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女(五)

  事不宜遲,馬上就要出發,可就在此時,高家內訌了——高寧紅夫妻要分家。


  “你們就不能等這件事情過了之後再說嗎?”很顯然高宜紅對三哥一家這種做法極其不認同。


  “這件事過了?怎麽過?”王氏尖著嗓子晃著伶仃的胯:“祖屋都被人抵押出去,現在還算什麽家?你們想怎麽樣,是你們的事情,我們就是要,分家。”


  “再說了,當年我們成親就說過要分開單過,這幾年過去,我們不提你們不會也忘了吧?”


  當然他們的不提這件事的原因,大家心知肚明,還不是這倆人躲懶,願意吃現成的?如今事情來了,他們倒將這茬兒想起來了。


  “你這是幹什麽?”寧鬆蘿她強烈懷疑,這家人的腦子是不是鏽住了。


  “分家!”王氏雙腳分開,將腰一叉,大有一副你們不答應我就不走的樣子:“都是之前說好了的。”


  “對啊!當初是你們親口答應的,可不能這個時候反悔啊。”很顯然老三高寧紅這一家都是一路見利忘義的貨色、


  實際上高寧紅和高宜紅長得有六七分的相似,在村裏來說,當年在村裏也算的上長得好的,但高寧紅眉宇間的算計與小氣縈繞,竟生生被高宜紅落下好幾個檔次來。


  “這樣吧,既然你們對我們夫妻有那麽大的意見,那這樣,自分家後,我們再不算高家子孫可好?”高寧紅一臉決絕,顯然是鐵了心想與高家劃清界限。


  “老三,你說什麽屁話?我們明明……”老大髙湖紅剛想說什麽,但被老三高寧紅打斷了。


  “大哥,你最沒道理說話,明明是你好賭,家裏才過成這樣,如今你將祖屋輸了,還讓別人跟你一起分擔,憑什麽?”高寧紅的聲音陡然拔高,眼睛也因為憤怒而變得血紅起來:“正好眾人都在,將我們分離出去,以後各不相欠。”


  “好!”就在此時老四高宜紅拍了板:“既然二哥執意脫離,我們也沒什麽可說的,那你喜歡分,就分了吧!”


  “可……”老二高閩紅看看老三夫妻,又看看自己的弟兄,再看看眾鄉親,終究因為性子軟,而什麽都說不出。


  於是一場熱熱鬧鬧的分家開始,雖然按常理,東西都要分四份,高寧紅取其一,但這樣實在是太浪費時間了,加之幾人終究是兄弟,於是在數量上就沒計較。


  這就致使高寧紅得到的要比預想的多很多,而家中祖屋也再不是完整的了,所以抵出去的隻能是一部分,這就致使折合的銀子再不夠三兩了。


  高寧紅一家高高興興,餘下的兄弟三人則極其頹廢,老大高湖紅更是眼睛紅紅的,好似在某處已經偷偷哭過。


  “你們也走吧!”髙湖紅用力的抓著自己碩大的頭:“我自己犯的錯,自己承擔,你們沒必要跟著我。”


  “當然會離開,但不是現在,有債在身,為今之計想辦法弄錢才行,山裏有藥材,不然我們去碰碰運氣?”高宜紅的話,正好說在了擰鬆落難的心坎兒裏。


  正愁不知道用何辦法進山呢,如今正好有了理由。


  “好啊!”眾人同意。


  於是第二天,一行六人就浩浩蕩蕩出發了。


  當然寧鬆蘿也不想帶周舉岩,但山勢高聳,樹木眾多,先不說各種野獸,就是那濃重的陰氣,也不是她能受得了的。


  而施玉露所找錢財,也多數都是之前人們的隨葬,加之埋了悠久的歲月,其陰氣之重,估計都不是一般魂靈可比。


  而寧鬆蘿身體是有所改善,平常見到一兩個魂靈精怪,已然沒有了任何的問題,但去這些積陰之地,嗬嗬,還是差些火號。


  還是帶上周舉岩安全些,不但可以將野獸打跑,還可以精怪懼怕,時時享受溫暖籠罩,從而覺得無比安全與安心——當然,她是不會公開承認的。


  當然,一切舒適,都是對寧鬆蘿而講,對於施玉露來說,就是煎熬了。


  施玉露雖然特殊妖氣不外露,但本體使然,對周舉岩極其忌憚,一路上走的戰戰兢兢,心驚膽顫,有時候,連頭都不敢抬,所以在找尋錢財上就不是那麽和順了。


  走了很遠,藥材也采到了不少,她才在一個墳包麵前,猶猶豫豫的停下。


  施玉露什麽意思,寧鬆蘿無法得知,但毫無疑問,錢財所藏的地方就是這裏。


  寧鬆蘿抬頭看風水,山勢稍緩,流水潺潺,按照“山主人丁水主財”的原則,這家人應該人丁稀薄,但錢財不缺,所以極有可能在此埋下錢財。


  不過看這墳包的大小,以及周圍荒蕪的情況,這家所謂“錢財不缺”,也應該隻是“維持溫飽”,不然也不會將家主的墳墓弄得這麽寒酸荒涼。


  “嗚嗚!”就在此時,聽到有人低聲哭泣,然後煙霧騰騰,顯然有人在上墳。


  而此時寧鬆蘿方想起來,此時已是清明。


  誰也沒想到,就在此時,“嘭嘭嘭”幾聲,散碎銀兩衝土而出,直接落到寧鬆蘿的手中,寧鬆蘿一數,正好六兩。


  怎麽回事?寧鬆蘿很懵,之前雖然聽說過地財——埋在地下的錢財有了靈性,而出現自動移動的現象,但這種自己蹦出來的情況,顯然還是第一次見。


  不過,這顯然隻是開始,因為後麵還有一個東西蹦出來。


  “晤!”


  “嘭!”


  一個長條狀的東西,朝著寧鬆蘿的頭就揍了過來,速度之快,寧鬆蘿還沒看清楚是什麽就已然到了頭上。


  “啊!”


  寧鬆蘿連忙往一邊閃,但顯然已經晚了,東西已然砸了下來。


  “我的天!”寧鬆蘿嚇得眼睛一閉,但疼痛始終沒有到來,慢慢睜看眼,卻見周舉岩拿了個鋤頭站在旁邊。


  “你的鋤頭怎麽來的?剛才的東西……”寧鬆蘿睜大了眼:“難道……”


  “對啊,就是它蹦出來的。”周舉岩一邊說一邊晃了晃手中的鋤頭。


  這個鋤頭和家裏一般的鋤頭並沒什麽兩樣,就是一般的平鋤,刀身寬大而鋒利,略有弧度,呈月牙形,有鐵柄,用於與長木柄的銜接,主要用於鏟除地麵的或壟間雜草。


  這邊的響聲顯然驚動了對麵上墳的人兒,隻見一身一襲深藍色滾黑邊衣裙的女子走了出來,臉上淚痕猶在,應該就是剛才啼哭之人。


  而因為都是方圓就近的,所以顯然都相互認識,寧鬆蘿自然知道對方的名姓。


  她是寧氏,是牛頭村的小辣椒,夫君死的早,她獨自侍奉公婆終老,性格火爆,就像個烈火的辣椒,所以才有了這個名號。


  前不久,她的公婆先後也去世了,還是寧鬆蘿給做的法事,老人都走的很安詳,一看就知道寧氏是個孝敬的媳婦。


  但村裏人顯然不這麽認為,反而認為她不詳,克死了夫君,又克死公婆,遲早會克死整個村莊,所以人人避著她。


  寧氏孤苦無依苦悶異常,正值清明,來夫君的墳前想好好的哭一場。


  誰知紙還沒燒完,就聽到聲響,再看夫君的墳墓,已然出現了一個黑黝黝的洞穴,而旁邊周舉岩手拿著鋤頭,簡直不要太顯眼。


  “你們為何掘我夫君的墳?”寧氏氣憤異常,寧鬆蘿毫不懷疑,這位要是有工具,會直接將他們打趴下。


  “我們沒有掘墳啊,我們……”寧鬆蘿剛想解釋,但突然停下了。


  “你是不是沒話說了?我看你們分明就是……”


  “別說話!”寧鬆蘿一句話將寧氏的話打斷,然後大叫:“周舉岩,你去一丈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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