烏鱗?而周舉岩對寧鬆蘿的心思,簡直不要太明顯。


  有事沒事,就娘子長,娘子短,剛才更不顧男女大妨,而將寧鬆蘿抱進屋中,好在他並什麽逾越之舉,曲徑山才沒直接跳出來。


  後來透過窗戶,看到寧鬆蘿幽幽轉醒,曲徑山方微微放心,但聽到寧鬆蘿的話之後,馬上又五雷轟頂:“沒事!不過是用了兩枚烏鱗。”


  烏鱗?曲徑山不禁有些懵,不是說這東西對無比有用嗎?怎麽能輕易給別人?所以曲徑山不禁腳下好似生了根,無論如何再邁不出大門。


  烏鱗湊夠了不是就可以離開周舉岩了嗎?這“再用兩枚”是什麽意思?曲徑山不禁豎直了耳朵,仔細的聽。


  “可是你的身子……”聽得出,周舉岩的聲音裏充滿著擔憂,裏麵還摻雜著些許的埋怨,好似對於寧鬆蘿的身體,比她自己還要在意。


  “沒事!”寧鬆蘿幽幽說道,聽聲音好似很虛弱。


  繼而再沒了聲音,曲徑山轉而看燭火的影子,方知道,久久的,周舉岩和寧鬆蘿都沒有動。


  當然,因為離得遠,曲徑山看不到裏麵的情形,所以他不知道,屋內的是一種怎麽樣氛圍。


  由於虛弱,寧鬆蘿睡了過去,而周舉岩則緊緊的將寧鬆蘿箍在懷中,俊眉蹙起,眉間凝聚萬千愁雲。


  烏鱗的效果,周舉岩自然知道,但他真不知道這烏鱗吸收了之後還能往外摳,隻不過再摳的時候就不再僅僅是烏鱗了,其中夾雜的心頭血周舉岩也看的分明。


  寧鬆蘿作為陰鳳之軀,心頭血加烏鱗對眾怪乃是大補,但對於寧鬆蘿本身來講,則是大劫,雖然不會傷及性命,但這種傷害顯然也不能時時都有,畢竟從心上取血,除了疼,還有很強的危險成分。


  而正因為這樣,雲寶洪猶豫再三,但還是決定替淩珠來求,淩珠是妖,要想再修成人形談何容易?雖然她有悠久的生命,可以不在乎,但對於雲寶洪來說,豈不是要等待一生?

  而正因為這樣,寧鬆蘿才答應幫忙,並以兩枚烏鱗並兩滴心頭血的代價,幫助淩珠重新幻化成了人形。


  而因為是第一次取,所以寧鬆蘿自己也不是很熟悉,致使自己受的傷痛很多,才會導致了昏迷。


  當然,要是一般情況的話,稍微休息兩天,吃些好吃的補補就會好的。


  隻不過雖然寧鬆蘿說是那麽說,但周舉岩真覺得這樣不是很好,雖然他明知道寧鬆蘿收集齊全之後,會離開他,但他還是不想寧鬆蘿受任何的傷痛。


  雖然寧鬆蘿是偷偷答應,但看到小丫頭那蒼白的麵容,無力的表情,他還由衷的覺得心疼——因為不知道從何時開始,這個丫頭已經占滿了他的整顆心。


  所以看到寧鬆蘿痛苦,他憤怒的想要打人,要不是小丫頭死死拉住的話,估計雲寶洪就會變成雲寶胖了。


  許久之後,周舉岩才慢慢平複想清楚已成的事實,而就在此時,小丫頭昏了過去。


  時間過的很慢,許久之後,小丫頭方清醒,但醒了之後還是解釋事情,唯恐周舉岩為了她再去做傻事。


  “寧鬆蘿,你裝著別人,裝著眾人,何時才能為自己想想呢?”


  周舉岩慢慢的低下了頭,默默的吻在了寧鬆蘿的額頭,隻不過此時的小丫頭睡的很沉,好似一絲絲的都沒感覺到周舉岩的動靜。


  當然,看到這一幕的曲徑山不禁無比憤恨,剛走了一個,如今這個顯然也不能讓他放心,他有心衝進去,但想想又不行。


  畢竟寧鬆蘿是周舉岩的妻子,眾人哪裏會知道他們之間的約定?所以要是就這麽莽撞進去的話,肯定對虧損他的聲名,那樣的話,以後就不能好好和寧鬆蘿在一起了。


  又過了良久,周舉岩依舊一動未動,看的出他的眼睛依舊盯著寧鬆蘿,但好在沒了別的什麽動作,就好似石雕木刻一般,就那麽僵立良久。


  可此時的曲徑山卻吹著夜風,因為依然入秋很久,所以晚上的風很涼,這對於本就是書生的曲徑山來說顯然不太好忍受,不得已才慢慢的退了出來。


  玉盤高掛,灑下銀光,曲徑山沉浸其中,莫名覺得通體冰涼,這都是什麽事情啊?原以為自己回來,寧鬆蘿會高興到大叫,沒曾想,竟得知失去了兩枚烏鱗。


  “哎!”曲徑山微微歎氣,原以為這次回來隻要說通父親,就能直接迎娶,如今看來,顯然還需要再等等。


  “山兒,是你嗎?”遠遠走來一人。


  慢慢走近,見正是曲貢眉本人,今日的他穿一件絳紫色的衣衫,可能因為走的急,鼻尖額角微微有汗。


  “爹,是我!”曲徑山連忙回答,並快步迎上前。


  “聽你娘說你找我?”看到自家兒子,曲貢眉的眼神不禁透著慈愛。


  他雖然隻有一子,但他從來就沒讓他失望過,這次不但鄉試得魁,還直接當了官,這簡直比他的預想還要優秀,麵對這樣的兒子,曲貢眉簡直不要太驕傲。


  聽聞兒子找他,他就坐在家中坐等,可天色已晚,曲徑山依舊沒回來,所以他才有些擔心,親自過來找找。


  誰知剛走上街道,就見一人心事重重的走來,而看身形竟和自己兒子很像,所以他才冒昧的叫了一聲。


  誰知道,竟然真是自己兒子,而借著清冷的月光,他看到兒子的那雙俊逸的眼睛之中,竟滿滿的都是憂愁。


  “你母親說你職位上有些問題?”說到這些,曲貢眉不禁也皺了眉頭,這在朝為官和平頭老百姓不同,這裏麵的規矩學問很多,並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的清。


  “哦沒什麽!”曲徑山顯然不想讓自家父親為自己擔心,為了表示自己真的沒事,還故意露出一絲笑容,並直接將話題扯開了:“爹,聽說你要辦鬥酒詩文大會?”


  說到這個,曲貢眉就一臉的興奮,而由於進展迅速,曲貢眉不禁說了起來:“是啊!這次我可是弄了大陣仗,幾乎和所有的大酒肆的掌櫃的商量了一遍,就是借此打一打錦江鎮的名兒。”


  “而至於白鷺書院嘛,我也已經和山長說好了,他們也願意讓眾學子以酒會友,而因為正值秋後收貨,就讓眾人嚐一嚐我們這裏的果酒。”


  “當然,這也並不是一個文人騷客的聚會,而是真正的讓大家濟濟一堂,快樂的過個大會,所以呢,我也以我亭長的名義,給各個家族大院兒送了信,邀請各家有才學但待字閨中的女子參加,要是就此成就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話,豈不是更美?”


  很顯然一說起這次大會曲貢眉就停不住嘴,而本就離家已不遠,所以這一路,曲徑山都沒插上嘴。


  還是等鬆蘿將烏鱗聚齊再說吧,曲徑山心道,因為已然搬進了鎮子,他們之間沒有了“老地方”,二人除了見麵,還沒有任何傳遞書信的方式。


  這麽說來,曲徑山在縣城之時反而好些,之間書信都是由信客傳遞。


  信客一般都是由十裏八鄉中的某位有信用有見識的男子擔任。他們一般在固定的省份、沿著固定的路線雲遊,到各處的家鄉會館,為鄉親們收寄來往信件,有時是口信。信客很辛苦,收入也不多,他們是“信人”-——受大家信任的人。


  對於這次回來,也隻是休沐而已,所以曲徑山不會待很多天,所以這些天之間,他們無論如何都要見一麵。


  所以,這個鬥酒詩文會就給他們提供了空間,畢竟據曲徑山所知,寧鬆蘿也是好酒的,雖然詩文不太好,不一定會參加比賽,但這個熱鬧,隻要是錦江鎮之人,就不會輕易錯過的。


  “聽說,雲寶洪也參加。”曲貢眉的一句話,直接將神遊天外的曲徑山拉了回來。


  曲徑山和雲寶洪的恩怨,雖然曲貢眉不明白,但他不是聾子,這坊間的傳聞,他還能聽見,所以他也想給自己的兒子正名,堂堂正正的將雲寶洪弄成手下敗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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