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女(三)
“你弄的啥東西?”周舉岩看了看鍋裏,嫌棄的捏了鼻子。
“啊?什麽都沒有啊?”寧鬆蘿連忙將清水倒進去,用去了粒的高粱穗兒捆紮而成的炊帚(當地人的叫法,刷鍋的一種自製工具)將這些東西刷了去。
實際上這東西看著髒,實際都是藥材,熬製的時候,更耗神耗時還特別耗費精力。
當然更為珍貴的當然是那些藥材了,那些可都是老爹的藏品,要不是施玉露答應,以後歸還,估計她都不舍得拿出去,好在施玉露本身處於山林,找這些東西不過是時間問題。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則是施玉露是隻知恩圖報的妖,這樣報恩的行徑,絕對應該鼓勵。
高家祖父估計自己都不知道當年的所謂解救,所以施玉露隻要裝作什麽都沒發生,沒任何問題。
但施玉露偏偏沒有,而是修成人形之後就趕過來了,雖然當年的恩人已經過世,她竟想方設法將好處報到他的後人身上。
這樣的品質不知道比那些斤斤計較得失的人強多少倍,所以寧鬆蘿才決定幫她的。
但這樣的事情,寧鬆蘿還真不準備告知周舉岩,倒不是周舉岩的品質有什麽問題,而是事情多少和曲徑山有關,所以她下意識不想周舉岩參與。
“哦?是嗎?”周舉岩俊眉輕挑,顯然就是不相信的語氣,不過周舉岩並未問根求底,而是挺拔的身軀一低,俊美的臉龐慢慢靠近寧鬆蘿,近的都可以聽到他悠然的呼吸。
“是!”寧鬆蘿自己都覺得自己沒底氣,再說這貨離這麽近做什麽,莫名的讓人心跳加速的好不好?
“既然娘子這麽喜歡煮東西,那今晚娘子自己煮飯可好?”
“啊?”寧鬆蘿頓時蔫了,心中瘋狂吐槽,要不要畫風轉換的這麽快?
“王兄家中有約。”周舉岩轉身就走。
王兄?王蟠毫?有約?難道紫筍也在?
一想到渚紫筍,寧鬆蘿滿腦子都是誘人的芳香與無法忘懷的味道,隨後才反應過來要跟上:“周舉岩,等等!”
等寧鬆蘿連忙提著裙子往外跑,某人早已經走了一大截了,加之其腿兒長,而她的顯然不夠瞧,所以到王蟠毫家,寧鬆蘿的衣服已然都被汗濕透。
“周大哥,鬆蘿你們來了?”果然渚紫筍也迎了出來。
“渚姑娘,王兄!”周舉岩施禮,但並不往裏走,而是帶著抱歉的的口氣說道:“今天我們有急事,所以……”
“沒關係!我們改日再約便好。”王蟠毫一臉的坦然。
“那,告辭!”周舉岩拱手,轉身就走,獨留寧鬆蘿在後麵無聲咆哮……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再說施玉露。
此時的她正走在村外的大路上,而不知道是不是湊巧,竟然正趕上別村的送葬隊伍。
實際上這家她已盯了好幾天,要不是碰到寧鬆蘿,她肯定也會混在隊伍之中。
墳墓啊墳墓,屍體啊屍體,這些的吸引力簡直無與倫比。
隻不過這一次,施玉露並未湊近,而是安然站在一旁,等隊伍過去,不知道寧鬆蘿給她喝了什麽東西,讓她對屍體什麽已提不起興趣。
從而徑直回家,開始忙乎家務和做飯一應事宜。
時間就這麽過去,施玉露一直在找尋機會,更在默默的觀察著四兄弟,很顯然,他們各有各的問題,要想幫助他們脫貧,各個改變才行。
而機會終於來了,就在這一天,風和日麗,萬裏無雲,寧鬆蘿剛剛出攤,就見一眾人氣勢洶洶朝村中而來。
這行人大約七八個,個個身材魁梧眼冒凶光,臉上更殺氣騰騰,一看就不是善茬。
“小孩兒,高湖紅高鐵匠是不是這個村子?”其中一人攔住一個頭戴草帽騎牛放牧的孩童問道。
“是啊!他家就在……”孩童長著一張圓臉,長長的猶如女孩子一般的睫毛小扇子一般的忽閃著,透著山村孩子特有的樸實。
“下來!”等眾人聽仔細,其中一個三角眼睛的漢子隨手將孩子拉下牛背。
“哇!”突如其來的事情,將孩子嚇得大哭。
“哭?”一個尖下巴的人從懷裏拿出一把明晃晃的殺豬刀,在孩子麵前晃了晃,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砍向旁邊牛的臀部。
“哞!”牛兒疼極,撒腿就跑,而孩子早顧不上哭了,在後麵猛追:“大青,大青你等等!”
“哈哈哈”漢子們大笑著,邁著四方步朝高家而去。
“老大,這次髙湖紅壓的是他家房子,那他家的牲畜物品是不是也是我們的?”“尖下巴”一改剛才跋扈的模樣,朝為首的“紅臉膛”笑嘻嘻的諂媚。
“那是自然!”“紅臉膛”幽幽說道:“不然這麽遠,誰會跑這麽遠的道兒?”
“那就是好!那就好!”餘下幾人連忙附和。
很顯然,這次的差事又有錢財可撈,髙湖紅欠錢賭坊不假,將住房壓上也對,但隻是地契而已,而這些東西不過是他們趁機撈好處而已。
慣例加上他們的洶洶氣勢,誰敢和他們爭執?
當然,寧鬆蘿此時可不敢多閑著,而是第一時間抄近道,跑去給施玉露送信兒。
施玉露要報恩不假,但錢財絕對不能在這些人麵前外露,他們可比閻羅殿裏的閻王還要可怕,被他們惦記,隻會讓髙湖紅在賭博的深淵裏不斷沉淪而已。
可寧鬆蘿一小姑娘,怎麽能與賭坊的男子相比?當寧鬆蘿剛進高家,後麵賭坊的人就已經到了。
“高湖紅在嗎?髙湖紅給我出來!”當然,一大幫子人來到,就是不叫,高家人也知道不好,而連忙出來了。
“幾位爺,能不能再寬限幾天?”髙湖紅臉色潮紅,顯然很不好意思,作為家中老大,讓人找上門來,確實不是很長臉的事情。
“不能!”為首的“紅臉膛”說道:“今天已經是最後一天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可是,我沒有三兩銀子啊!”高湖紅低下了碩大的頭。
“沒關係啊,你不是抵押了房契嗎?我們今天收走就是。”為首的“紅臉膛”繼續說道:“不過你們這些活物嘛,我看也不用費心搬走了,反正你們的房子也不抵錢數。”
“那可不行啊!”髙湖紅連忙攔住。
本身地契就是就值三兩有餘,不然當初賭坊也不會同意他壓的,將活物留下,豈不是多交了錢?
“我告訴你髙湖紅,你借的可是利滾利的債,什麽三兩?明明到今天就已經五兩了。收你些活物怎麽了?沒將你們收做苦力已經是我們仁慈了。”
“不行,房子是我們兄弟共有的,不能收走!”就在此時老三高寧紅走了出來,後麵跟著的,則是她的妻子王氏。
王氏長得尖嘴猴腮一臉刻薄模樣,細腳伶仃的站在那裏,好似一陣風就能給刮跑。
“好啊,還錢唄,不就是五兩銀子嗎,你們還上我什麽都不帶走。”“紅臉膛”臉顯譏笑。
五兩銀子代表什麽,在場的人都知道,他們全家一年的口糧,也就一兩多些,一下拿出五兩,那不是癡人說夢嗎?
“可以用人抵嗎?”就在此時王氏將目光放到了施玉露身上,這丫頭長著張狐媚子臉,也不知道吃長大的,皮膚好的好似縣城店裏販賣的綢緞,隻要是男的就移不開眼。
雖然高寧紅當著她的麵,不敢怎麽樣,男人都是愛偷吃的,誰知道背後怎麽樣?所以還是將至這個禍害送走了事,省的在她麵前礙眼。
“用這丫頭嗎?咳咳!”“紅臉膛”有些猶豫,不過不得不說這丫頭長得還真水靈,就算賣不了,給弟兄們享用,也是無邊的美事啊。
“不行!”寧鬆蘿大叫,這都是什麽人啊?施玉露累死累活回來報恩,他們竟還想把她給賣了。
“你算那根蔥?”王氏一見寧鬆蘿插嘴,馬上不高興了,一張刻薄臉拉下來,簡直比夜叉還要難看幾分。
“三弟妹,你……”老二高閩紅剛想說幾句緩和的話,但被王氏一個眼神給嚇回去了。
“要是再加上我這棵呢?”就在此時周舉岩從後麵走了出來,而因為急於趕路有些著急,額角微微見汗。
“周捕頭……”王氏立馬萎了,特別是看到周舉岩手中拿著施玉露的賣身契之後……